天色已近黃昏,徐徐的河風從永定河面吹過來,伴隨着金香竹的味道,令人一聞就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原本這永定河下三裡是個不叫荒涼的地方,但是雅竹開在這裡,竟然有意前來坐坐的人越來越多。只不過最後都被雅竹的“夥計”給拒絕了,沒人知道雅竹裡面究竟是什麼樣子。
楊廷和的馬車一到雅竹門口就停了下來,然後他匆匆進入雅竹裡面。
還是那個竹簾後面,楊廷和人剛到大廳竹簾後面就傳出了聲音:“你來了。”
楊廷和對着竹簾略一躬身,道:“是的。計劃中想要嚴嵩出任馳援西北的主將,可是江夏提出王守仁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接下來如何應對,還望示下。”
“我們提前一天就已經得到了西北邊關告急的消息,並且已經決定要讓嚴嵩出任主將,帶領京營兵馬馳援西北。這是我們即定的計劃,絕對不能更改。
如今江夏從中作梗,你又無法無視他的意見。所以我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把江夏調出京師。”
“調江夏出京師?”楊廷和猛地一擡頭,他看着竹簾後面的“鳳主”,不解問道:“如何才能調江夏出京師?”
“啪啪!”竹簾後面響起兩聲拍手的聲音,一個黑衣男子彷彿鬼魅一般出現在楊廷和麪前。不懂武功的楊廷和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從男子手中接過一個信封。
楊廷和看着信封有些迷惑,竹簾後面的聲音說道:“從安南國傳過來的消息,相信能夠讓江夏離開京師一趟了。”
“安南國?”楊廷和還是不懂,他也不好多問,於是從信封之中抽出信紙。
掃了兩眼以後,楊廷和似乎還是有些不懂,只好問道:“這是......”
“還沒明白?”竹簾後面的鳳主說道:“江夏曾經用自己的身體替皇上擋下蒙古三王子的毒針,身中劇毒危在旦夕。
緊要關頭,安南國公主出手救了江夏。爲了報安南公主的救命之恩,江夏隨安南公主去了一趟安南國,成功助她登上國王寶座。
據說安南公主成爲安南國王以後一直沒有和任何男人發生過關係,那現在你都明白沒有?”
經過鳳主這麼一說,楊廷和的眼中雖然閃過恍然之色,但訝然之色反倒是更加濃郁了。他忍不住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鳳主的意思是......江夏,江夏他......”
“沒錯,就是你所想的那樣。接下來應該怎麼做,相信不用我教你了吧。事情做漂亮一點兒,別讓江夏看出什麼太大的破綻,以免他不相信。”
“是,屬下明白。”楊廷和握着信,對竹簾抱拳行禮道。
是夜,江夏在書房翻開着千門送來的,所有關於西北邊關戰事的消息。他手中拿着毛筆,遇到有重要的消息就摘錄下來,然後仔細思量。
關於西北邊關戰事的傳言有很多,所以千門傳回來的消息也有很多。雖有經過了幾叢甄別,但有些無法確認真假的他們還是得報上來,由江夏自己推敲排除。
看到一大半的消息以後,江夏基本可以肯定一件事。吐魯番這次絕對是有瓦剌在後面撐腰,因爲根據消息顯示。他們不僅對大明用兵了,於此同時他們還對土默特部落用兵了。
兩邊用兵看上去是增大自己壓力,費力不討好。但實際上江夏明白,這是吐魯番,或者說是瓦剌的戰術問題。
土默特和大明西北邊關全線接壤,拿下土默特,瓦剌可以借道吐魯番,直接對大明全線用兵。
看來他們被韃靼趕到大漠南北荒涼地帶以後,已經徹底喪失了面對韃靼的勇氣。不過想想他們的戰術也沒有錯。
大明明顯比韃靼富饒,並且他們有大敗大明的經歷,所以對上大明更有信心。
更何況大明現在新君幼主國體不穩,實在是令人憂心吶......
江夏嘆了口氣,將身體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養了養神。
突然他感覺到有人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以一個不重不輕剛剛合適的力道揉捏着。
能夠悄無聲息地走到自己身後,並且會給自己按摩,再加上身上又自帶一股幽蘭氣味。除了雪如沁江夏想不到第二個。
江夏伸手抓住雪如沁的雙手,扭頭看向她,笑了笑道:“這麼晚了,還沒睡?”
