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的親衛還未見出來?一聽這話,胤誐不由氣往上衝,老十四真是欺人太甚,不見也就罷了,竟然還刻意的讓他當衆出乖露醜,他一張臉登時脹的通紅,他可沒那麼好的涵養,順手就是一大耳刮子抽了過去,打的恂王府那門房知客原地轉了個圈,而後又狠狠的補上一腳。
轉過身來,胤誐還不解恨,飛起一腳又將大太監常富貴踢滾在地,怒罵道:“沒用的東西!不見回訊,你就不知道提醒爺?”
常富貴在地上滾了兩圈,也不急於爬起來,嘴裡卻似含了黃連一般,有苦說不出,十四爺府上是常常來的,哪次不是客客氣氣的,何曾想到會出這種事?再說了,人家恂王府今日沒人出來迎接您,怎得不見您醒悟過來?
胤誐發作完常富貴之後,又回過身來,衝着大門內喊道:“老十四,這事我胤誐跟你沒完!”喊罷便怒氣衝衝的轉身而去。
恂王府門口的守衛早被叮囑過,對此情形,一個個都是恍如未見,木樁似的動也未動,見胤誐走遠,門房知客才笑嘻嘻的爬起身來,一耳刮子是二兩銀子,這一腳怎麼也得值三兩銀子吧。
胤誐在大門口被拒見這一幕,門內候見的官員和門外轎伕一個個都看的真切,心裡都是暗暗吃驚,看來,十四爺這次是真惱了,鐵心要與八爺他們翻臉了!
大門口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書房,胤禎、胤祥、胤禑、胤祿、方苞幾人皆在閒聊坐等胤誐的反應,聽聞彙報之後,胤禎微笑道:“十哥是火暴脾氣,果然是一點就着。”
胤祥皺了皺眉頭,道:“十四弟,十哥身份貴重,一衆兄長對他歷來皆是禮讓三分,如此當衆羞辱於他,是否有些過了?”
“無妨,十哥性情闊直,解開心結便不會記仇。”胤禎含笑說道:“日後,找機會給他陪個不是,此事便可揭過去。”
老十五胤禑卻道:“十四哥,如此一來,無異於與八哥他們公開爲敵,可如今,皇阿瑪將弘晳接進了暢春園,按理,我們應該與八哥他們聯手纔是,何以要刻意爲敵?”
胤禎微微一笑道:“事情不能看錶象,遇事要學會多琢磨。”說着,他話題一轉道:“不知道八哥他們會有何反應?”
廉郡王府。
胤誐氣咻咻的快步走進書房,進門便一言不發的坐下,也不管茶几上的茶杯是誰的,端起就是一通牛飲。
一見這情形,又見胤誐臉上神色不善,胤禩、胤禟、何焯便知老十在恂親王府吃了憋,只不清楚老十四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將老十氣成這樣。
稍一沉吟,胤禟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怎得,十四弟惡語相向了?”
“呸。”胤誐吐出一片茶葉,沒好氣的道:“什麼惡語相向,壓根就沒見到人,老十四也忒可惡了,拒見也就罷了,還要成心讓我出乖露醜,當衆打臉,這事,我胤誐跟他沒完。”
三人聽得這沒頭沒腦的話,都不由面面相覷,老十四拒見?還讓老十當衆下不來臺?什麼意思?胤禩略微沉吟,才道:“十弟,事關重大,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您將情況細細說一遍,究竟是怎麼回事?十四弟真若欺人太盛,八哥替您去討要公道。”
聽八哥如此說,胤誐才心平靜氣的將事情始未細細的說了一遍。
胤禩三人聽完,心裡都是一驚,細細琢磨老十四如此做,究竟是何用意?
見三人聽完,皆是默然不語,胤誐既覺鬱悶又感憋屈,憋了半晌,他才悶悶的道:“老十四欺人太甚,這事可不能輕易揭過。”
“這口氣,十弟暫且還得忍忍。”胤禟微微笑道:“十四弟素來沉穩,即便心有不滿,亦不會如此鹵莽,他刻意讓十弟當衆下不了臺,乃是藉此放出信號,十四黨與八黨徹底決裂。”說着,他看向胤禩,道:“八哥,十四弟如此做的目的何在?”
沉吟片刻,胤禩才謹慎的道:“十四弟行事素來不循常理,我揣摩着,皇阿瑪若真是意圖立弘晳爲儲君,那接下來,必然要展開對十四黨和八黨的清洗,十四弟此舉意在延緩皇阿瑪的清洗舉動。”
何焯卻是欠身道:“八爺,海軍如今正厲兵秣馬以遠征歐洲、美洲,而且出征時間皆已定了下來,皇上豈會在這節骨眼上清洗十四黨?那豈不是動搖軍心?皇上亦曾御駕親征過,豈能不明白軍心士氣之重要性?”
