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隨風有些失神的面孔,聽着他呢喃的話語,佐佐木哀嘆了一聲,“我不攔你了,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嗯,好。”隨風呆呆地應了一聲,接着又向着高橋他們廂房的位置去了。
看來,他終究還是沒能躲過藤原先生的算計,也不知這對藤原家族來說究竟是福是禍?佐佐木轉過身,走的時候背都有些陀了,似乎一瞬之間蒼老了許多。
“阿牛,謝謝你爲我抓那碗療傷藥。”隨風見到了庭院裡的阿牛,鞠了一躬,輕聲說道。
“你……你把那碗藥喝了?”阿牛怯聲問道,連身體都忍不住發顫起來,像是恐懼緊張到了極點。又盯着隨風看了看,見他一臉平靜,並沒有生氣發怒的樣子,好像又想到了什麼,長舒了一口氣。
隨風木然地點點頭,“是啊,我全都給喝了,確實好了…不少。”
我這是怎麼了,我剛纔說了什麼?頭好暈……隨風眼神突然閃過一絲精光,像是一下子恢復了清明,可是隨即又失了神采。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就這一瞬便把阿牛嚇得不輕。
“阿牛先生,你不用害怕,他既然服了你配的離魂散,便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一道冷淡的聲音從杜阿牛身後響起,讓驚魂未定的他,更是害怕。轉過身,最先入眼的就是高橋一雄那張完全扭曲,滿是橫肉的臉。
“可是……”阿牛還有些囁嚅,似在擔心着什麼。
“杜先生不用擔心,我去中原時曾經打聽過,只要服下了此藥,無論你多高的武功,一天之內都會神智盡失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看他的樣子,想必藥效已然開始發作了。杜先生果然厲害,連如此神藥的藥方都能弄到手,就是連我都沒想到會如此快地起效。”說吧,高橋一雄就是一陣狂笑,那笑聲聽得阿牛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隨大哥,對不起,我也是被逼無奈。你醒來之後一定不要怪我,一定不好怪我。”杜阿牛神色也呆愣了一樣,不停地對着隨風說着同樣一句話。
聽着一邊阿牛不停地用着漢語跟隨風說着同樣一句話,高橋一雄雖不能完全聽懂,但大體也能明白意思。有些厭煩地道:“好了,事情都已經做了,你還怕什麼後果?美帆子那麼喜歡他,從武道大會時就一直偷偷仰慕他,可不還是做了我們的幫兇?若非是美帆子,說不定他未必會如此爽快地就喝了此藥。我們還是正事要緊,你先讓開吧。”
阿牛看看一言不發完全呆滯的隨風,又回過頭來看看滿臉兇相的高橋一雄,心裡既是歉疚,又是害怕,只好默默地站到了一邊。
高橋一雄大笑了幾聲,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滿臉囂張之色,“隨風,我要和你決鬥,輸的一方任由另一方處置,你可答應?”
“決鬥……”隨風似乎沉吟了一下,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他這麼一沉吟,連高橋一雄都有些擔憂了,表面上依舊一臉的淡然,心中卻也有些發毛,該不是恢復了神智了吧?
好在,他還沒有擔心完,就聽隨風又道了一聲:“嗯,好。”
“接招吧!”高橋一聽隨風應下,大喊一聲,舉刀就衝了過去。由於並不想將隨風一刀砍死,所以他並沒有下殺手。長刀一出,只砍向了隨風右肩,想要活生生地卸下隨風一隻手臂來。
“叮——”一聲脆響,隨風讓過半步,躲了開來,這一刀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一下就碰出了萬千火星,震得高橋一雄雙手生疼,險些連刀就把持不住。
這時他才明白過來,隨風只是暫時失了神智,本能尚在,他的一身幻步早已化歸成了自身的一種本能,見有危險自動閃躲,並不需要思考。而高橋又羞又怒,虧得自己稱是一代高手,可是隨風不但手無寸鐵,連神智都失了,可是自己若還是打不過他,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又是一聲暴怒的吼聲,似要宣泄他對隨風所有的不滿。本來和自己情投意合、青梅竹馬的靜流,便是有了隨風的出現而整日茶飯不思,對自己開始漸漸不假辭色。甚至還和隨風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將自己打得慘敗的平氏浪影到了隨風手上沒走得過數招便匆匆落敗,這一對比起來,不是更加顯得自己無能與差勁嗎?隨風的出現,綻放出了太多太盛的光芒,而他早已在這光芒下卑微地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好容易有了這麼一次能夠一雪前恥出口惡氣的機會,可是自己卻依舊傷不到隨風絲毫,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只是個笑話。
“啊!”刀勢如風,又是幾刀連出,可是,隨風依舊是宛若閒庭信步的輕輕一邁,便身形變幻完全地躲了過去。臉上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淺淺的微笑,在高橋看來便像是粉刺他一般。
