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洛陽,自古便是人傑地靈之地,更是前朝與則天皇后治理時的舊都。即便是玄宗皇帝登基之後,也常會東都巡視一番。相比於西京長安,洛陽依傍洛水,水網縱橫,交通漕運要通暢許多。關中糧食緊缺之時,就連當今天子也經常率領百官去往水運更爲通暢的洛陽,還因此被平民百姓譏笑爲“逐糧天子”。
歷朝歷代中百姓可如此調侃帝王,民風開化至此確實是少之又少,足可見當今玄宗皇帝確實極有治世之能。與太宗皇帝相比亦不堪多讓,將隱隱有些凋敝的天下重新拉回到盛世的地步,是以於黎民百姓眼中,李隆基便如神人一般,“當今天下有此能君殊爲不易,縱觀歷史,百姓離亂者多,安定時少。大好錦繡盛世就這麼毀在那些奸邪小人身上實是太過可惜了。”看着處在天地相交匯之處的洛陽城,隨風一時之間心緒萬千。
當年他的父親,如此年少甘冒大險去往長安城下阻攔西域老妖爲的是什麼,還不是難得的盛世昌隆麼。
他自小便受此尊尊教誨,特別是他經歷過扶桑之行之後,更加覺得如今的大唐盛世實是尤爲難得。之前他與樑偷兒兩人探尋登龍臺的奧秘,樑偷兒更是寧願拼死也要毀了九龍石鎖,永遠地塵封住其中的秘密,不也是其以天下國家爲重的體現嗎?
不多時,剛纔還在天際的洛陽城已到了近前了。此刻還是清早,洛陽城內已是喧囂一片了,熙熙攘攘很是熱鬧。隨風不願在人前顯出神蹟,便找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城郊降下了雲端。也許是英雄大會在即,城內城外隨處可見腰間佩劍的武林人士。看着洛陽那一襲高聳的城樓,想到這已不是他第一次來此,上一次時,不但有樑偷兒,還有凌和月夕相伴,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也許是英雄大會的緣故,洛陽城門處連例行的盤查都撤銷了,周家勢力之大可見一斑。隨風也不招搖,默默地混跡於人羣中進了城。
進城之後,根本不需要怎麼打聽,一路上各處都是江湖中人在談論着英雄大會的事。什麼這個世家的某某公子昨日在洛陽的什麼什麼地方亮相了,什麼那個門派的叉叉門主今早剛剛趕來,他剛進城門不多久,所聞盡是此類訊息。
突然間,他耳朵一動,終於是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風無一已然到了洛陽,現就住於城內的朝花樓中。而至於樑偷兒,關於他的消息並不算多。也難怪,一直以來他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以他如此大盜身份若能被人輕輕鬆鬆地就探明瞭所在何處怕是早就被江湖中人給正法了。
“現如今樑大哥恐怕還未現身,以他如此身份應該會於英雄大會開始之後纔會來此吧。不如我先尋到風小弟,問候一下花前輩近況纔是緊要之事。”隨風暗自思量了一番,也沒別的什麼好辦法,隨意找了一個江湖人士問了一下朝花樓所在,向着那邊去了。
英雄大會在即,天下間英豪盡匯神都,城內早已人滿爲患。就連城外方圓十里也已駐紮了天下間各門各派不少人物,這風無一剛來不久,習武時日也不算長,尚是名聲未能遠揚之時,能在這洛陽城內尋到住所怕還是借的昔日花久龔的名聲,一聽他是花久龔關門弟子,加之花大俠爲國爲民,奮戰一生,也都樂意賣他這一個面子。
“在下想要一見風無一少俠,還請兩位行個方便通報一聲。”隨風來到朝花樓前,這一棟樓建在神都正中,臨近帝王行功所在,想來一般之人定然住不進這裡吧。門前是兩位身着淡青色道服的少年童子,隨風一看之下,便已知曉這應該是蓬萊派的弟子了。
“請問閣下是哪位,還望能夠報上名號來。”兩位童子相視了一眼,走下臺階來,對着隨風施了個道稽。
隨風見他神色很是恭謹,並無半分不敬之色。心中暗自點頭,不愧是花前輩出身的顯赫門派,果然與那些平庸的世家很是不同。剛欲說些什麼,卻突然發覺那兩位守門童子臉色猛地微微一變,好像發生了事,連說的話也不一樣了。
“這位少俠請裡面請,風師兄正在其中等你。”說罷,讓開了正門,做出了個請的姿勢,讓他進去。
隨風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緩步走了進去。稍一尋思也就猜到了大概,嘴角都彎了起來。他們兩人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想來還是暗中收到了什麼人的傳音纔是,爲了不引人注意,他此刻以析回兩訣將大半功力藏於了丹田的太極四象圖之內,一身功力給外人的感覺便只有後天巔峰,不過以他如此的年紀來說也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了。
既然能夠在他剛來此處便感知到他的來臨,如此靈覺也只有先天高手纔有,既然這一棟樓之中所住的都是蓬萊派衆,那麼有此功力的想來便只有離日上人和花久龔兩人了。
一想到,對自己有着如此大恩的前輩可能便在這樓上,隨風心裡一陣的欣慰。
隨風剛進到樓裡,只覺得這間朝花樓內一片典雅,雕樑畫棟,各類軒窗層次交錯,很有幾分味道。只是他還未來得及細細欣賞,就聽見一聲笑,“隨兄,好久不見,一別如此之久,沒想到這英雄大會竟然將你也請了過來。也確實,隨兄如此少年英豪,確實當得起這英雄之名。”
隨風聽見話語聲擡起了頭來,說此話的雖是個少年,下巴上卻微微留上了些許鬍鬚,臉上也多了幾分滄桑之色,雖然年幼可是看上去卻多了幾分老成。
若非是三年之前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隨風是如何也不敢相信此人便是當年爲了能夠拜入花久龔門下寧可磕爛雙膝也要跪着上山的堅定少年。聽着他說話的語氣也改變了很多,再不似之前那樣還略帶着些稚嫩了。
隨風略帶複雜地一笑:“確實很久不曾相見了,我也是偶然在路邊聽聞你來此的消息。所以便厚顏來此拜訪一番,如今三年過去,不知令師現如今怎麼樣了?”
