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只不過是身體超過所承受的負荷,強迫人體休息而已,當一股清涼的風吹拂過凌千雪的臉龐時,她便清醒了。
“夜貓!夜貓……”凌千雪下意識呢喃出口,想伸手去抓住夜貓,可僵硬的身體完全無法動彈。
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纖腰,固定着她的姿勢,背後傳來一股源源不斷的溫暖,玄氣一點一點滲入她早已乾涸軀體裡。
“不要激動,她很好。”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醇厚的如美酒沁入人心,環着她纖腰的手臂微微一擡。
循着他白皙纖長的手指看了過去,在她的一側,夜貓雙眸緊閉,躺在軟榻之中,微風吹拂起她黑色的衣裙,就像是沉睡在一朵綻放的黑色玫瑰之中。
“她沒事了,受了些內傷,只需休養幾日便會醒來。”男人輕聲道,薄脣在她的耳垂輕輕落下一吻,“不要擔心,不要激動,好好休息休息。”
凌千雪的目光一直放在夜貓身上,瞧見她的脣瓣雖微微泛白,但神情很安詳,並無痛苦,想到自家師父高超的醫術,便也放下心來。
“對不起……你的毒,爲師沒有辦法解。”宮九天清幽的嗓音滿含無奈,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更深了幾分,“你的筋脈,爲師也無從下手。”
第一次,宮九天覺得自己那麼無能。
蝕骨散,是暗夜姥姥新研製的毒,他連蝕骨散的成分都無從得知,該如何製出解藥?
他能接上軒轅沉的筋脈,可卻對凌千雪的筋脈無從下手。
她的筋脈,是暗夜姥姥一旁指導着丹紫蘭挑斷,手法極爲詭異,擅自去接筋脈,只會讓凌千雪更加痛苦。
“沒事。”凌千雪勾了勾脣,笑容很淡,沒什麼情緒,“廢了便廢了,做一個廢人,其實也很不錯。”
“我允許你泄氣了嗎?”背後那股玄氣洶涌奔入她的體內,很舒服,至少她這具已經僵硬的軀殼能感覺到溫暖,可玄氣直入她的體內,一個週轉便消失不見,這個舉動,也只是白白浪費玄氣罷了。
“初見你時,爲了活命的堅韌哪去了?你不是說過,要報仇,要讓那些曾經欺你,辱你,害你的人嚐盡痛苦嗎?”宮九天聲音急促,手臂更是攬緊了她,試圖用她最爲在意的事情喚醒她的意志力。
凌千雪低垂下眼簾,眸色一片平靜,未起半點波瀾。
報仇?就憑着她現在這麼一副破敗不堪的身子去報仇?
連師父都沒有辦法治療的傷,世間還有誰能醫治她?
“我帶你去水國,水國的醫聖定然有辦法治好你。”宮九天環緊了她,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上,“爲師不允許你有任何其他的念頭,爲師說過,你的人生由我主宰,聽明白沒!”
水國?她原本便打算來的水國,沒想到現在是用這樣的方式……
凌千雪微微揚脣,感受着男人的溫暖,男人如雷的心跳聲,媚眸蒙上一層暖意,聲音輕柔,含了幾分調皮:“是,凌家未倒,孃親的仇未報,我還未親眼看到凌淺淺跪地求饒,還未親眼看到金昂輝一蹶不起,我不能輕易放棄。”
宮九天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凝視着凌千雪,眼底瀲灩的流光轉動,深邃黑沉:“雪花兒,對不起,是爲師沒有保護好你
……”
若不是因爲他的粗心,便不會有丹紫蘭上門挑釁的局面,更不會有姥姥親自來到冥月大陸對凌千雪下手的事情。
一切都是因爲他,他纔是罪魁禍首。
“不怪你,真的。”凌千雪眼眸含笑,忽而壓低了嗓音,呢喃聲音極小,“最讓我不能輕易放棄活下去的希望,是你,九天。”
震驚,詫異,欣喜,轉而癲狂,宮九天臉上掠過各色的表情,環着凌千雪腰的手也收緊了幾分,卻是又擔心會傷到她的筋骨,小心翼翼的模樣令凌千雪忍俊不禁。
“他們沒事吧。”凌千雪靠在宮九天的懷裡,耳邊是他富有節奏的心跳聲。
她說的他們,宮九天懂,點了點頭:“沒事,不過……他們恐怕都以爲你跟夜貓已經死了。”
“這樣也好,最起碼我的風華絕代已經在他們心底最深處了。”凌千雪失笑,現在她已成了廢人一個,讓他們知道,只會更讓他們擔心,倒不如讓他們認爲她跟夜貓已死。
“傻丫頭。”宮九天俯下身,瑰紅的薄脣帶着一絲芬香,落在了凌千雪的額心,“好好休息,一會便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那股芬香郁雅的清香撲鼻而來,凌千雪只覺得眼皮一沉,便昏昏沉睡了過去。
白色的轎鑾隨風而飄,緩緩駛入了前方未知的旅途。
……
水國海瀾城。
這一昏睡,凌千雪又昏睡整整三天。
這三日來,宮九天拜訪了整個水國,也未尋到醫聖半點蹤跡,甚至是搬出了暗夜天尊的名號,在整個冥月大陸重金懸賞,求得醫聖下落。
可整整三日,不僅是沒有任何消息,就連那些江湖術士都沒上門來展示忽悠技能。
“尊上,我們不如直接殺入醫聖的老窩,揪了他的親人,還怕他不出現嗎?”夜貓一臉煞氣,虛拳緊握,她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只要能救凌千雪,就是殺盡天下,她也在所不惜!
