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妹被抓了!?”聞訊趕到的惡面陳眼角上還掛着眼屎,但遮掩不住他的一臉凶氣。
“恩,你現在能帶多少人,我的意思是,那種能完全信任,而且不怕死的,人不要多,但要兇,見鬼物都不驚的那種。”
惡面陳面色陰晴不定,“現在去請,怕是隻能有四五個人。”
“有四五個就足夠了,騎上馬,連夜出發,一定要趕在郭通的前頭,”李達當機立斷道。
“大、大兄弟,你是說,你那個鬼兒子現在就在我身邊?”
老神棍被一陣陰風驚醒,又聽說一隻厲鬼正在隔壁,嚇的老牙直打架,差點又陣亡了一顆。
“恩,”李達想到了什麼,回頭道:“對了,我兒子受重傷了,不能跟我們一起去,你幫着照顧一下,最遲我們明天早上就會回來。”
老神棍眼神陡然睜大,
自己,和一隻厲鬼,待一個晚上!?
球、球都麻袋啊!
“大兄弟,這事老道我也得參與,你的大嫂,那不就是老道的弟妹嘛,是兄弟你就別推辭!”
老道在這一刻化身張三爺,眼珠子瞪的老大,一副你不讓我去我就撞牆的姿態。
“你確定?”李達一邊把陽司的各種用具武器插在兜裡,一邊頭也不擡的道:“那幾個邪道人很兇的,你呆在這裡,我兒子不會對你怎樣,你要是跟去了,我可保護不了你。”
一面是不會傷人的厲鬼。
一面是比厲鬼還兇、而且還會傷人的道士。
“大兄弟,珍重,汝兒子吾自養之,汝勿慮!”
“恩,兒砸,你就跟這個老爺爺玩,爹回頭再給你養傷。”
鬼嬰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爹叫自己給這活人玩,那就玩吧,只是,怎麼玩呢?
它想了許久,終於想到了一個它聽說過的,同類喜歡玩的遊戲。
它兩手扒開了嘴,
越扒越大,
蓋住了鼻子,蓋住了耳朵,蓋住了眼睛,然後,與腦門平齊,只剩下兩排黃黑色的乳齒,在空中晃盪。
老神棍自然看不到這個景象,他只感到四周涼氣越來越重,縮了縮脖子,強笑道:“那個,大侄子,咱們早睡早起,明早帶你吃湯圓去,你看怎樣?”
嘴一合,包住了腦袋。
“啊咧,天黑了。”
……
那是一座鄉下地主的大院子,大紅燈籠高高掛,窗戶上貼着大大的喜字。
地主家的傻兒子結婚了。
但院子裡安安靜靜的,大門透出一道縫隙。
鄉下人結婚最喜歡熱鬧,甭管面生面熟先吃一頓,院子裡擺了十八張大桌子,坐的滿滿當當的。
鄉里鄉鄰的也在吃飯,也在喝酒,嘴裡吃的流油,但就是默不作聲,就是人身一件白衣,看上去不像是湊喜慶,而是來祭拜死人的。
院子裡有一頭驢,驢子脖子上掛着一個紅鈴鐺,驢子對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個黃冠老道,斜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抿着酒。
後院的裡間裡,新婚夫婦正在大紅牀上顛鸞倒房,像兩條光着的米蟲一樣。
對了,新郎不是地主家傻兒子。
傻兒子坐在木凳子上,傻笑着看着這一幕,看着看着就流下淚水,終於隨着一聲公雞打鳴聲,牀上的英俊男子面色微紅的爬了起來,隨意裹了一件單衣,將牀頭掛着的烏黑寶劍取下,拍了拍傻兒子的臉頰,哈哈笑着走了出去。
“你又犯淫戒了,”黃冠老人不滿道。
“非也,非也,雌雄寶劍需用男子元精、處子活血時時祭拜,才能通靈,我的男子元精早就沒了,如今只能用處子活血取悅我的寶貝了。”
“此非正道,你一路上因此招惹了多少事端,”老人仍有不滿。
“呵,你還以爲你真是張果老,別說笑了,你我在陽司通緝榜上可是上洞八邪仙,不是上洞八仙,不及時行樂,誰知哪一天陽司的高手來了,你我便就完蛋了,還是讓我跟你一樣,等老到玩不動了纔跟小輩們說同樣的話,你以爲你這落魄衣是怎麼來的?”
