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督府一片死氣沉沉,整個凌家如今已淪爲了天瀾城百姓口中的笑柄。
沐姨娘是被人從金鑾殿擡回去的,繼而便生了一場重病,整個人迷迷糊糊,像是隨時便會撒手西去。
凌淺淺一面照顧着沐姨娘,一面還得安撫着凌霄的怒氣,兩頭亂着。
這件事情對凌霄的打擊最大,剝奪了兵權,並且限制了他的自由,手中無兵的將軍簡直就是軍界的恥辱。
凌霄將一切都怪在了沐姨娘身上,饒是沐姨娘病重,依舊是免不了一日三次的辱罵。
“瞧瞧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我們呢!讓我們怎麼辦!”凌霄怒不可遏的指着牀榻上不斷咳嗽的沐姨娘,震怒道。
沐姨娘只能以淚洗面,尤其方纔聽說自家女兒懸樑自盡,已被太子殿下埋在了後山頭,凌家發生重大鉅變的悲痛還沒緩過來,這喪女之痛緊隨而來。
“父親大人,你就消消氣,五妹就是再笨,也斷然不會在大喜之日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後密謀啊!”凌淺淺忙攔住凌霄欲揮起的手掌,耐心的勸道,“父親大人若是一味怪罪着娘,那便正是中了那人的計呀!”
“這背後設計的人……”凌霄不笨,劍眉橫飛,想到了那人的名字,臉色驟然暗沉了下來,“她竟然還敢出現!她如今揹負着他國奸細,刺殺太子殿下的罵名,還敢再金國出現?”
“凌千雪一貫便是囂張自傲,饒是國主頒佈了追殺令,她只怕還是敢在金國橫着來,橫着走。”凌淺淺見勸住了凌霄,鬆了口氣,“父親大人,現在不是追究我娘對錯的時候,倘若我們不早些將凌千雪找出來,之後……還會有更多損害凌家名譽的事情發生。”
凌霄憤憤的瞪了牀榻上的沐姨娘一眼,一掌拍在一側的桌子上,登時那張紅梨木桌四分五裂:“孽障!孽障啊!爲何獨獨跟凌家過不去,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親手殺了她!”
“母親大人死在梅苑無人問津,三年前又被我奪取了她的太子妃之位,心中定是對凌家充滿了仇怨,依女兒所見,凌千雪只怕是要毀了凌家才肯罷休。”凌淺淺一邊說着,一邊注意着凌霄的神情,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憑她一己之力也想毀了凌家?”凌霄咬牙切齒,震怒不已,“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淺兒,隨父親去密室。”
凌淺淺欣喜的睜大眼睛,脣角的笑意更濃:“父親可是考慮清楚了,這一步踏出去,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哼,我主意已定,父親絕對不會讓那孽障毀了凌家,毀了我的一切!”凌霄雙目赤紅,泛着一層陰霾與戾氣,雙拳緊握。
“父親大人的決定,女兒定是鼎力相助。”凌淺淺揚起笑容,朝沐姨娘看了一眼,便走到凌霄身側,挽着凌霄的手臂,走出了房屋。
待父女二人離開大約一刻鐘後,牀榻上的沐姨娘緩緩的起了身,雙目一片寒芒,猙獰的面容顯得極爲可怖。
沐姨娘拿過一側的手
絹,將臉上的淚水擦拭乾淨,下牀,梳理,打扮,穿戴整齊,一氣呵成。
望着銅鏡中雙目紅腫,面色蒼白的憔悴女人,沐姨娘心底的恨意在肆意的流竄。
聽完凌淺淺的話後,沐姨娘也意識到了,如果她還繼續頹然下去,或許下一個,凌千雪找上的,就是她了。
凌千雪已經知道凌霄對崔若婉那般上心的原因,亦是知道了那杯毒酒,是她奉了凌霄的命令,親自端給崔若婉,並逼死了崔若婉。
凌千雪所做的一切,便是想爲崔若婉報仇。
而她,是罪魁禍首。
沐姨娘將最後一抹胭脂點上蒼白的嘴脣,對着銅鏡揚起一抹冷絕的笑容,旋即起身,悄然無息的走出了房屋。
屋檐上方,一抹紅影悠然自得的斜躺着,冬風吹拂着她的紅袍,宛若一直翩然蝴蝶。
纖細玉指輕撫着粉脣,露出一抹邪魅而狡黠的笑容,媚眸狹長勾勒妖嬈的弧度,陰冷之氣自她周身散開。
驚慌吧,惶恐吧,在這種惴惴不安的日子中過着每一日吧。
從你們的內心,擊垮你們的人生,這便是姑娘我要做的事情。
凌千雪脣瓣上的手指一頓,媚眸微眯,忽而淺笑嫣然,看來……她已經將凌霄逼得不得不加快腳步了。
好戲,越發精彩了呢……
正午時分,冬日寒風獵獵吹刮,如刀刮一般臉上的刺痛讓人發矇。
