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想了想,只好又放了兩塊到他的手裡。“官爺,我們是做小本生意的,沒有幾個利頭的,還麻煩您多多關照啊。”
那當兵的明顯有些不大高興,對旁邊的人說道:“去看看車上都是什麼人。現在南來北往的,誰知道是那邊兒的奸細呢。”
“不是的,不是的,我們是正經的商人啊。”文先生有些着急了,他見那些士兵直接跳上了車,也不看人,直接在車裡翻起了貨物,嚇得連忙將口袋裡的十塊大洋都交給了那當兵的。
這時那當兵的才滿意了,打了個招呼讓兄弟們下車,“你看看他們的通行證,是正經的商人,就放他們過去吧。”
他說完後,便回到路邊的涼棚裡去休息了。剛剛下車的幾個士兵挨個過來檢查大家身上的通行證,又順便搜刮了幾塊大洋過去。
“你的通行證呢?”輪到我的時候,我心裡有些緊張,從皮包裡拿了兩塊大洋出來,小聲說着,“您給通融通融。”
他見我只給錢,卻不拿通行證出來。以爲我沒有證件,正準備喊同伴過來,我又趕緊拿了三個大洋給他,“您看這個怎麼樣?”
他笑了笑,把錢放進口袋裡面。直接過來搶我身上的皮包。
我沒料到他會又次舉動,嚇得連忙護住了包。爭執之間,裡面的東西撒了一地,他也不管別的,撿起了地上的大洋就走。他走後,我也只能是憤憤地看着,幸虧我沒有把通行證和槍放在外面,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我說不定還真忍不住,會去拿槍敲他的頭!
這個混蛋,一下子就敲走了我十五塊大洋,真實倒黴到了家了。
拿了錢以後,他也閉口不提通行證的事情了,估計也是怕倒時候我嚷嚷出來,他從我這裡搶去的錢就得交上去了吧。
“走了走了。”文先生一臉鬱卒,招呼着大家趕緊上車離開這裡。
“真倒黴,這幫兵痞子哪裡是檢查啊,簡直就是來打劫的。”
“就是,我的那個戒指啊,剛剛也被他們拿走了。”
“你的戒指算什麼,我的洋表啊……”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幾句吧。後面說不定還有這樣的事情呢,所以大家把值錢的東西還是收一收吧。”
“收?要是都收起來了,他們見到沒有什麼油水,說不定就要禍害咱們的貨了呢。這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怎麼跟東家交代啊。”
“這趟出來,要是再被他們搜刮幾次的話,我看就不要說賺錢了,不要賠了本,就是好的了。”
文先生沉默了,他想了很久才說了一句,“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出來的時候,哪個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子的。還好馬上就要到天津了,到了天津以後,我看,大家還是想想,要不要去北京吧。”
“是啊是啊,乾脆就到天津算了,去北京的話,一路上肯定還會有什麼事情的。”
吳儂軟語本是綿柔的,這麼一陣呱噪地議論,讓我聽得腦仁兒都疼了起來。
“不要吵了!吵起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到哪一步說哪一步的話。”見大家還是爭論不休,文先生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過了陳官屯,還不到靜海縣,又被攔了下來。這次要比上次嚴格的多,我想故技重施,用錢來打發了他們,卻是沒有成功的。見他們穿着和趙正南的軍服顏色不一樣的黃色,我心裡沒有底,不敢把箱子裡的那張通行證拿出來。
“把你的通行證拿出來,聽見沒有?”
大家都已經拿出來讓他檢查過了,只剩下我一人而已,所以大家的視線也都同時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文先生也走了過來,他笑着解釋:“官爺,她一個小女孩,能有什麼的啦。她還是個學生呢。”
“學生?”那人聽到這兩個字,面上就更加染上幾分厲色,“現在他媽的學生,就最能折騰事兒了!”
“把她的行李給我拿下來。”他已經奪過了我身上的皮包,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在了地上。
“要是沒有通行證,就把她給我帶回去。”他看着我的眼神格外冷硬,絲毫沒有通融的一絲可能。
想要阻止卻是來不及了。已經有人到了車上,把大家的行李箱子都從車上扔了下來。“哪個箱子是你的?”他踢了一腳挨着他最近的箱子。
“那個箱子是她的。”我還沒有開口,就已經有人指認了我的行李箱。看來到什麼地方,都少不了這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小人。
我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
“把那個箱子給我打開。”他將我推到了箱子前,逼着我當場開箱。
我咬了咬牙,磨磨蹭蹭地拿出了鑰匙。這時候我想着,要是趙正南在這裡,該有多好啊,哪怕是直軍的人,也是可以的啊。
拿掌櫃的說,皖軍難逃後四處搜刮錢財。這要是他們真的是皖軍的人,看到我手裡直軍的通行證,會不會立刻把我扣押起來,或者拿了我去當人質什麼的?
