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的時候,長安客棧忽然出現了幾張來路不明的佈告,這些佈告寫在了污穢的布條上,字跡也不敢恭維。這幾張佈告上寫着這樣兩句話:鴻蒙幫主大袀通告爾等,願與衆位於本月十六在長安客棧商談和解之事,鴻蒙幫主願放下仇怨,退出無謂廝殺。
這佈告的事很快就傳播了出去,有人認爲這是鴻蒙幫派認輸投降,也有人認爲這是一場陰謀。
大袀極謹慎地潛回長安,找到窮漢,請他幫助才散發出佈告,上面的話雖不是大袀原意,也算是代表了大袀意思。大袀就等在污老街,隨時聽窮漢打探的消息,很快十一幫派的人就聚集了首腦商談對策。大袀已準備獨自去長安客棧,獨自應對對方可能佈下的殺陣或陷阱。
沒想到又過一天,十一幫派卻散發出消息,聲稱不與鴻蒙和解,而且十一幫派派出了不少人手,提防大袀以和解爲藉口,對十一幫派使詐。
大袀找機會靠近了長安客棧,遠遠地就見天道會的人在長安客棧四周巡查。大袀臉上露出一抹嘲弄可嘆之意,他忽然大踏步從藏身處走出,躍上屋頂,從屋頂上向長安客棧走去。
走到長安客棧二樓天台附近,就有人看見大袀走來,只見一人急急地吹起口哨,立時數十人紛紛涌進天台,還有人躍上附近屋頂高處。有幾人從衆人中走出,兩人都是天道會的七星之一,還有互助會的晴月。
眼見對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大袀就笑道:“我今天來不是與你們爭鬥的,我只是想與你們和解而已。”
天道會領頭之人卻一指大袀道:“奸詐小人,任你花言巧語,我們也不會上你的當,今天你既然來了,咱們絕不讓你輕易離去。”
眼見對面衆人都已準備出手,大袀反倒平平淡淡地道:“我是抱着誠意而來,既然你們不領情,那你們誰要和我拼殺就出來吧,我倒也不怕你們。”
眼見這時十一幫派衆人反倒紛紛露出怯色,大袀又道:“哦,對了,憑你們這些臭魚爛蝦誰又是我的對手,天道會的龍行天下沒在嗎?他既然不在,我有話讓你們轉告他,也轉告你們十一幫派各位幫主,從今天起我們鴻蒙退出幫派間的廝殺,不管你們願不願意和解,我們鴻蒙絕不與你們爲敵。不過從今兒後,你們若殺我鴻蒙一人,嘿嘿,我就會殺你們十人百人報復。”
大袀又巡視下衆人,只道:“我眼下已有六百年道行,即使殺不死龍行天下,殺死你們這些人恐怕還是能做到吧。”
天道會領頭之人一指大袀道:“你太也囂張了吧,我們這些人竟都沒被你放在眼裡嗎?”
大袀呵呵一笑,轉身就走,只道:“我的話也說過了,那就告辭了。”
立時有人道:“殺死他,殺死他,咱們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
眼見這些人紛紛開始施法,大袀冷哼一聲,身子一晃就在原地留下一個殘影,接着再一晃就在二十丈之外,再一晃已離得遠了。眼見大袀沿着高高矮矮的屋頂很快就走遠了。
見無人追來,大袀踩在長安城城頭,回頭看一眼長安客棧方向,露出無奈之意。
回到幫派,兩天沒見,卻見瞎子已經好了不少,幾人都在大廳內等着大袀,紛紛詢問與十一幫派和解之事。大袀就說了經過,幾人聽了反安慰大袀不要擔心。
大袀無可奈何地笑笑,又走到演武場思索下一步應對之法。過了一會兒,瞎子幾人也走了出來,瞎子只道:“大袀,你愁什麼?當年是你勸我,今日我也勸你一句。道稱無爲,佛曰解脫,咱們修道之人,一要依道而行,二要不枉本心,其餘的事就隨他去吧。”
柳隨風和清平也衝大袀微微點頭,大袀就笑道:“原來你們是一起來勸我的。”
柳隨風就道:“咱們道家講天命,咱們幾個相知一場就是天命,說不得哪天分手,也不過是天命,天命無常,誰又能預料。”
清平接口道:“這話也太傷感了,不過人生在世,不外乎萍聚萍散,聚散隨緣,我們相交一場,足矣。”
大袀更笑道:“你們今天這是怎麼了,咱們要談經論道?”
