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蔣一浪說:“我信得過哥哥,這《四季行樂圖》肯定會是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先把夏妃搞到手。|經|典|xiao|說||”

舒祥林與熊傑面面相覷:“什麼夏妃?”

蔣一浪吃驚的望着二位:“難道蕭金平沒有告訴你們?就在二位哥哥來這裡之前,正好朱子湘領着他們去夏妃的墓地去了!”隨後又把夏豔與憲王的故事轉述一遍。

熊傑聽後罵道:“他媽的,竟敢在老子面前隱瞞如此重要的線索,回頭非要找他算賬不可!蔣先生,你知道這冢墓在哪裡嗎?”

蔣一浪搖頭:“蕭子玉不讓我知道,他們走後,本來我想在後面跟蹤,沒料到他早有防備,安排蕭金平盯住我,連出大門的自由都失去了。”

舒祥林說:“或許蕭金平知道。”

蔣一浪說:“他應該不知道,他們出發的時候我也在場,朱子湘在前面引路,具體去哪裡恐怕連蕭子玉自己心裡都沒有底。”

熊傑一聽便急了起來,站起來回踱步:“這如何是好,萬一他們今晚就動手豈不是沒我們的份了……”

看着熊傑、舒祥林焦急的樣子,蔣一浪突然一拍大腿:“有辦法了,他們出門時帶了不少香燭、紙錢,加之人多,沿途必有人看見,你們不妨一路打聽過去,準能問出個結果來。”

熊傑點頭:“這辦法應該可行。”

舒祥林盯着蔣一浪問道:“你說‘你們不妨一路打聽過去’是什麼意思?難道不包括你在內麼?”

蔣一浪苦笑道:“我也巴不得跟二位哥哥一起去,誰不渴望自由啊?可是你去問問蕭金平,我能不能走。”

熊傑沒好氣說:“腳生在你身上,想不想走還能由別人做主?舒軍師你把蕭金平叫來!”

舒祥林於是打開門大聲叫喊,不一會蕭金平就心急火燎跑來向舒祥林連連作揖:“哥,求求你了,別這麼大聲,給下人知道了傳到老爺耳朵裡我可吃不住。”

熊傑罵道:“甚麼鳥老爺,我纔不管他!蕭金平你不夠意思,這麼大的事都隱瞞了我,幸虧蔣先生告訴得及時,要不然那個什麼夏妃就被蕭子玉獨吞了!”

蕭金平哭喪着臉說:“我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向你們透露了那麼多秘密已經是犯大錯了,請哥一定要諒解我的難處,再說了,我把蔣一浪介紹給了你們,也等於是告訴了這事,只不過借他的口而已。”

熊傑道:“看你表面老實,還這麼會說話,這事就不去理會他了,今天我要把蔣先生帶走,希望你不要干擾!”

“萬萬不可!”蕭金平跪下連連磕頭“哥,你要帶走蔣先生等老爺回來我真的就沒命,如果不能通融,請先把小弟的命拿去。”

“你以爲我不敢?”熊傑怒目圓睜,叉開五指當胸一掌,蕭金平就雙眼翻白倒在地上,然後沒事般說:“走吧,時間不等人。”

熊傑、舒祥林和蔣一浪三人仍從後牆出去,出了柳山路,蔣一浪就提議向上了年紀的人打聽,這個辦法果然奏效,老人不愛動,多數呆在家中,加之上了年紀就熱衷燒香拜佛,也就特別留意這方面的事。一打聽,老人們果然記得不久前有一香隊帶了不少祭祀物品往東北方向去了,並且還熱心指點:這麼晚了走這條路,很有可能是去了銅寶山的仙人寺。

熊傑一行很順利的就問到了蕭子玉走過的路線。在城外,農村人把熊傑三人當成掉隊的香客,熱心地告訴道:“前面的香隊已經上了銅寶山……”

熊傑、舒祥林這下總算鬆了口氣,心裡明白夏妃的墓肯定在銅寶山附近……三個人緊趕慢趕,到了銅寶山腳下的譚家村已是傍晚。此時,整個天地被晚霞染上一層橘紅,倦鳥歸林,家畜回棚,農人歸家心切,三人顧不上進村討口水喝,就急着登山。

路是古老的青石板鋪成,蜿蜒陡峭,纔到半山腰,天就全黑了,滿山的古樹陰氣、鬼森,不時夾雜着夜鳥的怪叫聲和不知名蟲子的嘶鳴。

月輝下的仙人寺終於出現在眼前,有木魚聲徐徐傳來,一股幽幽的檀香味撲鼻而來,酥油燈射出窗格,隱隱可見有小和尚在殿內行走。

三人在寺外的焚香爐前駐足商量,決定由舒祥林扮成誤了路程的香客先進去探探虛實。

熊傑、蔣一浪蹲在暗處等了將進二炷香火的功夫,舒祥林終於回來。舒祥林透露說,蕭子玉果然在寺裡,估計今晚上不會有行動,提議由他守在這裡,熊傑帶上蔣一浪連夜趕回楓木嶺搬兵。

再說朱子湘領着蕭氏父子出了後門,客舍裡就剩下譚小苦和四五名蕭府莊客。天已向晚,山上蚊子較多,不一會小和尚真空拿來用艾蒿製成的香燭點燃,客舍裡的蚊子立即少了很多。

真空走到門口又回過身對着客舍裡的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有一事忘了相告,這寺廟後山有一冤鬼,因冤孽深重數百年來總是冤魂不散,如施主聽到有女人悲哭之聲音千萬不要驚慌,不去理會則可,如果白天要逛山享景,萬萬不可去那冤鬼墳墓周圍。”

“小和尚,若是去了那冤鬼墳地又會怎樣?”問話的乃是一名莊客。

真空道:“阿彌陀佛,若是無意撞上,會犯點頭疼腦熱或受無妄之驚嚇。”

莊客又問道:“若是有意去墳地呢?”

