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訴木長老,如果不想辦法救我,不想辦法爲我的兩個女兒報仇,木家就等着一起砍頭吧。”事到如今,沐姨娘早已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了。
凌依依死了,凌淺淺落在凌千雪的手中,也斷然是沒有活路。
失去女兒的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木家人眸底戾氣橫生,真想一巴掌拍死眼前的女人,但礙於護督府外還有不少精兵玄者坐陣,若是泄露出一絲玄氣波動,便會察覺,屆時他怕是無法安然離開了。
忍下心裡的怒意,木家人連禮數也不顧,轉身便化作了一道黑影隱入空氣之中,消失不見。
沐姨娘繼而懨懨的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只有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時不時顫抖幾下證明她還活着。
就這麼呆呆的凝着上空大約半柱香,沐姨娘才扭動了僵硬的脖子,盯着鐵盒看了半晌。
木長老讓人將這個鐵盒帶給她,是有什麼用意?
莫非……是木長老設計出什麼救她的計劃?
沐姨娘雙眸陡亮,掙扎着從牀榻上起身,好幾日沒有下牀,雙腿有些發麻,還未站穩,便軟軟的倒在地上,她緊接着往前爬了幾步,抱住了鐵盒。
食指輕輕釦了扣鐵盒,沐姨娘目光充滿了希望,立即揭開了鐵盒。
一張白色字條飄了出來,沐姨娘抓住一看,只見上方是龍飛鳳舞的字跡,一字一句,深深的刺入了沐姨娘的眼睛裡,她咬牙切齒,憤憤捻緊了白紙,甩出手,紙團滾落在地上。
那白色字條上寫的,是木家與她斷絕關係的書信,上方還有着木長老的手印。
“這麼着急着想撇清關係?呵……只要我身上還流着木家的血,就休想撇開這層關係!”沐姨娘胸口怒氣橫生,撐着鐵盒站起了身。
“我死,木家也休想置身事外!”沐姨娘冷厲的哼聲,粉拳緊緊的握起。
瞥見腳邊的鐵盒,上方好像浮現出木長老那張冷漠無情的臉,心底的恨意和怒火交加,擡起一腳便踹上了鐵盒。
“咚!”
鐵盒被踹翻,就着地面滾了好幾圈,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旋即便見兩顆球狀體滾了出來,一顆撞上了書櫃的一腳,又咕嚕咕嚕的滾回到沐姨娘的腳邊,滾動間還依稀聽到了金器碰撞的聲音。
“什麼東西?”沐姨娘垂眸看着腳邊一團黑色的球體東西,一腳踩了上去,那球狀東西滾了半圈,露出了一張塗滿胭脂,磕磕絆絆的臉,尤其發團上那隻瑪瑙金花簪甚是耀眼。
“啊!鬼,鬼啊!”沐姨娘登時嚇得恐懼驚呼,整個人驚得後退了好幾步,渾身顫抖,哆嗦着尖叫不已。
那是人頭!
一個女人的人頭!
那顆人頭的臉實在是太難看了。
沐姨娘整個人縮在了牀榻上,緊緊抱着棉被,埋首在棉被內,不敢再看那顆人頭。
耳邊忽而傳來了幾聲淒厲的慘叫:“沐林鶯,還我命來,你還我命來……”
那輕忽飄渺的聲音,好似四面八方充斥而來,又好像近在眼前。
沐姨娘只覺得渾身越來越冷,好似冰
窖將她整個人包圍了一般,那股冷寒,就連棉被都無法溫暖。
顫抖的睜開雙眼,想將所有的棉被都蓋在身上。
對上的,卻是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那張傾國容顏青紫一片,瞪大的眼睛充滿了恨意,嘴角溢出一絲絲的鮮血,嘴巴開開合合:“沐林鶯,還我命來……”
“啊啊!鬼啊,鬼!救命,鬼啊!”沐姨娘驚恐淒厲的慘叫,一把將棉被推開,蹦跳着下了牀,淒厲的吼叫着,“崔若婉,你都死了這麼多年,你爲什麼還要出現,爲什麼!”
“還我命來,你還我的命來……”崔若婉搖搖欲墜的支起身子,伸出手臂,直直的朝着沐姨娘走了過去。
“啊啊崔若婉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沐姨娘不斷淒厲的慘叫着,急急的後退着,一腳踩上了那顆人頭,整個人倏地摔在地上,據痛感清楚的傳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哪還有崔若婉的影子,四處張望了幾眼,確確實實沒有再看到其他的影子。
她重重的喘着氣,撫着胸口,懸起的心才得以落下。
剛想爬起身,手想要撐着地,這一放,卻是一爪子的頭髮,沐姨娘定眼看去,喉嚨深處爆發出尖叫聲。
又是那顆人頭!