“站在原地,不許閃躲。”惱羞成怒之下高橋一雄也顧不上什麼廉恥了,直接命令隨風站在原地做他的活靶子。
一旁的杜阿牛又嘆了一聲,眼中的自責之色又濃了一分。
像是想要一舉報了先前的一箭之仇,高橋一雄長刀一豎,直接朝着隨風的胸口捅去,這一刀若是捅實了,隨風便是不死也要重傷。阿牛撇過頭去,不忍細看。可在高橋眼中,明明已經呆若木雞的隨風,眼神裡突然閃過一道精光,直把它驚了一驚。
哼!隨風那一瞬間似乎是恢復了些許意識,斜斜一步上前,歪過身子躲開了這一刀。接着,左掌從中探出直往高橋胸口印去。
這一掌威勢如風,帶着開山裂石之力,以高橋的實力決計是躲不過去的。若是硬接下來,這一掌帶上了隨風的內功,足以將高橋擊斃當場。可是,這一掌剛出,隨風眼神又是一陣恍惚,不過短暫的清明,又陷入到了藥效之中。“啪”一聲,這一掌擊在了高橋的胸口,只是此刻的掌力大半都已散去,只留了些許餘勁,將高橋打得向後連退了幾步。
“八嘎!”高橋怒罵了一聲,接着又掄起了長刀,似是不將隨風大卸八塊決不罷休。只是這一次隨風沒那麼好運能夠恢復意識了,眼見的便要血濺當場。
“住手!”冷冷一聲喝,驚得高橋一雄險些扔掉了手中的長刀。
轉過頭看去,藤原伯一正滿臉憤怒地站在隨風的來時的那條路上,一步接着一步狠狠地向着高橋這邊走了過來。“來之前,我是怎麼跟你說的?”聲音中滿是嚴肅,高橋一雄不知爲何似乎有些怕他,雙手一哆嗦,竟然連刀都掉在了地上。
“是你的私人仇怨重要還是家族的長遠利益重要,是不是以爲這次計劃的成功你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勞,沒有你我們便不可能成功?”藤原伯一指着高橋一雄的鼻子很是兇狠,又掃了一眼呆愣在當場的隨風,淡淡地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刀刺下去,說不定反而刺激他醒過來?屆時我問你,他若是發起狂來,我們之中誰能製得住他?”
高橋一雄被藤原伯一這麼一番訓斥,一句也不敢反駁,低着個頭,不住地稱是。
見高橋一雄露出了怯色,藤原伯一這才稍稍收斂起了些氣勢,接着又溫聲道:“安全起見,還是按照我們的原計劃,趁着他此刻還無意識,先將他用龍象鎖鎖起來。具體的事宜還是等他醒了再說吧。”
一碗湯藥;一張讓自己憐惜的笑臉;似乎自己還碰到了什麼人,說過了幾句話;一柄向着自己刺來的刀,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只有這些零星的片段浮上眼前。
我這是在哪裡?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恍恍惚惚間,眼皮好重,他盡了全力也只睜開了一絲縫隙。這裡似乎是一個山間的某個石窟,黑暗暗的一片,只有前方露出了一絲微弱的光。手上掙了掙,絲毫動彈不得,反而聽到了一絲金鐵交鳴的聲音。又掙了掙腳,卻是一樣的感覺。
好像他的手腳都被銬上了極爲沉重的鐵鏈,緊緊地勒着他,簡直就快要陷入了肉裡。頭頂好像有這一道清泉,隱隱可以聽到一絲水響,還有着一滴滴的水滴不停地落下,落在了他的額頭上,順着他的臉頰緩緩地流了下來。細細地感知了一下,自己雖然內傷未好,可是自己的一身功力還在。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自己的身前響起,他拼了命地想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可是眼皮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不聽他使喚。
“這樣很難受,很累是不是?”一道輕輕地說話聲,聽着聲音很是熟悉,可是現在隨風的腦子就像是一團的漿糊,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何人。
“譁——”一聲水響,一盆冷水澆在了隨風的臉上,他立時就渾身打了個激靈,猛地一下醒了過來。眼睛也終於睜了開來,只是這石窟內的光線實在是灰暗,過了許久才最終適應,勉強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影——一臉惡狠狠的高橋一雄。
“你就只會如此手段麼?”隨風並不着急,聲音也很是平淡,似乎絲毫沒有擔憂自己現在的處境。
對方既然沒有立即殺了自己,要麼他們殺不了,要麼是還對於自己有所求。無論是哪一種他都不需要擔心,只需靜觀其變便可。
“嘿嘿,這可不是我的手段呢?那碗藥是你最親愛的美帆子給你送的,藥方也是你最信任的阿牛親自交給我的,怎麼樣沒想到吧?竟然會有這麼多人想要你死。”高橋一雄咬着牙獰笑着,整個臉完全地扭曲,簡直不似個人了。
隨風暗暗運了口氣,還好,護身的鐵布衫氣罡還在,即使高橋一雄突然發難也奈何不了自己了。
“說吧,你們究竟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隨風冷冷看着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