‘呂洞賓’怪笑數聲,邪淫的眼神又盯在捆綁着的良白羊身上,目光好似毒蛇一樣掃來掃去。
“這女人墮過嬰,又日夜養着那條鬼嬰,你要是不怕一身道行盡毀,儘可以與她交合試試。”
聽到‘張果老’這話,‘呂洞賓’這才收回視線,冷哼一聲,道:“你就那麼聽那小子的話,羅祖爺幾十年不顯世了,重聚上洞八仙,復立安清道友會,說的倒是輕巧。”
‘張果老’灌了一口酒,似醉非醉道:“不管如何,他都有羅祖血脈,也只有他的血脈才能打開十三令牌,取出《過河搬神法》,你不是一直想學內丹雙修的本事麼。”
二人無話,一人飲酒,一人擦拭着雌雄寶劍,寶劍的劍刃一面爲妖異的血紅,一面是金黃色,劍身上寫滿了怪異的符文。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天亮之前,門口的驢子忽然發出一聲怪異的尖叫。
‘張果老’立刻睜眼,眼神中哪還有半點酒氣,低喝道:“有活人!”
四道身影從牆面翻下,兇猛的向二人撲來,身上似乎還有鐵器交擊的聲響。
‘張果老’連忙掐動法指,那些呆滯坐着的賓客們,忽然撲上去十幾個,將這四位撲在地上。
“不對,好凶的戾氣,這些人身上帶着明器!”
隨着這四位不斷掙扎,這些身穿古怪白衣的賓客身上逐漸冒起了明火,就像是燒紙錢時發出的火焰,與火焰一同燒成灰燼的,還有這些人身上的白衣。
原來這些白衣是紙錢編制的。
“我怎麼了!”
“肚皮好漲啊。”
“你們是什麼人!”
法術,主要是邪法,之所以能害人,是因爲能驅使鬼物,這落魄衣沒有收攝那麼到多鬼物,主要是生魂,但惡鬼都怕兇人,何況是普通生魂。
其中粗黑大漢面色兇狠,屠夫尖刀一甩,直接撕開了一人的小臂,另二位手持鐵鏈子和鐵栲,也毫不猶豫的往這些人身上砸去,毫不在乎將人砸的頭破血流、慘叫連連。
惡面陳只帶了四個人,不是他只能帶四個人,而是這四個人最兇,兩個手上沾滿鮮血的老獄吏、一個菜場上賣肉的屠夫、一個劊子手。
而他們身上帶着的也不是明器,而是近似於當初沙場戰刀的兇器,一對至少拷過百人的鐵鏈手銬,一口祖傳三代,殺過上千頭豬羊的屠夫尖刀,以及最後一口劊子手用來砍人的鬼頭大刀。
兇人配兇器,惡鬼也怕活人。
‘張果老’眼角一閃,只見一道黑瘦矮小的漢子從人羣中一下子竄了出來,手持一口七尺大刀,刀光一閃,就向他劈去,刀勢兇狠,很顯然也是練家子。
‘叮’的一聲,刀面與劍鋒撞在了一起,那口專門砍人頭的刀身上,居然撞出了豆粒大的缺口。
‘呂洞賓’忽然一轉劍身,那妖紅色的劍身照在了劊子手的眼中,原本兇戾漠然的劊子手忽然迷茫起來,手上緊握的大刀掉落在地,而‘呂洞賓’兇狠的一笑,劍尖一轉,雙手用力,‘噗嗤’一聲,從喉嚨前戳到了脖子後。
“馬上就天亮了,快點弄死他們!”
法器,或者說邪門的法器,很多會在白日失去效用,不是法器本身失去了效用,而是法器驅使的鬼物在大白天不敢現身。
‘張果老’點頭,法指變化,那一件件白衣從人身上跳下,像是人走路一樣,撲到了另外三人身上,雖然一開始在兇器的威懾下,一件一件的燒成了明火,但隨着白衣越來越多,乍起的火光也越來越小,最後這三位兇人就跟賓客們一樣,眼看着就要被紙衣上的無數魂靈控制住。
“果然等不到白日了。”
二人忽然感受到一股猛烈的天地頻率波動,地面、牆壁、窗戶上猛的射出數十道金光鎖鏈,鎖鏈撞在紙衣上,像是亂葬崗的鬼火在空中冒起。
“有高手!”
‘呂洞賓’眉頭一皺,大踏步上前,手腕一抖,雌雄邪劍便化作層層劍影。
這與其說是劍法,不如說是劍舞,但在鬥法過程中,卻能顯出奇效,所過之處,鎮鬼鎖鏈寸寸崩裂,本來這就是低級符篆,被法器極爲剋制。
大門猛的被踹開,李達和呂洞賓終於撞上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