“遠征歐洲美洲,並非急務,緩一緩,不影響大局。”胤禟立即便說道:“皇上如真是病危,立儲,纔是頭等大事,相比於皇位傳承,一切事情都將顯的微不足道。”
就在這時,門外護衛稟報道:“主子,外面有人送來只小竹管,聲稱是十爺掉落的。”
小竹管?我怎麼會有那玩意?胤誐微微一怔,見幾人都看了過來,忙道:“我身上怎會有什麼小竹管,叫他們呈上來看看。”
待護衛將那小竹管呈上來,胤禟一看,便笑了笑,屏退護衛後,他才含笑道:“這是鴿信專用的竹筒,看來,該是十四弟送來的。”說着,他便剝開上面的封蠟,取出小信,略微看了看,便道:“果然是十四弟送來的。”說着,便將鴿信遞給胤禩。
胤誐大爲好奇的湊了過去,紙上僅有幾個蠅頭小字,“注意安全,謹防四哥,囑鄂。”他不由好奇的問道:“囑鄂,是什麼意思?”
“是叮囑鄂倫岱也小心的意思。”胤禩微微點了點頭道:“十四弟在廣州曾經遇刺,他擔心四哥故技重演,刺殺我們或者是鄂倫岱,以挑撥我們與十四弟的關係,引得兩黨死掐。”
“十四弟以鴿信的竹筒送信,意在告訴我們,他已經可以飛鴿傳書。”胤禟補充道:“如此,完全可以肯定,十四弟當衆讓十弟難堪,確實是欲延緩皇阿瑪對兩黨的清洗,以爭取時間,調動海軍北上。”
胤禩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弘晳進暢春園,確實是出於皇阿瑪的的旨意。”
“這是自然,十四弟今日這番舉動不也足以說明這個事實?”胤禟篤定的說道:“甭說十四弟無法調動領侍衛內大臣,即便他有這個能力,他策劃讓弘晳進暢春園的目的何在?無非是轉移我們注意力,防止我們公開爭儲,今日十弟送上門去,他完全可以藉機將我們拉回去,又何必多此一舉?”
何焯卻插言道:“皇上立弘晳爲儲君,此事總讓人覺的有些不可思議,弘晳與前明的朱允炆不同,朱允炆之父朱標太子乃是病死,明太祖立朱允炆爲皇太孫,可謂合情合理合法,亦是爲皇位的合法繼承樹立一個正式的祖制,以此杜絕將來在皇位繼承問題上的紛爭。
但弘晳之父二爺卻是被廢掉的太子,這在法理上便有些不合情理,豈有立廢太子之子爲皇太孫的?縱觀史書,亦是聞所未聞。新君登基之後,又豈能不爲其父翻案?”
聽聞這番話,胤禩、胤禟皆是一楞,不過,身爲有心爭儲的皇子,他們對立儲的研究都頗有心得,沉吟半晌,胤禟才道:“我朝自立國以來,儲位之爭屢屢上演,皇上深受漢學影響,欲效仿周禮所定的嫡長子繼承製來定皇儲以徹底消除儲位之爭,亦是有可能的,從首立皇太子,便是遵循的嫡長子繼承製這一點,便可看出皇上確實是有意嚴格遵循嫡長子繼承製。
在廢黜皇太子之後,又出現了諸皇子爭儲的局面,皇上爲徹底杜絕爭儲,欲效仿明太祖立皇太孫,以此杜絕將來可能出現的爭儲現象,也不難理解,至於廢太子二哥,不是已經自盡,或者是被賜死了嗎?想來便是考慮到這點,弘晳素受皇上鍾愛,又系皇上力排衆議,乾坤獨斷立爲儲君,登基之後,豈會否定皇上?翻案是不可能的,追封倒是可能。”
聽胤禟這一說,何焯亦是無語,大清立國之後,皇太極是四大貝勒爭儲中勝出的,順治是和碩睿親王多爾袞與肅親王豪格之間爭儲無果,爲了平衡朝局才推出來的,康熙即位,亦是孝莊皇太后力挺的結果,到康熙手上,諸皇子更是將爭儲演化到了極致,康熙可謂是深知、深受爭儲之害、之苦。
胤禩也大覺有理,站在康熙的立場,建立一個皇位合法繼承製度,徹底解決大清的爭儲問題,遠比挑選一個適合的儲君人選重要,康熙若真是抱着這種態度,那麼立弘晳爲儲君,便是順理成章之舉。
知道老十四刻意讓他難堪是事出有因,胤誐也就逐漸的消了氣,聽到這裡,他忍不住插言道:“去年,老十四不是進言儲位制度革新,皇阿瑪也是同意了的,難道就是指的這個?”
“那不過是皇阿瑪無意立十四弟爲儲君的權宜之計。”胤禟含笑道:“轉眼已是幾個月,您可見有下文?如今看來,皇阿瑪是早有立弘晳的想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