幾人也都笑笑,這時紅釵也走了來,竟當着幾人的面挽住大袀手臂,紅釵說道:“你們談論什麼呢?談得這麼開心。”
瞎子搖頭道:“我們不過剛聊了兩三句,哪裡談了什麼,我看你是成心和我們搗亂的。”
大袀看向紅釵,卻見紅釵似乎有什麼心事,就低頭問道:“有什麼事嗎?”
紅釵抿了抿嘴脣,低聲道:“我想回一次師門,我也好久沒回去了。”
大袀就點頭道:“也好,你修煉上總該有些疑問的,是該回去的。”
紅釵就挽了大袀,兩人出了幫派駐地,瞎子三人竟也送了出來。大袀就帶了紅釵離了翠華山,一路直奔崑崙山方向。兩人一起趕路,紅釵卻走不快,每日走走停停,便如遊山玩水一般,加上無人打擾,兩人自是時時親熱纏綿。
這一日眼見就到了崑崙山,到了崑崙絕頂處,月桂樹下,大袀就道:“你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紅釵卻忽然頭一低,只道:“不用了,你自己回去吧。”
大袀吃了一驚,卻見紅釵猛地撲倒大袀懷裡,哭道:“大袀……我會想你的……”
大袀愣愣地道:“你要留在師門不出來了嗎?”
紅釵緊緊摟住大袀,只道:“你聽我說,你還記得咱們一起滅妖的時候嗎?”
大袀就點點頭,說道:“是一隻黑狸貓和一隻野豬精吧。”
紅釵仰起頭看着大袀,眼中露出溫柔神色,只道:“那時我們的道行還差不多,可那時候你已比我們都強得多。如今你都六百年道行,我還僅僅一百多年道行。我怕,我怕你遲早得道成仙,而我會越來越老,越來越難看,到最後我會陽壽耗盡,墜入輪迴,我不想那樣。”
大袀捧着紅釵臉頰,笑道:“原來你這麼想的。”
紅釵點點頭:“我要在師門專心修煉,如果我也能獨自做地誅令的時候,我再出來,到時候咱們還能見面。”
大袀點頭道:“就因爲這個嗎?你不是一直要和我一起做地誅令嗎?我答應你,從現在起,我就帶你一起做地誅令。”
紅釵卻搖搖頭:“我不想再拖累你,如果不是因爲我們,你就不會做事縛手縛腳,你就不會去和天道會那些人和解,你也不會那麼發愁,不是嗎?我們都商量過了。”
紅釵又道:“瞎子也走了,他說要去尋訪仙山拜師,清平要去天師觀,柳隨風也要走的。我們不願再拖累你,包括我。”
說着紅釵把大袀狠狠地抱緊了那麼片刻,忽然轉身就走了。大袀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麼,這時就見紅釵忽然回過頭來笑道:“你要自己保重,等我修行有成的時候我會去找你的,你可不能再有別的女人。”
大袀只含笑點點頭,這時紅釵再轉回頭卻已淚水飄落。
眼見紅釵已上了月路,不見了身影,大袀才緩緩轉回身,呆立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離了崑崙而去。
一個人又回到長安,走進幫派駐地,果然駐地中已沒了人影,紅釵留在了師門,沒想到果然如紅釵所說,瞎子三人竟也走了。大袀這時纔想起那一日瞎子三人所說的話,瞎子說起解脫,清平說聚散,其實那天他們是在與自己告別,他們是怕自己爲了他們再捲入爭鬥中,所以他們走了,可嘆自己當時竟未察覺。
大袀心中立時一酸。
在演武場中站了許久,大袀才嘆了口氣,平復了心情。他想了想就進了一間密室,取出與地府弟子暮平交換來的玉箋,用心研讀起來。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這一日忽然整個幫派駐地都晃動了一下,大袀立時從修煉中驚醒了過來。
大袀走出駐地,就見幫派駐地前正有十多人,見大袀走出來紛紛退後了幾步。眼見面前都是天道會的人,大袀就冷冷地道:“你們來做什麼?”
領頭之人是天道會的七星之一,說道:“上次你們鴻蒙說要與我們和解,我們已經想好了,同意你們的提議。”
大袀輕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那人又道:“不過我們還有個條件,就是你們得把這個駐地讓給我們天道會。”
大袀聽了立時仰頭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麼天下最可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