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再說熊傑正在譚小苦家中酣睡被舒祥林叫醒,得知蕭子玉明裡按兵不動,暗地裡又從城裡調來莊客上後山掘墓。|經|典|小|說||心裡甚是惱恨,但他還是抱了一線希望:“墳墓已經掘開了嗎?”

舒祥林說:“我本來想近前看個究竟,不想井口有人把守。但我在暗中呆了一陣,沒見着再吊土上來,估計應該是掘到底了。”

熊傑又問道:“井口有幾個人把守?”

舒祥林說:“我看清了是三個人,有兩個不認識,還有一個他們叫他譚小苦。”

熊傑沉思了片刻,說:“事已至此,急也沒用,好在仙人寺只有這一條道,蕭子玉總歸要路過這裡。我想,與其主動上山,還不如就守在這裡以逸待勞,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到底有多少寶物,你帶一個小兄弟上山去打聽,我守在這裡不動,一旦有了確切消息馬上來山彙報。”

舒祥林覺得這安排正合他意,遂帶了一位叫名楊雲志的嘍羅上山去了。

天將破曉,仙人寺傳來清脆悅耳的鐘聲,熊傑叫醒衆手下起來吃飯。吃罷飯時,楊雲志就回來了,熊傑於是放下飯碗把他領到屋外,楊雲志報告說:“大哥,那冢墓是空的,蕭子玉他們白辛苦了一場。”

熊傑一聽頗爲意外,問道:“會不會是蕭子玉的花招?”

楊雲志搖頭:“絕對是真實的,我和軍師在小客舍呆了很久,那邊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那七八個掘墳的莊客牢騷滿腹,喋喋不休地罵朱子湘騙他們。”

熊傑擰緊眉毛,總覺得此事蹺蹊:“蕭子玉你認得麼?他是什麼態度?”

楊雲志說:“以前不認得,現在認得,我聽到有人叫他‘局座’也有人喊他老爺,他可倒大黴了——”

“他倒什麼大黴?”熊傑追問道。

“他兒子出了事,他在井上被女鬼把魂嚇丟,正要了空大師治療呢,還不知道有救沒救。”

熊傑不解:“不是說那井上留了三個人,怎就偏偏把蕭鵬嚇丟了魂呢?”

楊雲志說:“是這樣的——棺槨掘出來後,蕭子玉和朱子湘就下井去了,上面只留下蕭鵬、譚小苦和另外兩個莊客。不一會兒就有女鬼的悲哭聲傳來,這哭聲在前一天晚上就把蕭鵬嚇暈了,再次聽到這樣的聲音,他就不怕。出於好奇心,他要莊客和譚小苦循着聲音去看究竟,井口就剩他一個人。也就在這時,天越來越黑,女鬼的悲哭聲越來越清晰,爲了給自己壯膽,他就喊了幾聲‘譚小苦’可是卻沒有迴應……蕭鵬有點虛了,再次呼喊,仍然是沒有應答,也正在這時,一個披頭散髮、身穿白色裙子的女鬼出現在眼前……於是蕭鵬嚇丟了魂,大叫幾聲就失去了知覺……”

熊傑似有所悟:“軍師說他聽到叫聲,可能就是這個時候。”

楊雲志點頭:“正是這個時候,隨後蕭子玉也從井底爬上來,叫了無數遍‘譚小苦’也沒有人應答。”

熊傑有點奇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楊雲志說:“原來譚小苦和那兩個莊客離開井口後,就撞上了‘迷路鬼’到天亮才清醒過來,回了仙人寺。”

熊傑皺眉:“有此等怪事麼?太不可思議了,蕭子玉的兒子現在怎樣了?”

楊雲志說:“很糟糕,了空和尚正在救治,等他清醒過來就要回城裡。”

熊傑嘆道:“既然是一冢空墓,就沒必要浪費表情,你回寺裡把軍師叫來,我們也準備打道回府。”

楊雲志說:“軍師說等蕭子玉他們走後,要哥哥上去與他商量事情。”

熊傑疑惑道:“還商量什麼事情?”

楊雲志搖頭:“不知道商量啥事,反正軍師是這樣吩咐我的。”

熊傑道:“估計你還沒吃早飯,我們也纔剛吃。”

楊雲志嚥着口水,跟熊傑來到廚房。飯後,熊傑派了一個人在門口望風,其他仍在房裡休息。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望風的人進屋報告說蕭子玉一行下山了。熊傑來到後窗,用手指捅破窗紙,果見有十幾個人,其中有兩人用竹牀擡着一個病人走了下來……

蕭子玉一行離房屋越來越近,到了約十丈遠處,只見蕭子玉與一個年輕人耳語,隨後那年輕人就朝屋子這邊走來了。熊傑意猜想這個年輕人很有可能就是譚小苦,蕭子玉要他回家幹什麼呢?熊傑正猜測時,譚小苦已在大門外喊叫了:“喂,有人在家嗎?”

熊傑與楊雲志耳語,楊雲志於是迴應道:“有人在家,請問你找哪位?”

門外停了片刻:“我叫譚小苦,是這屋的主人,你們爲什麼要住到我家裡?”

