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真子這麼一聲嘆息,隨風的心都隨之緊了緊。長吸了口氣,稍稍平息了一下心緒,這才緩緩問道:“她到底是怎麼了?松風說她一直都沒有醒過來,你們爲她輸入功力續命了嗎?”。
白真子眉頭一皺,擺了擺手。隨風見此,只好忍住不再問,稍稍平靜了下來。
白真子見隨風平息了許多,這才緩緩開了口,第一句便石破天驚,“你先稍安勿躁,凡是我們所能想過的辦法卻是已經都試過了。早在月夕姑娘被送入天山之前,那諸葛商人就曾爲她輸過真氣,想要將她的生機給喚醒。只是……”
“只是什麼?她暫時醒不過來了嗎?”。隨風看着這白真子欲言又止的樣子,恨不能扒開他的嘴,讓他將話盡數說個清楚。
“唉……”白真子又是嘆了一聲,道:“的確如此,不過日後若是運氣好,應該還是有機會醒過來的。”
“什麼叫有機會……”隨風一愣,雙目之中的神采一陣渙散,“你的意思是她再也醒不過來了是麼?”
隨風的聲音低得連他自己都幾乎聽不見了,腳下更是一軟,險些直接癱倒在地。幸虧一旁的白真子反應迅速,直接一把拉住了他,向着其中輸入了一道內息,這才穩住了他的身形。
這一下,隨風感知得清清楚楚,一道暖流順着白真子的手掌向着自己體內輸了進來。輸入了自己體內之後,繞着自己體內的奇經八脈行了兩圈。最後緩緩沉入了丹田之中。可是奇怪的是,那道真氣剛一涌入其丹田之中,不知受了什麼影響,竟然“噗”的一聲,自行化作了一道青煙就散了開來。
“這是怎麼回事!”隨風暗暗吃了一驚,滿是驚容地朝着身前的白真子看了過去。
白真子一見隨風如此神色,大概也猜到了隨風心中的想法,輕輕搖了搖頭,道:“想必你現在心中有着諸多疑問,我便一點一點說給你聽吧。”
隨風確實一肚子的疑惑。不知從何問起。只好順着白真子的話點了點頭。
白真子輕嘆了一聲。緩緩開了口道:“我也不知你們在途中究竟遇上了什麼人,可是此人既然連你也應對不了想必極爲厲害。你們能夠留得一命也算是走了天運了,我雖然不知你們遇上之人到底是何身份,不過此人的神通實力當真難以想象。”
隨風心頭一跳。剛剛想將那墨易會的身份和盤托出。卻被白真子一下攔了下來。直接就道:“好了,你不必多說了,便是知道身份又能如何?你們遇到如此強敵沒有殞命已是天大的福祉。卻是不用再向着報仇之事了。不論日後如何,此刻放寬心最是要緊,你既然是整個天山派的掌教,之前的實力也遠勝我等。此事你卻是需要好好記着。”
隨風見他一臉肅穆,說得很是正經,心頭一顫。這白真子這麼多年的經驗絕非他能比的,在這一點上他卻是從未懷疑過。趕忙仔仔細細一字不落地記在了心裡,連連點頭稱是。
見隨風聽得認真,白真子臉上也添了幾分欣喜之色,接着又道:“那出手之人的真氣很是霸道,涌入了身軀之後,直接就將你們體內的經脈摧毀了大片。非但如此,更是將你們的丹田之中的靈氣盡數破壞了。”
“這……”隨風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爲駭然之物一樣,臉上“刷”的一下變得雪白一片。喃喃道:“將其中的靈氣盡數破壞了?”
“是啊!”白真子滿是滄桑地應了一聲,“人體之中每一處都有相應的神靈守護,腸胃之中有穀神,額上泥丸宮內有三尸神。這丹田乃是靈氣孕養之所,其中自然也有神靈存在。那人的真氣太過霸道,非但摧毀了大片經脈,更是將丹田之中的神靈之氣破壞殆盡,如此一來,任憑你如何運氣調息,都不可能蘊養出真氣來了。”
白真子這麼一解釋,隨風這才恍然大悟,想明白之後,卻是又立即一個激靈,有些低沉地問道“這麼說起來,我這身功力卻是廢了?”