聽到隨風提起花久龔,風無一臉色一變,一下就黯淡下來。似乎又變成了三年之前那個滿眼堅定,即便明明承受着劇痛也要咬着牙堅持的倔強少年。一陣良久的沉默,風無一才擡起了他低垂的腦袋,聲音似乎也恢復了平淡,“我們還是不要在門口談論這些,還是請你先到樓上雅間再細細交談吧。”
隨風聽他這麼一說,又見他前後這樣的臉色變化,心裡當時就咯噔一聲。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了,難道說花久龔已經……
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強壓下心中滿腹思緒,隨着風無一上了樓。這朝花樓原本是一座舞坊,樓下只是用以接客之用,樓上纔是整棟樓真正的精華所在。只是此刻隨風心裡這麼一亂,卻再沒有心思欣賞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築景觀。
剛上到樓上,映入眼中的就是一片鮮紅,地上鋪上了鮮紅的絨毛地毯,很有些奢靡的味道。
隨風眉頭一皺,接着纔看到了正中坐着的那個老者。拄着一根手杖,原本花白的鬍鬚此刻一片如雪般的純白,臉上縱橫的溝壑又多了幾條,看得隨風心裡一陣漣漪,短短三年不見離日上人比之從前卻是老了不少。同時心中的感覺也愈發地不妙。彷彿聽見了隨風兩人的腳步聲,一直微閉着的雙眼睜了開來。
“隨少俠,你來了。”短短六個字,卻滿是滄桑。
“晚輩聽聞洛陽有英雄大會,便順道來看看。聽說風兄弟和前輩在此,便特來拜訪一番。”雖然兩人同屬先天境界,差距未必便很大,但畢竟是前輩高人,隨風不敢託大,畢恭畢敬鞠了一躬。
“不必如此多禮,以你如今的實力距離先天境界也只一步之遙,想來除了那些年老的先天境的前輩,再無人可奈何於你了。”離日上人雙眼又微闔了起來,語調也多了幾絲蕭索的味道,“你的來意我已然知曉了,你若是能再早來一年,也許還能見師兄他最後一面。”
隨風臉色一變,雖然之前早有猜測,可是聽到正式確定下來還是一陣地恍惚。
“怎麼會,花前輩應該取勝了纔是。”隨風腳下一晃,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
離日上人也是一陣悲從中來,兩眼混濁,老淚內含,“師兄與那老妖一戰,不過勉強勝了一籌罷了。即便最後將老妖最終打得重傷不治,可他自己也受了不可逆轉之傷。回來之後,我們師兄弟幾人一齊全力爲其救治,可是最終還是沒能救得回來。不過撐了一年不到,便仙遊去了。”
隨風轉過頭看了看,邊上的風無一也是一臉的苦澀,雙眼通紅,顯然花久龔的離世對他的打擊定然也不會小。也正此,所以他纔會一臉的滄桑吧。
這麼算起來,這兩年裡他也應該吃了不小的苦頭。不然以他的資質,即便是徹夜苦練也到不了如此高的層次吧,想要進步,想要變得更強,有時必須要付出比常人多很多的代價才行!而這代價,很多時候便是血與淚的洗禮!
離日上人看着滿是無言的隨風,也不再過多糾結此事,轉而道:“你還是和無一一道行動吧,可能你有所不知,這英雄大會參與者衆可是能夠真正觸到核心的卻很是有限。若是你一人怕是還會有些周折,正好你與無一兩人,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
“怎麼,前輩你不參與此事嗎?”隨風一愣。
“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這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我這把老骨頭就在此坐鎮吧。”離日上人彷彿一瞬間摒棄了所有悲傷的情緒,整個又變得灑脫了起來。
與軒累了一天,身體還沒完全好。。。今天這一更還是半死不活地趕出來的,弟兄們對不住了。。。。明天應該能恢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