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熊傑這才轉過身看着譚小苦:“你當我是要飯的嗎?老子我連人肉都吃過!若不是看你還沒長大的份上,這飯我真的不吃了!”譚小苦恭恭敬敬把飯從窗口遞進去,熊傑見他旁邊還放着一包東西,就問,:“那一包是什麼?”

譚小苦說:“這是我給師父新買的蚊帳。

熊傑警告道:“不要開口閉口‘我的師父’,在這裡沒有什麼師父,只有我熊傑!再說一遍你給誰買的蚊帳。”

譚小苦這回學乖了,改口說:“我給熊叔叔買了蚊帳。”

熊傑臉上擠出了笑:“這還差不多,老子還真需要蚊帳呢。小子,拿過來。”熊傑接過蚊帳墊坐在屁股下,一邊吃飯,一邊問道:“最近外面有新聞嗎?”譚小苦於是把止戈亭傳出的蔣大、蔣二的故事述了一遍,熊傑聽罷哈哈大笑,“這牢裡關的多是盜墓賊,外面傳說的也是盜墓故事。有趣,想不到打死人主意也能發財。”說到此處,他的臉一變,逐個盯着王辛卒、勞順民、朱子湘,“你,你,還有你,你們都是盜墓賊,人家蔣大發了財,你們是不是也發財了?發財就得孝敬老子。”

王辛卒苦着臉說:“我們哪能發財,盜墓賊也有大盜、小盜之分,我們都是小盜,也就是剝幾件鬼皮而已。”

勞順民附和說:“是的,鬼皮不值幾個錢,僅夠餬口。”

“你呢?你這副身藏不露的樣子肯定是個大盜!”熊傑狠狠盯着朱子湘。

朱子湘說:“我要是大盜也像故事中的蔣大一樣做了富人,哪裡還用得着幹背屍漢的行當。”

“說的也是。”熊傑於是繼續吃飯,吃完把空鉢子還給譚小苦,“小子你給我記住,下次送飯就不能只送一份了,那樣的話你師父會餓死。還有,外面每天發生的新聞都要說給我聽,你要知道這牢裡特無聊。”

譚小苦離開大牢,想着師父落在這樣一個惡魔手中,心裡不免發怵。回到家,他做了一份飯趕緊再次送往大牢。

譚小苦來到大牢的時候,十三號牢仍在玩吃蚊子的遊戲,只是玩的方式已經改變,允許把蚊子壓死,然後連蚊子帶血從手掌上刮下來餵給某一個人吃……這個吃蚊子血的角色分別由朱子湘、王辛卒和勞順民三人輪流擔任。

譚小苦看了一陣就看不下去,他叫了一聲師父,羅國矮發現了他,就說:“譚小苦這次的該我來吃。”

譚小苦不服,說:“憑什麼給你吃?”

羅國矮理直氣壯說:“就憑我在這裡的地位!熊哥是老大,我是老二,不信你試試看,我可以叫你師父吃便桶裡的穢物!”

譚小苦一陣噁心,只好把飯給了羅國矮。

譚小苦第三次來到十三號牢的時候,已是中午,“吃蚊子”遊戲已經停止,原來這屋的蚊子已經被趕盡殺絕,遊戲已經玩不下去了。譚小苦想着這陣子師父可以歇下來安安心心吃飯了,冷不防早有防備的王辛卒來堵住遞飯的窗口前,聲稱這次的飯該他吃。

朱子湘不幹了,在他認爲自己的地位應該是和王辛卒、勞順民平等的,毫不相讓說:“憑什麼這飯該你吃?”

王辛卒說:“我是被你害進來的,道義上講這飯應該你管!”

勞順民也說道:“還有我,朱子湘你也該管我的飯!”

朱子湘求助似地望着熊傑:“熊哥,你說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義嗎?”

此刻的熊傑正愁着無新鮮的遊戲可玩,見三人爭執就心生一計,說:“天底下哪來的甚麼道義,自古道‘成者王,敗者寇’,地位是靠暴力打出來的,你們三在這牢裡的地位也要通過拳頭定個高低。”

羅國矮叫道:“好啊,我哥最英明!”

朱子湘說:“打就打,我還怕了你不成?王辛卒,你來!”說着做好了格鬥準備。

王辛卒對熊傑說:“熊哥,我可以和勞順民聯合起來對付他嗎?”

熊傑說:“當然可以,戰鬥的目的就是要置對手於死地,至於採取什麼手段都沒有規矩,如果你手中有刀,也可以捅死他。”

羅國矮叫道:“打呀,還不打我們等不及了!”

王辛卒向勞順民遞了個眼色,二人一前一後撲上去與朱子湘扭打。朱子湘緊急迎戰,手腳並用,三個人扭打成一團。

熊傑揮拳助威:“加油,加油!”

