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成了揚州龍王后,跟郭通一樣,把總部調到了三水碼頭,其它六個碼頭交給親信看管。
棺材板出現在最下游的碼頭,也是水網最多的一個碼頭。
看着出水口堵塞的密密麻麻的棺木,碼頭上各種畏懼、好奇、擔憂的目光,李達摸出一團測邪粉灑了過去,這種陽司用來勘察邪魔的特質粉末並沒有產生什麼反應,遂點頭,“沒什麼鬼,先拉上來吧。”
衆人頓時鬆了口氣,畢竟這五爺可是揚州龍神的眷顧者,又是陽司的高手,他說沒有,那必然沒有了。
很快,這些棺材就被打撈了上去。
“青銅的?”
李達用骨刀颳去了苔蘚,竟然一層厚厚的銅鏽,頓時訝然,找人用鐵鍬子撬了開來,除了一層薄薄的、不知何物的黑水,沒有任何屍骨。
被請來的棺材鋪老闆仔細打量着上面花紋,“不像是貴族貨,不過年代久遠,應該是秦以前的東西,應該是棺材板封好後,用銅汁澆灌,所以纔沒徹底腐爛,不值幾個錢。”
李達輕輕一捏,果然,棺材一角被捏的粉碎,腰間掛着的蛋忽然顫動了一下,鬼嬰從李達身子裡鑽了出來,眼珠子瞪的老大,一把撲了過去,張嘴一吸,就把這層黑水吸了個乾淨。
李達連忙切換大小號,只看到鬼兒砸原本身上‘家暴’的痕跡恢復了許多,等把所有黑汁吸光,不僅傷勢好了個七七八八,就連鬼氣似乎都精純了一些。
他回頭,卻見蕭如海離的遠遠的,滿臉都是厭惡。
“你搞什麼,過來看看啊。”
“這些都是巫祭邪品,傷精血的,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連鬼母都敢曰,自然不怕這個了。”
李達尷尬的一笑,他是真不知道原來良白羊是鬼母血脈,天生陰氣,陰陽和合時陰氣侵入體脈,能廢修爲。
也幸好他平常是用大號上線,如今大號不僅有五分之一龍魂,還被鬼氣沾染,又被妖氣入侵過,越來越不像是人了。
不過他氣血旺盛,這種陰氣入體除了能吸引鬼物外,倒也沒其它副作用,鬼兒砸這些天倒是天天喜歡往他身子裡鑽。
“你說的巫祭邪品又是什麼?”
蕭如海伸出他那隻麒麟臂,指着上面的紋路:“這就是巫文。”
前文也說過,道門從古到今,分爲兩大派系,一個是從原始巫術中誕生的符篆派,另一派系則是先秦養生方術發家的丹鼎派。
現在修行界毫無疑問是符篆一脈佔上風,正一道做爲符篆一脈的扛把子,以陽司爲爪牙,天下道門,順昌逆亡,兇悍無匹。
“所以說,鎮魔校尉的鎮魔神紋,就是巫祭的手段?”李達若有所思。
“確切的說,是改良版的巫祭術,上古巫士只能靠精血施法,消耗的是壽命,而我們則能自由驅使這種力量。”蕭如海很得意。
所以說,正一道就是靠這種批量生產的降魔士兵,橫掃了一切擋路者,成功完成了道門的大一統。
“這些棺材板對我們沒什麼用,不過你把這些東西砸碎了,埋在地裡,倒是能形成一處煞地,給你養的那條厲鬼棲身。”
鬼嬰聽了這話,很是清晰的傳來一股喜悅情緒,李達點了點頭,並囑咐下去,以後河道上打撈上的棺材都要往總部送。
見沒什麼鬼怪作祟,二人一鬼便回到三水碼頭,李達又問:“這麼說來,這些銅皮棺材是以前的巫士在施展巫術?”
“可能是在施展巫術,也可能是單純的預測災害,或者是祭祀河神,時代隔了那麼久,誰知道那些古人搞什麼鬼。”
“對了,你說的派遣任務,到底是做什麼?”
