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大袀已離開長安,乘舟順運河而下,直奔洛陽。
他接了新的地誅令,前往洛陽煜王府誅滅噬元惡鬼。大袀見識淺薄,對鬼魅更是所知甚少,所以臨走之前就特意查閱了一些古籍。書中講這種厲鬼最是厲害,低級的噬元惡鬼可化作美貌女子與男人交合,藉機吞噬精元。最難惹的噬元惡鬼能趁人睡夢時,趴在生人身上,對着口鼻吸乾元神,那人往往死得不知不覺。
上一次地誅令中的蛇精已是極難對付,這次的惡鬼恐怕更難惹。大袀在途中就一路上憂心忡忡,他從未接觸過捉鬼術,要是修習金系功法還好些,可偏偏修習的是最平常的火系功法,這此要想誅殺惡鬼可是極難了。
在船上苦思了兩日,還沒理出頭緒,這一日就到了洛陽。在碼頭下了船。一眼看去行人如織,熱鬧非常。碼頭上還停靠着一艘大型畫舫,舫上有三層木樓,有丫鬟家丁往來行走。大袀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船隻,知道是極富貴的人家,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大袀初時沒注意,一看之下就見畫舫船樓正中竟掛着八卦鏡。再看,又見船上各處門窗都貼着不少道符,再細看,還有紅布繩,桃木劍,凡拐角處也都有攝魂鈴。這些都是辟邪驅鬼之物,幾乎能掛的東西都被掛上了,看樣子這家必有人被惡鬼衝撞。
這時,畫舫上突然擡出一隻大木箱。碼頭上不少好事者,紛紛圍了過去,大袀只聽有人閒談道:“你看,你看,那不是煜王府的三管家嗎……”
大袀聽到煜王府三字,立刻湊了過去,嘀咕道:“這是哪家啊,這麼大的排場。”
那人回頭道:“這你都不知道?這不是煜王府的嗎?你看那人,穿綢袍的那個,不就是三管家嗎?”
大袀哦了一聲,這次來就是要到煜王府捉鬼,看這架勢,那就是這裡沒錯了,那被鬼纏身的人也定是搬到船上了。這時有人開始猜測木箱中裝着何物,大袀看了看,臉色一變,那木箱中正散發着常人無法察覺的屍氣,裡面必定是死人。
這時,畫舫的角門忽然走出一箇中年道士,那人露出半個身子,偷偷地的在碼頭上巡視,最後那道士目光盯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大袀順着中年道士的目光一看,只見有個大和尚,遠遠地立在遠處,臉上大有嘲弄憤恨之意。
再看那道士就不見了,想來是察覺了什麼。大袀低頭沉思了片刻,暗想此事看來並不簡單,那個大和尚,似乎和煜王府有些關聯。
大袀裝作過路行人,走到那個身材魁梧的和尚身邊,又裝作好奇的樣子,問道:“這位大師父,怎麼這麼多人,這船上可是出了什麼事?”
大和尚打量了大袀一眼,說道:“你沒看見?有惡鬼作祟。”
大袀笑道:“大師父是佛門弟子,正該驅鬼救人。”
大和尚說道:“道長這樣問,想必是動了上船驅鬼的念頭了?”
大袀見對方一口道破自己身份,暗暗吃驚,說道:“除魔衛道乃我等本分,貧道雖然不才,也願盡一份力。”
不料那和尚卻冷冷地道:“我勸道長還是不要管這件事的好,不然輕則徒勞無功,重則有血光之災。”
大袀聽和尚話中有話,便再追問,那和尚卻不再多說了,只是一臉冷笑,更有憤懣不平之色。大袀心中暗歎,此事自己是必管的,只要接了地誅令,有血光之災是必定的了。只是上次誅殺蛇精已十分兇險,這次自己不能再冒失,凡事得小心在意。
等人們散去了些,大袀找上那三管家,低聲道:“在下乃雲遊道士,路過這裡,我看你家這船上,好像正有惡鬼作祟啊,貧道可最擅長捉鬼。”
三管家聽了,卻慌道:“你這道士胡說,我家是煜王爺府上,祖宗保佑,神靈呵護,哪有什麼鬼?”
大袀拉住三管家胳膊,低聲道:“剛纔木箱中的死人又是怎麼回事?”
三管家臉色數變,最後嘆氣道:“道長莫怪,惡鬼的事若是張揚出去,我家主人名聲有損。道長看來定是高人,快請上船,我就去稟告主人。”
大袀被三管家讓到船上,在正廳等了一會,又被讓進二樓客廳。客廳內一位袍服男子居中正坐,看來就是此間主人煜王爺,在他下手又坐有一人,也是道士打扮,正是方纔從船上出現那道人。
煜王含笑站起,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請大袀坐了。煜王又道:“道長急人所難,本王感佩。雙峰山的濟雲道長也是剛剛纔來,不如也請來,咱們就此商議一下。”
一旁的書童急忙去請了,煜王又指向一旁的道人,說道:“陌愚道人乃本王好友,你們正可一起商議此事。”
大袀連忙起身拱手,那陌愚只微微點點頭,見對方如此輕慢,大袀只笑笑。過了片刻,一位消瘦老道走了進來,就是濟雲道人,幾人又互相見過。說起惡鬼作祟之事,煜王哀嘆道:“府中有惡鬼作祟,已經死傷了三條人命。本王的大女兒也被惡鬼侵擾十數天,已是命懸一線,若是兩位道長若能剷除此鬼,本王必有重謝,絕不食言。”
濟雲道人笑道:“有山人在此,王爺就放心吧,小小鬼魅必不在話下。”
陌愚一直陰着臉不言語,這時冷冷地道:“道友不可大意,前幾日本人和衆位道友合力也未能取勝,反倒搭上了一位道友性命,足見此鬼非比尋常。”
濟雲道人說道:“既然陌愚道友已經見識過此鬼,正好說給貧道參詳參詳。”
陌愚沉吟了一下,說道:“我等未能察覺到那惡鬼。”
濟雲道人搖頭道:“你不是說陪上了一位道友性命,你們竟連惡鬼什麼的都沒有察覺到?”