該死的趙正南,該死的皖軍。我心裡不停的咒罵着,突然手裡的鑰匙被他奪了過去,搶在我前面把箱子打開了。
面兒上是一套褲裝的套裝,裡面是襯衣和小衣之類的,還有在直隸通行的銀洋兌換券。我看他準備去抖開我的襯衣,立馬撲了過去,搶他手裡的箱子。
他和我爭執間,裡面的槍匣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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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瞬間安靜了。
他低下身去撿起了地上的彈匣,看了看後,厲聲喝到:“這是什麼?”
我抱着箱子連連退後,一隻手已經伸到了箱子裡,把槍摸在了手中。
“來人,給我把箱子拿過來。”他一聲令下,便圍上來了兩人,同時搶過我手裡的行李箱。我放開了手中的箱子,瞬間便將槍對準了他。
他也是詫異了片刻,從腰間拿了槍也指着我。
“給我搜。”他說完後,搶走箱子的那兩人便將我箱子裡的東西都倒在了地上,那張藍底白字面兒的直軍軍用通行證,自然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
那兩人把通行證遞給了他後,他只看了一眼,便收了手裡的槍。
文先生被我們兩人持槍對峙的情景弄的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剛剛指證我行李箱的那人,臉色慘白,已經跌坐在了地上。
“原來是趙帥的人。”他笑了笑,讓人把我的東西都收拾好。
“小姐把槍收起來吧,既然是誤會一場,就不要弄的這麼劍拔弩張的了。”他把手裡的通行證遞給了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問道:“你們是張大帥的人?”
他點了點頭,“看來小姐已經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
終於鬆了半口氣,在沒有見到直軍的人前,對其他人,我是不會放下心的。
“小姐這是要到什麼地方去啊?”他見我收了槍,語氣也和緩了一些。
“先去天津。”我聽說,天津也有直軍這邊的人。現在不是怕不怕趙正南生氣的問題了,涉及到人身安全,我還是選擇被他罵得好。
這裡已經離天津不遠了,順利的話,還有幾個小時就能到達天津城。
他想了想,“要不這樣吧,我派人送您去天津,您看怎麼樣?”
我纔不會讓他送我過去呢。“謝謝,不用了,我跟他們一起過去就行了。一路而來,也習慣了的。”
他沒有多做強求,但卻說:“到天津的話,在獨流減河那邊,還是有一道關卡的,到時候我怕他們爲難小姐。這樣吧,我寫個條子,您拿着,到時候交給他們就行了,您看成不?”
我心底還是不安,但見他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拒絕。文先生則是在一旁高興,說這下才算是遇到貴人了。別說是天津,就是北京都去得的。
我心裡卻是想着,既然一路上文先生對我關照有加,如果到了天津以後,能幫上忙的,倒是也可以幫幫他們。但是……我冷冷地看了指證我的那人一眼,君子報仇,幾個小時是不會覺得晚的。
看那人似乎有些權利,收了那人寫的放心條,我便謝過他上車了。在車上我仔細看了看條子,也讓文先生看了看,他也說沒有什麼問題。這我才放下心來。
果然到了獨流減河的時候,還沒有過橋,車又被攔了下來。這次文先生顯然沒有上兩次的時候那麼緊張了,他下了車後,照例對那些當兵的一番客套。我在車上看到,他對那當兵的指了指我這邊,然後那當兵的就過來問道:“趙小姐是嗎?”
我點了點頭,他示意我下車。
吸了口氣,我把那張放行條遞給了他檢查。
他看了一看後,拿了條子去一邊的簡易屋子裡。片刻後,裡面也出來一個看起來有些官階的軍官。
“你們過去吧。”他說了話後,我便想上車,可是他們卻讓文先生把我的行李搬了下來。“趙小姐請稍坐片刻。”
文先生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告訴我剛剛已經跟他們解釋了,但是他們卻沒有打算讓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