在抵達海瀾城的時候夜貓便清醒了過來,有凌千雪煉製的丹藥調養,有宮九天的治療,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
夜貓羽扇緊握,倏地站起身:“不行!我去掀了他的老窩!”
“夜貓,別衝動。”宮九天揮揮手,示意她坐下,“醫聖的親人,找不到的。”
“那我們來水國是爲了什麼?”夜貓緊咬下脣,壓抑着胸腔涌出的怒火,“除了醫聖,難道沒有別的神醫了嗎?”
“本尊會讓那些神醫,一個個跪着爬出來。”宮九天桃花眸微眯,瀲灩的流光折射陰寒的冷光,掂着茶杯的指尖猛然收緊,茶杯化成碎片落在地上。
夜貓心頭凜然,原來尊上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也對,尊上比起任何人都要在意白貓,她無法忍受白貓成了廢人,尊上更是無法忍受。
“咳咳……”
凌千雪輕咳幾聲,表示自己已經醒來。
“雪花兒!”宮九天神色一喜,身形已經衝到了凌千雪的身旁,一手執起她的手。
凌千雪搖搖頭,僵硬的扭過頭:“夜貓……夜貓呢?”
“我在。”夜貓半跪牀邊,主動將手放入她另一隻手心裡,眼底蒙上一層溼意。
凌千雪從來都是那般神采
飛揚,面對一切都是那麼自信,可現在……卻只能僵硬的躺在牀上,什麼也做不了。
明明她的心裡很苦,還要強裝笑顏安慰她。
“傻瓜,我又沒死,哭什麼。”凌千雪笑了笑。
這話,卻讓夜貓的洶涌滾出了眼眶,一滴滴落在凌千雪的手背上。
凌千雪的身體僵硬的沒有任何的感知,可這滴滴的淚水,她卻能感覺到那種溫熱的感覺!
那滴滴的淚水,擊打在她的手背上,越來越多,手臂的感覺,也越來越清晰。
“我真的沒事,不信你問師父。”凌千雪笑得更是妖嬈,媚眸輕擡,對上宮九天的視線。
這一看,讓凌千雪心底瞬間瀰漫了一股苦澀。
宮九天那張風華絕代的容顏明顯的憔悴,一雙如黑曜般深沉的眸如濃墨一般,在眼底席捲翻涌,瞳仁四周蔓延了條條血絲,如黑夜之中一圈妖冶的花紋,更顯妖嬈。
只是,他一貫光潔的下巴,此時卻是鬍渣密佈,平添了幾分沉穩滄桑。
她的師父,明明是如同天神下凡,不染塵世的神,卻爲了她奔波受累,變得這麼疲憊,失去了他所有的自由。
呼吸,陡然顫抖。
心,狠狠揪在了一起。
“不準胡思亂想。”宮九天只需一眼,便看清了她心裡的想法,手臂猛然一緊,附身壓在凌千雪的身上,脣瓣已經吻上了她的脣。
這個吻,極爲激烈,纔剛觸及了她的脣瓣,便似是要將她給吞入腹中一般。
他的吻,愈發兇猛,凌千雪已感覺到快要窒息。
她想推開宮九天,可手臂僵硬的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宮九天暴風雨般的洗禮。
現在腦海裡充斥的只有兩個想法。
第一、她昏睡三天,沒漱口!
第二、夜貓還在旁邊近距離欣賞!
禽獸,要不要這麼猴急?
“夜貓很識趣,她不會看見。”男人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舌尖若有若無的掃過她臉上的肌膚,引起一陣顫慄。
凌千雪雙頰緋紅,嗔怨瞪了他一眼:“你讓我以後怎麼見夜貓,羞死人了!”
“雪花兒也會害羞?”宮九天挑眉,瀲灩流光風華萬千,“這便是給你胡思亂想的懲罰,若不是你現在身體不適,爲師倒是想用其他的方式……懲罰你。”
他的聲音忽而壓低,口吻變得甚是曖昧,凌千雪聽在耳裡,都不由面紅耳赤。
其他的方式?
凌千雪似是想到什麼,雙頰倏地變得更紅,滾燙一片。
該死!她是個純淨水一樣的妹紙,居然被宮九天幾句話就給帶壞了!
宮九天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輕啄兩口,滿意的看着她臉頰紅通一片,這丫頭,平日裡調戲他人的時候怎就不見害羞了?
“禽獸!”凌千雪囁嚅兩字,將紅通的臉埋入他的懷裡,語氣嬌嗲。
“哈……哈哈哈……”宮九天忍不住大笑,望着懷中的小人兒,眼底充滿了暖意與寵溺。
聽着這笑聲,已悄然在屋子外頭的夜貓也忍不住揚了脣角,還是尊上厲害,輕而易舉便讓白貓打起了精神。
尊上……一定會讓白貓恢復如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