一邊說着,江夏一邊拉着她走到自己面前來,然後伸手把她抱到自己的膝蓋上坐着。
雪如沁將頭靠在江夏的胸膛,說道:“姐妹們都還沒有睡,全都在等你。”
江夏聽後看了看桌上的消息,道:“你去讓她們先睡吧,我還有一會兒。看完這些,我立刻回房。”
雪如沁低低地“嗯”了一聲,但是卻沒有從江夏身上下去的意思。她喃喃說道:“相公,其實你也不缺錢財,爲什麼還要這麼累呢?尋一個世外桃源,安靜生活不也挺好嗎?”
江夏沉默了一下,“其實我何嘗不願如此......”一聲嘆息,江夏繼續說道:“我本來只是青樓裡的一個僕役,是老二提攜,我才能夠擁有今天,這是恩,我得報。可能沒有老二,我也能把日子過的很滋潤。但是命運無常,我既然已經陷進來了,那就必須得把事情做好再離開。我若現在就走,實在有負老二臨終託孤。”
其實江夏心裡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來,他若是現在走了,日子也不會得到安寧。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我知道,在皇上沒有親政以前,你是不會丟下他不管的。作爲你的妻子,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只是希望你能答應我們姐妹一點。”
“哪一點?”
“好好活着。”
雪如沁幽幽說道。那語氣讓江夏心中一抖,江夏微微用力抱緊雪如沁,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經歷了幾乎一整晚“激烈牀戰”的江夏沒有打擾他那十位嬌妻,而是獨自一人先起牀了。
家中的侍婢侍奉洗漱更衣,完成一切以後精神抖擻的江夏原本是準備先進皇宮,然後再召集其他五位顧命入宮商議馳援西北邊關的領兵主將。
而就在此時,耿中秋和布縉雲他們急急忙忙地趕來了。
看見耿中秋一臉激動慌張的模樣,江夏忍不住問道:“咋地?天要塌下來了?你們這都是什麼表情?”
耿中秋從懷中取出一本信息呈報的摺子遞給江夏,說道:“你快看看吧,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江夏接過那摺子,看了看封面。封面上的標籤寫着,“安南國傳信”。
“安南國?”江夏略微一愣,心道這安南國能出什麼大事?有李制霸他們那班子忠臣幫着李如柳,基本上不可能會出什麼大事。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出了。自己現如今人在大明,並且大明也是內憂外患,難不成自己還能幫到李如柳什麼不成?
不過想到自己曾經和李如柳發生過的點點滴滴,江夏還是趕緊把摺子打開,看看安南國究竟發生什麼大事了。竟然能夠讓耿中秋和布縉雲如此動容。
江夏一目十行,將摺子看了一遍。然後他好像是不相信一般,接着又仔細看了一遍。
江夏將摺子一收,看着耿中秋道:“這摺子上面所說的是真的?”
“應該都是真的。”耿中秋點了點頭。
江夏神色黯然,表情無比凝重。他看向布縉雲道:“布前輩,煩勞你去幫我把易大叔請來。”
“不用了。”易螃蟹跨進院子,說道:“我老耿一早就來問過我這件事了,那個安南公主先天氣血不足,體內陰氣過重,陽氣太弱。能夠活到今時今日就已經算是奇蹟了,再想爲她續命。基本不太可能。”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江夏看着易螃蟹,眼神中的傷感似乎越來越重。
易螃蟹嘆息一聲,搖頭道:“回天乏術,除非是有什麼奇蹟發生。可究竟什麼樣的奇蹟能夠救她,我也不知道。先天不足之人,存活本身就十分不易。”
“我要去看她。”江夏堅定地說道。
他低頭看了自己手中的摺子一眼,那裡面除了說李如柳身體每況愈下,安南國內部再起動盪以外。同時還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李如柳把國王之位傳給了她的兒子,八歲多的兒子......
算着時間,江夏大約是穿越大明一年左右去的安南。然後在安南曾經和李如柳發生過一次關係,而傳聞之中,李如柳從來沒有和任何男人發生過關係。所以國內對她兒子的身份,血統都有質疑。
李如柳也無法拿出強有力的證明,證明她兒子的身份,所以現在安南國再起動盪。
如果江夏所料不差的話,李如柳八歲多的兒子,應該是他的兒子。
若真是如此,那江夏就是那個將自己兒子和那個爲自己生下兒子的女人,置之八年不聞不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