白真子緩緩閉上了雙目,一臉慨嘆地點了點頭,轉而又道:“不過你卻是不要着急,你的丹田之中雖然喪失了神靈之氣,不過卻還完好。只消是能夠將其重新孕養出來,恢復功力卻不是難事。你卻是不用着急,關於你的事情,我們等會會細細討論,一定能夠想到辦法的。”
白真子雖然這麼說,可是他的心頭卻也是一陣黯然。這神靈之氣都是從母體之中帶出來的,隨着年齡的增長而緩緩衰減。只在傳說之中聽說過有那些方士纔有如此神丹妙藥,或者是傳說中的一些功法也有着彌補這丹田之氣的作用,除此之外便再沒有聽說其他東西有如此神效了。
白真子不說,隨風也大概能猜到怕是沒有那般容易。臉上微微一陣慨嘆,便恢復了自然,暗道:“反正我這身功夫也是機緣巧合得來,失了便失了吧。好歹能撿回條命來。”
這般安慰着自己,強迫着稍稍平息了下來,接着又道:“那月夕呢,她又是怎麼回事?”
白真子抿了抿嘴,淡淡道:“月夕的情況更要複雜些,她原本也是跟你一樣,被那道真氣侵入了體內。只是她的功力要弱於你許多,極短的時間內便將她體內大半經脈廢了乾淨。更是將其內府攪成了一團漿糊,後來也不知你給她服下了什麼。卻是修復了不少,只是那藥物的效力卻是太過強勁。後來反而又起了反效果,更是連心脈都震動了。這般兩者相中和之下,也只是吊住了她的魂魄不散罷了。這軀體卻是已經只剩下心脈處的一片溫熱罷了。”
特別是最後那一句“只剩下心脈處的一片溫熱了”更是如同驚雷一般在隨風耳旁炸響,震得他身軀當即便是一顫,幾乎又要癱倒下來。半晌,才恢復了幾分神志,喃喃道:“我當時給她服的卻是那顆千年妖丹,所以月夕她便是死了麼?”
白真子一臉沉寂,微微一點頭,道:“身軀卻是已然香消玉殞,只是生魂還留存在體內而已。”
“果然……”隨風輕嘆了一聲,臉上一片蒼白,嘴脣顫顫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好了,她就在裡面,你去看看她吧。”白真子看着隨風如此失魂落魄的表情,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好輕嘆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完,便悄然走至了一邊,不再說話了。
隨風精神一片恍惚,走路也搖搖晃晃。看起來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隨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了那間屋子之中的。
剛一邁進其中,便是一陣陰寒之氣襲了過來。四周軒窗緊閉,也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寒氣,他此刻沒有內力在身,不禁有些抖動。渾身都微微一顫,不過因此卻也讓他清醒了許多。
仔細看去,其中的陳設很是簡單。只有單單一張牀鋪,上面躺着一身淡藍色衣衫的女子。牀邊坐着一個青年,正靠在那姑娘的耳畔輕聲地說着什麼。
這屋子之中的陣陣寒氣正是從這中間躺着的姑娘的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坐在牀邊的青年,隨風一眼便認了出來,不是凌雲霄又是何人?
當時凌雲霄滿是鄭重地答應讓月夕隨着自己前往中原的那番場景還歷歷在目,只是此刻卻已然物是人非成了如此模樣。先前溫婉動人的女子,如今成了一縷芳魂,這如何叫人不唏噓感慨?
“凌大哥。”隨風心中一片的躊躇,可是他卻也知道,該面對的始終都要面對。這不是躲就能躲得掉的。
可是,凌雲霄卻一動也沒動。隨風足足喚了他三次,凌雲霄這次渾身一個激靈,猛然回過了神來,緩緩轉過了頭。
隨風看得真切,凌雲霄原本很是清朗的臉上此刻卻是多了幾縷皺紋,看起來滄桑了許多。而他的眼神之中也是一片渙散,沒有半點神采。看到來人是隨風,眼中這才起了幾分眼波。雙眼顫了顫,像是努力地在思索這站在自己身前的究竟是誰一樣。
突然之間他渾身都是一震,眼中閃過了一分怨氣,卻又閃過了一分無奈。最後交雜之下,卻也說不出來究竟是什麼含義了。
“你來了……”凌雲霄眼中神光閃了又閃,最終卻也只說得出這麼一句話來。
只是雖然只有一句,可是聽在隨風耳中卻比千言萬語還要沉重。臉上不禁又是歉疚,又是難過,醞釀了好一會,才道:“大哥,對不起,我…我卻是沒能把月夕平安帶回……”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聲嘆氣聲打斷,“這些說了卻是毫無意義了,當初也是我當初讓月夕隨你去的,又怎麼能盡數怪罪到你的頭上。我心中固然如同刀攪,你心頭又何嘗好受了?我怪罪你又有何用,月夕卻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說完,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接着拍了拍隨風的肩膀,卻是緩緩邁步向着門外走了出去。
看着凌雲霄那有些蕭索的背影,回想着剛剛他的那番話,隨風心頭陡然涌上了一陣難以言喻的絞痛。連喘了幾口氣,這才舒緩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