陌愚臉上一紅,慍怒道:“道兄法力高強,怎是在下可比?”
濟雲道人也不謙讓,只含笑不語。
陌愚臉色鐵青,說道:“今日初次見面,不如請兩位道友略施展些手段鑑賞一二,一來讓王爺放心,二來也讓在下開開眼界。”
濟雲道人微微一笑,只說了聲好。他手指一彈,手中突然發出一聲輕響,就見一柄手掌大小的短劍突然騰空而起,那短劍翻着跟頭,轉眼就在半空長了一倍,接着御空而行,從窗子飛出,掠江而去,過了片刻又忽地飛回,落進濟雲道人手中。
大袀見了心中讚歎不已,這道人有御劍之術,可比自己強得多。他更暗自慶幸歡喜,有濟雲道人蔘與此事,自己就可多多借力,真是再好沒有。
陌愚這時也是臉色一變,悻悻地無話可說。轉頭又向大袀道:“大袀道長也露一手如何?”
大袀心想,自己哪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法術手段,只有一隻除魔琢,但這種寶貝卻不能隨意顯露。大袀便故作慷慨激昂之態,說道:“貧道法力低微,就不獻醜了。只是貧道既然來了,必定用盡全力,不誅殺惡鬼絕不罷休就是。”
煜王聽大袀這麼說倒大爲感動,向兩人拱手躬身,說道:“就請兩位道長多多費心了,有兩位高人在,何愁惡鬼不除。”
衆人連忙都起身還禮,再客氣幾句。隨後衆人便起身,決定先去看視下煜王的千金,大小姐銘玉。大袀跟隨在衆人之後,上了三樓。
整個三樓都是大小姐們銘玉的居所,僕人通稟進去,有侍女把衆人讓進外室,不一會大小姐便出了來,與衆人見禮。
濟雲道人說聲告罪,就讓銘玉坐好,接着嘴裡念念有辭,對着女子施法。煜王,陌愚和大袀都立在一旁觀看,煜王更是滿臉憂色。
大袀仔細地打量着銘玉,只覺得這女子臉色灰暗不說,更隱隱地散出一絲鬼氣,房間中明明有陽光照進,卻讓人覺得有些陰森,再看這女子頭頂五氣皆損,已是油盡燈枯之象。
只片刻,大小姐便有些不耐,忽然道:“就到這裡吧,我累了。”
濟雲道人低聲道:“貧道這法術需要一柱香的時間纔好。”
大小姐不耐之色更甚,嘴角隱隱還有嘲諷之意。
待老道終於施法畢,大小姐就道:“我累了,小晴,扶我回房吧。”
煜王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對侍女囑咐了幾句。衆人跟着王爺回到書房,濟雲道人說道:“我已查看大小姐的心神精元和氣運,看來卻有惡鬼作祟,攝去了大小姐的精血元神。”
濟雲道人說着看向大袀,大袀對這些並不太懂,裝作沉思片刻,順口說道:“貧道方纔也運功查看了一番,的確如濟雲道長所言。”
煜王便道:“那依道長看,眼下該當如何?”
濟雲道人微微一笑,說道:“這事山人已有計較。剛纔我已經施法查看過,大小姐並未被惡鬼附身,咱們只要封住往來門戶,不讓鬼魅接近,時日一長小姐的貴體自然會慢慢恢復的。至於如何除去惡鬼,等它再來之時,山人守在船上,自然除掉它。”
煜王不由得點點頭,大袀自然也是贊同。濟雲道人就取出十幾張靈符,衆人一同到了三樓,凡是出入門戶處都貼了靈符。濟雲道人又自告奮勇守在樓外,以防有惡鬼接近。
煜王當着兩人的面許下重賞,只說:“凡事拜託兩位,本王曾經許諾過,凡能救我女兒性命者,本王願出二百兩黃金酬謝。今日起,兩位若能誅殺惡鬼者本王再出二百兩。”
濟雲道人聽了面顯喜色,大袀更是怦然心動,二百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如果是金條可也有足足一箱,對於大袀這種初入道途的除魔人來說,黃金也是大有用處。
大袀和濟雲道人離了書房,按理該一同商議下細節,不料濟雲道人一甩袍袖徑自走了。大袀心中一動,知道濟雲道人想獨吞那些賞金,不願和自己聯手而已。大袀雖說也貪戀賞金,不過賞金事小,地誅令纔是重要之事,何況關於自身安危。
大袀連忙追上濟雲道人,一臉誠意道:“濟雲道兄,小弟法力低微,實在沒有什麼本事。可爲了除魔衛道,小弟願聽憑道兄差遣,一同捉鬼。無論咱們誰誅殺了惡鬼,那些賞金小弟也一概不要,全交與道兄,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濟雲道人愣了一下,不知大袀是何用意,他打量了大袀一眼,見大袀一臉誠懇,就有些意動,呵呵笑道:“貧道也不是貪戀金銀,只是貧道的道觀年久失修,這個……”
道觀失修什麼的太也耳熟,好像自己也曾說過,大袀心中暗罵兩句,嘴裡卻連忙道:“小弟要金銀無用,若得了賞金自然給道兄去修繕道觀要緊。”
濟雲道人笑道:“有了道友相助,此事更簡單了,咱們一言爲定。”
兩人擊掌爲誓,皆大歡喜。接着兩人商定好如何行事,就依計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