楊雲志道:“你就是房東啊,我們是遠鄉來仙人寺燒香求雨的災民,你不在家,向你們的族長暫借貴宅住兩個晚上。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譚小苦說:“既然跟族長說了那也一樣,天下沒誰頂着屋子出門,只要不要壞了傢俱什麼的。”

楊雲志說:“房東放心,我們都是吃苦人,知道錢來之不易,保證不會損壞東西——進來坐一會麼?”

譚小苦從門縫向屋裡窺看,然後說:“不進屋了,走的時候麻煩你們還跟族長打聲招呼。”

譚小苦走後,熊傑從立櫃後面出來,吩咐楊雲志:“你趕緊回仙人寺去,再過一個時辰如果你不下來,我就領着兄弟們上山。”

一個多時辰過去,楊雲志仍然沒有回來,熊傑就知道上面情況如常,舒祥林正等着他上山商量什麼事情。

熊傑一行來到仙人寺已是上午,了空在大雄殿打坐唸經,他剛剛打發了一撥人,如今又來了一撥人,而且個個面相兇惡,心下便知道來者不善。熊傑先給觀世音菩薩上了一炷香,默禱保佑有喜事臨門,然後才上前打招呼:“老和尚,我們來貴寺燒香,想借個歇腳的地方。”

“真空,真空在哪?”了空叫道。

喊聲甫落,殿後閃出一個小和尚,雙手合十道:“弟子在,請師父吩咐。”

了空的身子仍然紋絲不動:“領施主去客舍歇息。”

真空向熊傑雙手合十:“施主有請。”轉身在前面導路,至一房前從袖子裡取出鑰匙開鎖,“舍中簡陋,委屈了施主,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熊傑進入舍中,一股艾香味和汗味撲鼻而來,知道這正是蕭子玉他們住過的房間,而舒祥林就住在隔壁。他向真空揮揮手:“小和尚你走吧,這裡沒你的事了。方便的話把我的同伴領來。”

真空道:“施主自便。”

真空走後,門外傳來一聲乾咳,熊傑回頭看時,見是楊雲志,遂問:“軍師呢?”

楊雲志手指隔壁:“他在等你。”

熊傑來到隔壁,舒祥林把門掩上,然後一起坐在牀上問道:“蕭子玉走遠了麼?”

熊傑回道:“應該早到家了。”

舒祥林忍不住笑道:“他這一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熊傑問道:“軍師不是說有要事商量麼?夏妃墓是空的,這荒嶺孤廟還有什麼好事?”

舒祥林說:“我懷疑蕭子玉所挖的墓只是夏妃疑冢。”

熊傑吃驚地望着舒祥林:“此話怎講?”

舒祥林說:“了空的表現告訴了我,這兩個晚上,他一直在禪房唸經敲木魚。他敲木魚的聲音急促、混亂,毫無章法。一個有道行的老和尚如果沒有心事是不可能這樣的。其實也不難理解,也許這仙人寺的歷代方丈還承傳了替夏妃守陵的義務,數百年過去,眼見墳墓就在他這一代被盜,心裡自然會不安。當黎明前夕,那些掘墓人垂頭喪氣的回到廟裡,他木魚聲立即變得平緩而有節奏。所以我敢肯定,他必定知道內情!”

熊傑說:“軍師的話有一定道理,只是——他萬一不肯說呢?”

舒祥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然後與熊傑耳語,直說得熊傑連連點頭。熊傑回到大客舍,見衆嘍羅已經橫七豎八躺在連席鋪上,就說:“弟兄們抓緊時間睡覺,晚上準備大幹一場!”。

熊傑一夥睡下後,有香客斷斷續續從四鄉來到仙人寺,不到傍晚就都下山回家去了。真空幾次來到客舍門外請熊傑他們用齋,但客舍內一片死寂,不見一人答應。天黑後,衆人肚子餓,吵着要吃東西,真空領着他們來到膳房,強盜們見都是齋飯,於是破口大罵:“清湯寡水的,不見一星油

葷,你們這是存心要餓死我們!”

真空勸道:“阿彌陀佛,佛門淨地只有素食,請施主們將就些吧!”

楊雲志罵道:“將就個鳥,你們這幫禿驢,一個個養得白白胖胖?如今卻要我們吃素,這太不公平了!”

衆強盜齊聲附和:“對,太不公平了!”

楊雲志愈發得意,叫道:“還不快拿酒肉招待大爺們,當心砸了這坐破廟!”

內中一個年輕氣盛的和尚忍不住了,迴應道:“我們寺廟裡從來沒有見過你們這樣的香客,這裡只有素食,願吃就吃,不願吃拉倒。”

楊雲志巴不得有人惹他,當即掀翻一張飯桌,叫道:“你好大的膽子,還敢教育我,今天不砸了這破廟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楊雲志帶了頭,衆強盜羣起而上,便在膳堂內砸開了,寺中和尚聞訊,紛紛來到膳堂勸阻,熊傑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一聲槍響,衆匪拿出武器,將和尚們關在膳堂裡。熊傑揮着盒子炮叫道:“不許動,誰動了先斃誰!”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和尚們啞口無聲,哪裡還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