蕭如海從包裹裡翻出一張通緝令,很不負責任的道:“自己看吧。”
過了許久,李達才表情古怪的將通緝令放下,通緝令上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追殺前六品鎮魔校尉度善和尚。”
“沒錯,一般這種派遣任務有兩種,一種是有大妖魔出世,聯合附近數城,甚至是一省的鎮魔校尉和捉妖長吏去征討;另一個便是追殺叛徒,後者比前者還要麻煩,這些‘自家人’熟悉我們的手段和規矩,很難追查到蹤跡,就算查到,也未必是對方對手,”蕭如海一臉不情願。
李達細細看着對方的資料,這和尚不僅會佛門的三種識法,鎮魔神紋居然是大日如來本命佛,鬼一級的邪物能直接震碎,而且會三種特殊法陣,可以說在六品之中,屬於絕對的強者。
“這老和尚一開始還沒露出破綻,直到上面查遊神的記錄,發現這老和尚每執行一次任務,同行就要死一個人,每次都是這樣,後來才知道,老和尚說殺一個妖魔,再死一個人,這樣纔是衆生平等,你說他變不變態。”
“你一個八品校尉,拉上我一個準九品的貨色,去對付一個七品官,不對勁吧,”李達表情古怪道。
“當然不只我一個人啦,江淮各地的大城都有派遣,我們兩啥關係,當然是找你啦。”
“別,陽司帶徒弟,能漲五十刻功勞,一般半年纔出師,你帶我不到兩個月就撒手不管了,這種關係我可不覺的有多好。”
“好了,既然你做了揚州龍王,這事情也簡單了,麻煩你發動你的人手去查一查,最近城裡城外有什麼禿驢之類的,查到通知我;對了,考慮到你抓了兩個重要通緝犯,上面可能會派遊神來論功行賞,我怎麼就碰不上這狗屎運!”
蕭如海的語氣中充斥着一股酸味,擺了擺手,走了出去。
李達摸了摸下巴,和尚,我還以爲陽司只招道士呢,這算是有教無類嗎?
……
深夜,在原來的郭府中,李達坐在豪華的虎皮大椅上,看着明亮的燈燭,緩緩閉上了眼,心湖中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過等到了虛無空白處,感應便就斷掉了。
‘聽說正式成爲鎮魔校尉後,便有道米發下,道米能輔助修行,就像是種藥對拳師的作用,應該能治療自己的傷勢吧。’
雖然他道行雄厚,減了一小半還是雄厚,但這玩意不及時把它養好,可就真的是重傷難愈了。
他修的是觀神法,不是升級流,道行沒了可就真的是補不回來了,原主就是最好的例子。
許久,水波上涌,化作了一道倩麗的幻影,朝自己盈盈拜下,尊稱道:“拜見宗主。”
這就是每隔月旬、月末,照例的視頻網聊了。
過了許久,李達才露出一絲驚訝,當然,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古樸滄桑,“白蓮教法脈?”
白蓮教,知名邪教,明清兩代的造反專業戶,當然,在這世道,就是前明和後明。
一般來說,有本事造反的邪教,那都是比較牛掰的,最起碼人家可以發動廣大人民羣衆;而能發動羣衆的,積蓄信仰也就輕而易舉了,也就是說,他們教中有邪神!
見李達遲遲不語,丹靈兒慌了,跪倒在湖面上,顫抖道:“宗主明鑑,靈兒秉承上宗律例,從不與邪教門人多做糾纏,與他們同行只是事出無奈。”
李達一聽就樂了,妹子你還挺有主人翁意識的,咱上清派這都涼了多少年了。
“宗主,靈兒該如何自處?”靈兒妹子清越的聲音中,帶着深深的迷茫。
一方面,正一道與她有血海深仇。
另一方面,尋龍社的所作所爲,好似也並不符合正義,尤其是傳統道門的價值觀。
更重要的是,雙方很可能會因爲這場大水災,調集人馬,來一場超級大混戰。
丹靈兒就是那朵淤泥上孤零零的白蓮,放眼望去,地上全是淤泥,偏偏淤泥和淤泥,還要比誰跟淤,這就太噁心人了。
她迫切向自己心目中的太陽,上清宗主尋求解脫。
可是她那位宗主大人,正琢磨着怎麼在淤泥中潛泳呢。
李達剛準備找些雞湯文安慰安慰對方,讓她堅定自己的潛伏事業,成爲組織上的一塊磚,不過話未出口,忽然想到一件事。
當初在武擂之中,自己感受到的那一道恐怖氣息,那比揚州龍王還要強大凶惡古老的存在,深深潛伏在淮水的深處。
“或許,這是火中取栗的機會。”
丹靈兒一愣,道:“宗主,靈兒不明白。”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場水災或許並非天災,而是人禍。”
留下這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李達下了線,至於道姑妹子怎麼想,他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漕丁打家就報告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有人自稱五爺欠自己一個人情,正來討要。
另一個,則是有人曾見過度善和尚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