羅國矮拍着巴掌吶喊:“打得好,打得好,打得太精彩了!”

牢門外的譚小苦焦急地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三個人扭打了約半個小時,雙方都傷痕累累,王辛卒、勞順民在人數上雖然佔了絕對優勢,但畢竟連受兩夜的重刑,體力漸漸不支。朱子湘疲於應戰,也感到精力消耗太大,最後雙方都不自覺地停了戰。

王辛卒喘着粗氣指着朱子湘的鼻子罵道:“狗命暫寄在你身上,等老子的傷痛好了再收拾你!”

朱子湘迴應道:“有種的放馬過來,老子奉陪到底!”

譚小苦求道:“你們不要打了,都是坐牢人,大不了我每天多送幾份飯過來。”

朱子湘說:“小苦,大人的事你不要管,飯絕對不能給這兩個雜種吃!”

譚小苦把飯從窗口遞進去:“師父快吃吧,你餓了。”

朱子湘總算可以安下心來吃自己的飯了,吃完後在遞空鉢子的時候,譚小苦看到朱子湘兩眼噙滿了淚珠……譚小苦驚撼了,他分明看清了師父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是恐懼和絕望,同時還透着一種強烈的求生欲……

譚小苦很清楚,如果師父一直留在這裡,死那是遲早的事。他流淚很明顯是希望有人能救他……

譚小苦是個聰明的人,師父攝於淫威雖然不敢說話,但他全然明白師父的心意,離開十三號牢來到大門口,發現值班的是候洞猿,譚小苦上前向他打聽胡假虎的下落,候洞猿敏感地問道:“你找他有事?”

譚小苦說:“我,想請你們吃飯。”

候洞猿一聽說“請吃飯”立即變的親熱起來,並叮囑道:“不要大聲,當心隔牆有耳。小子,你有事相求吧?”

◆тт kan ◆¢O

譚小苦說:“我想給師父換一間牢房。”

“換牢?換到哪裡去?”候洞猿問道。

譚小苦說:“只要不是十三號,換哪裡都行,你放心,事成之後我一定重謝。”

“這事你還是找胡假虎,他管這一類雜事。不過他今天不當班,如果非要找他,他住這附近——這樣吧,你幫我代一會班,我這就去把他叫來。”候洞猿起身就走。

譚小苦明白候洞猿的小九九——擔心譚小苦把他甩掉。不一會,他果然就把胡假虎叫來了,胡假虎一路上已經聽過候洞猿的介紹,加上對譚小苦也沒必要客氣,所以一見面就說:“這個忙我可以幫,但不是吃一頓飯就可以解決問題的。”

譚小苦說:“我曉得,只要能幫忙,吃幾頓飯都行。”

候洞猿笑道:“你真是小孩子,難道這世界上除了吃飯再沒有別的了?先說說朱子湘給了你多少錢,去武陵井夠不夠?”

譚小苦問道:“去武陵井要多少錢?”

胡假虎說:“不多,三塊大洋包吃包玩足夠了。”

譚小苦說:“錢在家裡,我這就回去拿。”

候洞猿笑說:“當場兌現,這個譚小苦還算爽快。正好我也可以換班了。”

譚小苦以前經常聽別人提到去武陵井玩,他也不明白那地方到底有什麼好玩的,他帶了錢隨同胡假虎、候洞猿來到這裡,但見合面的兩排房子都吊滿了紅燈籠,門口站了幾個打扮妖冶的年輕女子,見有人過去,就嗲聲嗲氣打招呼。三個人來到一棟名爲“**院”的樓前,早有二名女子迎上來,一個拉着胡假虎,一個纏着候洞猿,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喚,看樣子他們是老相識。

胡假虎對他的那位說:“有位小兄弟,今天是第一次來,給他安排一個漂亮點的。他今天是我們的東家。”

候洞猿說:“漂亮沒用,要挑一個懂風情的姐兒好教他。”

候洞猿的女人說:“我們這裡的姑娘沒有誰不懂風情,我這就和媽媽打聲招呼,她會安排的。親哥哥,這麼久都不上門,你好沒良心,害我夜夜相思。”

胡假虎的女人說:“還是讓他自己喜歡的吧,這比什麼都重要。”

胡、候二人摟着各自的

女人一路打情罵俏進去了,稍後,一身旗袍的女子走過來引着譚小苦走進內廳。昏暗的紅燈下,只見挨挨擠擠站了一堆塗脂抹粉的女人,見有人來了,都向譚小苦拋媚眼。譚小苦哪裡經歷過這種陣勢,心裡慌了。在老鴇的一再催促下,他定眼打量這些女人——不看猶可,一看他竟然發現女人中有一位長得和蔣鈺瑩一個模樣。於是他毫不猶豫就挑了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