真空道:“施主千萬莫去,一個墳包沒啥好看頭!若是故意去時必定麻煩不斷,意外連連,輕則斷足去手,重則枉丟性命,千萬去不得,善哉善哉!”

真空走後,那莊客冷笑道:“這個和尚專會捉弄人,依我看他多少也知道墓中的秘密,想嚇唬別人不要去動它。”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客舍裡有現成的桐油燈,譚小苦見那些莊客只是不動,於是就提了燈盞去到大雄殿觀音像前點了燈。回到客舍,忽聽到後山果然傳來女人的悲哭聲——這荒山野地,佛門清靜之地哪來的女人?莫非真是女鬼不成?那幾個莊客剛剛纔聽了小和尚的話,此刻嚇得大氣不敢出,那問話的莊客見狀笑道:“你們這些膽小鬼,二老爺還指望你們幹活,就這熊樣還敢去掘墓?”

女人悲哭聲持續了一陣,正當大家適應之後,突然有人在敲後門,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鬼敲門!”這一下所有的莊客都心裡發毛了,不停用手向後梳着頭髮——這是都樑民間流傳的驅鬼法。

“小苦,開門,是我們!”

譚小苦聽出是師父朱子湘的聲音,趕忙把後門打開,果然是蕭子玉父子和朱子湘他們回來了。此時蕭鵬臉色慘白,正處於極度的驚恐中,莊客們卻沒有注意小少爺的神態,爭先恐後把剛纔真空的話轉述了一遍,蕭鵬聽後終於崩潰了,大叫一聲“有鬼”就暈厥過去……蕭子玉這下急了,趕忙差人去叫方丈。不一會了空方丈過來了,他慢騰騰的在蕭鵬的穴位處摸了幾把,蕭鵬竟然奇蹟般的甦醒過來。

蕭子玉仍然不放心,問道:“了空大師,我兒子還有危險嗎?”

了空長鬚飄飄,微閉雙眼道:“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貴公子因貪生禍,因禍生驚,受了驚厥。老衲一會着人送湯藥過來,服後定能見效,只是心病無治。驅除貪念百毒不侵,善哉善哉。”

蕭子玉似懂非懂,了空也不作解釋起身離去。蕭子玉耐心等了一陣,仍不見有人送湯藥過,就令蕭忠過去催問,一會蕭忠空手回來。蕭子玉不悅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這個老和尚他存心騙人不成?”

蕭忠道:“藥湯一會就送來,剛纔來了一位誤了路程的遠方香客,老和尚派人去安置他,所以延誤了時間。”

蕭子玉不再發火。稍後真空送來了湯藥給蕭鵬服了,果然氣色大轉。真空走後蕭子玉回想起了空那幾句他似懂非懂的話,覺得像是針對他的,加之一來到這銅寶山就出師不利,就想着要去找了空問個明白。

方丈室的門沒有關,一盞昏暗的酥油燈照着禪牀上打坐的了空和尚,這讓蕭子玉感覺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禪房上首也是一副對聯,道是:“經窗冷浸三更月,禪室虛明半夜燈。”

蕭子玉覺得老和尚這坐勢像在等候什麼人,如果沒猜錯的話等的人就是他蕭子玉。他乾咳一聲,說道:“大師打攪了。”

了空打開雙眼,雙手仍在不停數着佛珠:“

阿彌陀佛,施主上坐。”

蕭子玉也不客氣,在了空對面坐了,單刀直入說:“我是個俗人,不懂佛法佛詞,剛纔聽大師一番話像是說我。”

了空道:“佛有千手,佛有千眼,佛從心生,佛法無邊,施主你多心了。”

蕭子玉不耐煩道:“我說過我是個俗人,不懂佛,你說佛語客氣點是枉費心機,說直點是對牛彈琴。同時我也提醒你,我不是弱智,明白你已經洞悉了我此行的目的,還派弟子真空去客舍撒佈謠言——我不信鬼,是不會被你嚇住的,如果你有什麼要求也希望你直言直語。”

了空停止轉動佛珠,蕭子玉如此**裸表白確實出乎他的意料:“施主,令尊是仙人寺功德無量的居士,望珍惜祖上陰德。”

蕭子玉直視着了空:“這句話我聽明白了——勸我打消掘盜的念頭。但是如果你有道理使我信服,那又另當別論。”

了空見思了半晌說:“老納沒有道理,只知曉這一個耐人尋味的小故事。”

蕭子玉問道:“是關於夏妃與憲王的故事?”

了空說:“施主既已知道故事的前一半,老衲就不贅述,這故事的後一半你是俗世中第一個有機會聽到的人。”

蕭子玉道:“願聞其詳。”

了空問道:“施主剛纔在後山看到了何物?”

蕭子玉不以爲意說:“一個墳堆,一條毒蛇,還有幾聲鬼叫。”

了空微揚白眉:“沒看到墳堆不遠處還有一座佛塔麼?”

蕭子玉搖頭:“天色太晚,不曾注意,那佛塔怎麼了?”

了空道:“那佛塔乃是天啓年間本寺方丈色空大師的安身之所。”

蕭子玉道:“一高僧圓寂處不足爲奇。”

了空也不爭辯,繼言道:“色空俗名劉學名,原是東門外牛屎橋的富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