沐姨娘隻身前往了木家,起初木家管事幾番不願讓沐姨娘與木長老見面,饒是沐姨娘再出嫁前在木家多受寵愛,這出了嫁的女人便如潑出去的水,如今凌家出了大事,自然是能不牽扯木家,便不牽扯木家。
更何況,也正是因爲沐姨娘生下的女兒傷風敗俗,如今木家已在五行之家排行最後,說不怨沐姨娘,那是假的。
沐姨娘乾脆跪在了木家大院的正廳門口,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神情哀慼,口口聲聲言明倘若木長老不肯見她,只會更加後悔云云之內的言辭。
管家無可奈何的勸解了許久,無奈沐姨娘是鐵了心想與木長老一見,兩人便是在這正廳門口糾纏了將近半個時辰之久。
正廳緊閉的大門打開,木長老站在門口,白花的長眉微微擰起:“進來吧。”
沐姨娘心中一喜,忙站起身,素來嬌生慣養的她跪的太久,這一站,登時頭暈目眩,險些摔在了地上。
由着管家將她一路扶入了正廳內,木長老負手而立,站在主座的下方,一見沐姨娘那般嬌弱的模樣,不耐的揮了揮手:“扶她坐下吧。”
沐姨娘玉指撫着額頭,儘量讓自己保持清醒,望着還在遠處的木長老,她掙脫了管家的攙扶,跌在地上,掙扎着爬向木長老,跪在他的腿邊:“木長老您一定要給我做主,給依依做主啊……”
“你先起來。”木長老眉頭緊蹙,一揮袖袍,一股強勁的玄氣將沐姨娘的膝蓋掃起,扔入了一側的座椅上,“如今木家也因此事受了牽連,木家自身難
保,本長老又如何替你做主?”
“長老……長老,你有所不知,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如果長老都不幫我,只怕……只怕這陰謀會更牽連到木家啊!”沐姨娘哭哭啼啼,拽着手絹不停的擦拭着眼角的淚水。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木家長微微一愣,疑惑問道。
沐姨娘哽咽着攥緊了手絹,有些憤然:“都是凌千雪……都是凌千雪那個賤人,是她!是她給依依下了媚藥,是她將依依與太監關在了新房之內,還故意縱火,將這一幕公佈於衆!”
沐姨娘在木家便是勾心鬥角着長大,而後嫁入凌家,亦是不斷的明爭暗鬥,能一直走到現在的地位,得到凌霄在某些事情上的信任,自然不笨,聽過凌淺淺的話後,將所有的事情總和一遍,便清楚的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木長老沉默不語,緊蹙的眉頭更是擰緊了幾分,對於凌千雪,他從一開始便不怎麼喜歡,而凌千雪這麼一鬧,木家亦是跟着遭受了不少的非議,更甚是被其他四家不斷恥笑,尤其是那水家,恨不得將凌瑩瑩誇到天下有地下無,並時不時拿出來與凌依依進行對比。
木長老的心裡哪能舒服?
對於凌千雪,他可謂是恨之入骨。
然而,他畢竟是木家的長老,掌事之人,自然不會憑着沐姨娘一句話,便隨意出手。
“你且先回去吧,此時還需從長計議。”木長老模棱兩可的話並未給沐姨娘正面的答覆。
沐姨娘頓時有些急了,立即跪在地上不斷的哭訴着,將一切的罪錯都怪在凌千雪身上:“木長老,這凌千雪不除,只怕到時候會做出更加偏激的事情,到時候更是會影響到木家的聲譽啊!”
“你先回去,本長老說了,這事本長老自會處理。”
沐姨娘心有不甘,還想繼續勸阻,可見木長老的臉色已經跌入谷底,暗沉的可怕,自小便懂得看人臉色的沐姨娘豈會不明白,這木長老只怕是要打一出厲害的算盤。
“那我先告退了,希望早些聽到木長老的消息。”沐姨娘只得悻悻的將所有的求情都受了回去,暗暗爬起身,經這麼一鬧,她的雙腿倒是恢復了正常。
朝木長老行了一禮,沐姨娘轉身離開了木家。
正廳內,送走沐姨娘的管家急急的開口:“長老,沐姨娘已經走了,這件事……咱們究竟是管,還是不管?”
如果凌依依的事情真是凌千雪一手計劃的,依照木長老的性子,定是不會放過凌千雪,本就結了極大的仇怨。
“凌千雪……這妖女,不簡單啊,要動手也必須得從長計議一番纔是,否則便是羊入虎口了。”木長老擺擺手,木家管不管這是羣,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你去找幾個親信,安排一下,待本長老商議一番,時機到了,再決定。”
管家領命,微微頷首,對於凌千雪的名字他是聽了千萬遍,從未見過她本人,連自家長老都這般有所顧忌,想必那女子當真是有什麼通天的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