聲聲尖叫,喊破了嗓子,沐姨娘不斷蹬着腳,往後爬着,才避開了那一顆人頭,卻是又碰上了另一顆人頭,觸手竟然是一片黏稠。
沐姨娘瞪大眼睛,掩着胸口喘着粗氣,她只覺得頭暈目眩,想要眼前一黑暈死過去,可意識卻是越來越清楚。
那是一顆早已腐爛的人頭,還有不少蛆蟲在上方爬行着。
“嘔!”沐姨娘哪受得住這樣的刺激,俯身嘔吐了起來。
吐着吐着,沐姨娘驀然覺得……那顆人頭,竟然是那般的熟悉。
這……
心陡然一顫,沐姨娘瞳仁擴散,臉滾打爬着衝向了那顆人頭。
“依依……依依……”沐姨娘淚水盈滿眼眶,“我的依依,你的頭……你的頭怎麼會……”
這人頭不是別人,正是早已被掩埋地底多日的凌依依!
“依依,依依啊,我可憐的女兒!”沐姨娘嚎嚎大哭,死死的抱着凌依依的人頭,哪還顧得上半點害怕。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的哭聲戛然而止,立即爬到了另一顆人頭面前,將那人頭翻滾過來。
“啊!淺兒!淺兒啊,你怎麼忍心丟下娘……”
前所未有的悲痛侵蝕了全身,沐姨娘悲痛欲絕。
這兩顆人頭,竟然是凌淺淺和凌依依兩姐妹。
“淺兒,依依……你們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可憐的女兒……”沐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嚎,悲憤交加,“木家,我沐林鶯與你們勢不兩立啊啊!”
屋頂上,凌千雪正好撤去了院子內的結界,也將沐姨娘最後一句悲痛的怒吼傳遍了整個護督府。
她粉脣勾出冷絕的笑容,妖嬈而嗜血,媚眸之中一片冷芒,羽扇展開,一抹細小的銀絲竄入了屋中,捲起了木長老那一封斷絕關係的書信,以玄氣轟平,緩緩落在了最爲顯眼的那張桌子
上。
她不會讓沐姨娘死,讓沐姨娘就這麼活着,纔是最大的懲罰,更何況……她豈會將沐姨娘送下去陪凌淺淺跟凌依依?
凌千雪站起身,凝着已經趕來的凌霄等人,以及感應到她玄氣波動的精兵玄者,妖嬈的笑容更加的冷媚,不再看沐姨娘一眼,翩然飛身而去。
心,如飄動的衣袂,起伏不定。
娘,千雪爲你報仇了,千雪會讓她嚐到人世間最痛苦對的事,痛苦的死去。
那一日後,沐姨娘的院子徹底成爲凌家廢院,沐姨娘與木家斷絕關係的書信公佈於世。
那一日後,沐姨娘瘋癲的消息傳遍天瀾城,終日抱着兩顆人頭癡傻度日。
……
凌千雪獨自一人立在暗門殿眺望臺上,凝着由右護法出資修建的宏偉暗門殿,平時心情不好了,看看這從右護法坑來的銀子修建的暗門殿,心情便能愉悅起來,而近日,卻依舊只有着莫名的惆悵。
如今仇已報,總算是解決了心心念唸的仇恨,總覺得像是失去了什麼。
伸展了個懶腰,她甩甩頭,甩開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罷了罷了,看這些坑來的銀子,不如去暗夜宮看師父那張讓她愉悅的臉更來得激動。
孃親的仇報了,並不代表接下來沒有事情可幹。
讓凌家從此變成歷史,火龍鐲還等着她的到來,長潤長老與火長老的請求,她還沒查出地界偷渡者的幕後人等等……
這麼多事情還沒做,她在這兒玩什麼憂鬱。
凌千雪揍了揍自己的腦袋,飛身從眺望臺下去。
“白老大白老大。”東護法才爬上眺望臺,卻又看到自家老大已經飛了下去,扯開嗓子大聲呼喚着,腳下生風的追向了凌千雪。
“恩?”凌千雪頓住腳步。
東護法雙眼放光的看着凌千雪:“白老大,你不是讓我們看着水漫凝那老女人有沒有去聚寶堂嘛,她去了!”
凌千雪恍然,一心放在利用凌淺淺引誘右護法上鉤的事情上,都快將水漫凝給忘了。
昨天下午水漫凝還那麼高高在上,一副誓死也不會向凌千雪討解藥的模樣,凌千雪忍不住失笑。
那毒的確對水漫凝的身體沒有什麼損害,只不過……當毒蔓延到了手肘之上,那滋味可就不怎麼好受了。
嬌生慣養的水漫凝又豈能受得了那種痛苦。
凌千雪媚眸一揚:“走,上聚寶堂瞧瞧熱鬧去。”
東護法雙眼放光,狗腿的貼着凌千雪的手臂:“遵命白老大,小的護送你去聚寶堂呀!”
有熱鬧戲碼看的地方,堅決不能少了他東護法,尤其是跟着白老大,那熱鬧可是更加刺激。
“你啊,就留在暗門殿坐陣,我要帶得帶兩個生面孔,恩……就阿南跟阿北吧。”凌千雪星眸閃動着狡黠的笑意。
那抹詭異的笑,看得東護法是渾身一個哆嗦,連出口撒嬌着想要跟着去的話都癟在了喉嚨裡。
每當白老大露出這種笑容時,就預示着有人倒黴了。
這個時候,他果斷還是躲一邊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