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十每日除了修習女紅之外,還會有西席先生教習識字。明面兒上,寧善只說請個西席來讓德十好歹識些字,不做個睜眼兒的瞎子罷了,暗地裡,卻是特意囑咐過德十,除了《女訓》、《女誡》這些女子必須修習的之外,四書五經也是要學的。
所以,翩翩與德十沒能多聊上幾句,便被請回去唸書去了。邊看德十整日裡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不過是裝出來給旁人看的。
翩翩樂得清閒,看寧喜打完絡子,便帶着寧喜在寧府裡閒逛。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垂花門附近。
寧家分前後院、東西跨院,而垂花門剛好將前後院隔開。眼見着翩翩就要穿過垂花門到前院兒去,就被寧喜一把拉住了。
“柳小姐,您這是要往哪兒去?”近來寧家新住進了一位有身份的客人,主子爺都已經下了令,除非去請,否則不許後院的人擅自到前院去。
柳翩翩也知自己此番行爲不妥,“就是隨意走走,回去罷。”
現在府上的人,哪個不知柳小姐對二爺的心意?可是就算清楚,卻也有心無力。誰讓二爺是個鐵石心腸的,明知神女有心,偏偏襄王無夢。這事,無論誰提起來,都免不了一聲嘆息。
寧喜也是在心底嘆了一聲,不露聲色的跟在柳翩翩身後。
寧儉正在賬房聽各個管事進來答話。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堆,讓寧儉不由頭疼。
“今年所繳的各稅較之去年整整擡高了一倍。當今聖上鐵了心的要整頓六部,可從中中飽私囊的還是大有人在。”寧慶捧了茶上來,順手趕走了正想進來答話的諸多管事,“爺也累了一個晌午了,歇會兒再聽罷。”
寧儉靠着椅背,閉上了眼。
“雖說聖上多次下旨調低稅價,京城的生意都還好說,其餘各地的抽成都參差不齊,賬面兒上的一堆亂帳也是讓人憂心。唉,生意是一年比一年難做。”賬房先生也是輕嘆,被寧慶皺着眉頭瞪了一眼。
“吳先生,偏閣裡給您備下了些茶和點心,您先去修習,過會兒再來聽差可好?”賬房先生這纔看到寧儉閉眼休息了,忙不迭的告歉退下。
賬房先生剛走,寧儉便睜開了眼睛,“何必去爲難一個老先生,”寧慶不言語,只是將手裡的茶遞給寧儉,“南邊兒傳來了消息,說是已經把人救下了。因爲傷勢過重,就在暫時安排在南邊,暫時不回來了。”
寧儉喝茶的手一頓,旋即放下了茶杯,“都讓人仔細伺候着,傷勢一好就立刻派人給送回來。不要急着亮明身份,只說是相爺大人派去的就好。”寧慶都一一躬身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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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善跟着寧謙在暖閣坐下,“今日可是有差使?”見寧善手裡還握着賬本,,“我的話不多,說完你便去忙。”
寧謙沒讓寧祥上茶,只吩咐他掩了房門,一副有秘密話兒要說的架勢。
寧善見寧謙這副樣子,心裡便也猜到了些許。將自己臉上的那些小心思妥帖藏好,一言不發。
“你或許也是知道,我邀請傅大人來府上小住的用意。”寧謙見寧善只是低頭不言,不由生了幾分勸說的意味,“我也沒有旁的意思,只是想你馬上也該到了選妻的年紀。如何對你自己有利,想必你自己也有計較。身爲兄長,爲你能做的也是不多。”
你神通廣大,這種對你有利的事,還能少得了你?寧善暗自腹誹。
寧善自是明白寧謙的意思,無非就是讓他接近傅京。甭管真心還是假意,先把傅京籠絡住了再說。早就看出寧謙想拉攏傅京,不然就憑寧謙平日裡那麼高傲的性子,哪裡肯平易近人的邀請旁人進府。
腹誹歸腹誹,但表面上還得繼續恭敬着。
“是,四哥的意思弟弟心領了。傅大人的確是一表人才,國之棟樑。只是弟弟不過一介愚民,哪裡能高攀的起傅大人這樣的高枝兒。”寧謙呵呵一笑,“何必妄自菲薄,傅大人欣賞你,自是你有過人之處不是。”
寧善越是表現的誠惶誠恐,寧謙就越是確定寧善是個好拿捏的主子,對他日後的動作來說就越是有利。寧謙心情愈佳,寧善心裡愈是冰冷。
“爲兄言盡於此,至於如何去做,還要六弟自個兒琢磨。若是日後六弟發達了,跟着有榮光的不還是十妹妹嘛!”寧善欠了欠身,出了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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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柳翩翩回了柳家,正坐在油燈下研讀醫書。
“叩叩”門響,翩翩只道是童子奉茶進來,連頭都未擡,“進來,門沒鎖。”
“小姑這麼晚還沒睡?”進來的是已嫁爲柳家婦的良九。
柳翩翩見良九僅披了單衣過來的良九,駭了一跳,“這麼冷的天嫂嫂怎麼就披件單衣,也不怕凍着。快坐,我讓人去燒炭盆來。”
良九拉着柳翩翩坐下,“不用忙了,說兩句就走。”
二人坐下,“二哥的病症我都聽夫君說了,想不到……”良九輕嘆了口氣,“日後可是要苦了妹妹了。”
柳翩翩神色黯然,“哥哥去請了師父出山,想是有師父,二爺的病症定是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