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這是明知故問。
雲玉真臉色一紅,低頭答道:“是。時機稍縱即逝,只能當機立斷。只是我們在前往攔截海沙幫大船的路上,就接到獨孤策的急召,只得放棄,趕來江都。”
“所以你現在也不知道寇仲和徐子陵兩人的下落?”羅飛羽眉頭一皺,沉聲問道。
雲玉真點頭。
羅飛羽沉吟片刻,很認真地說道:“我奉勸你一句話,不要去惹這兩個人。”
雲玉真擡起頭來,目光炯炯,說道:“兩人身負《長生訣》和“楊公寶藏”兩大秘密,天下勢力皆欲得之,爲何……”
羅飛羽沉聲說道:“這兩個人,不是一般人。大家都只看到兩人武功低微,四處慌惶逃竄,猶如孩童身負傳世珍寶招搖過市,就總覺得能得而據之,卻沒看到宇文化及和杜叔都在兩人身上鬧了個灰頭灰臉,還非要湊上去想要分一杯羹,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雲玉真顯是沒聽懂羅飛羽這番話,尤雨晴好奇地插嘴問道:“這兩個人,難道有什麼過人之處?”
羅飛羽微微一笑道:“這兩個人的過人之處,就是沒有任何墨守陳規之處,行事天馬行空,所以這麼多人以武林中人的經驗去對付他們兩個,就只會落得個灰頭灰臉回來。”
雲玉真點頭說道:“這倒也是。宇文閥爲了這兩個小傢伙,可謂顏面盡失,更因此而動搖了家族根基。宇文閥遭到獨孤閥的全力攻訐,實也是因這兩個小傢伙所賜。”
羅飛羽哈哈一笑,“那是當然。現在只要他們兩個時不時鬧出點消息出來,宇文閥的臉面就沒地方擱。所以啊,你要去惹他們兩個幹嘛,偷雞不成反會蝕一把米,還要惹一身麻煩?得不償失。”
雲玉真微微低頭,低聲答道:“是!玉真受教了!”
羅飛羽恍若沒有看到雲玉真釋放出來的這個十分明顯的信號,沉吟着,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實際上,他是在琢磨着,雲玉真被他關押在江都,沒有如原先的時間線那樣,與寇仲和徐子陵二人相遇,也就沒有成爲他們的美人兒師傅,那麼接下來呢,這個事情會怎麼發展下去?
轉念之間,他自嘲地一笑,放棄了這個念頭。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偏離原本的軌跡,多想無益,還是專注於自己眼前的事情就是了。
雲玉真看了尤雨晴一眼,尤雨晴也不知道羅飛羽這個時候是在想什麼,同樣是在看着羅飛羽。
“賬簿的事,暫且先放在一邊。東溟派的飄香號現在哪裡?”羅飛羽長吁一口氣,再次問道。
雲玉真答道:“正在餘杭一帶。不過飄香號很可能會來江都一趟。”
“收賬?”羅飛羽一愣,立即就明白過來,嘿嘿一笑道,“尉遲勝該當向東溟派買了不少兵器,這筆賬就有得談了。”
“總管是……準備不認這筆賬?”雲玉真問道。
尤雨晴微微一笑,說道:“玉真姐姐要是看到過總管大手大腳花錢的樣子,就會知道答案了。”
羅飛羽苦笑着搖頭,“賴賬不是我的風格,只是這個生意要再好好談談罷了。還有一個問題,楊廣本來要到江都來的,爲何在離開東都洛陽之後,又折返回去?”
雲玉真不解羅飛羽爲何這麼問,老老實實答道:“這事是獨孤閥重新獲得楊廣信任的關鍵點。楊廣的船隊離開洛陽後,有刺客潛入船上,扮作宮娥,瞅準時機出手。情況危急時,獨孤盛和獨孤峰兩人救駕有功,獨孤盛更被刺客一劍重傷。再加上瓦崗軍揚言要攻打楊廣船隊。如此連番驚嚇,再加上獨孤閥全力勸諫,楊廣就下令折返東都洛陽。”
“刺客!這個刺客莫非就是來自高句麗的羅剎女?也就是告訴寇仲和徐子陵“楊公寶藏”的那個?”羅飛羽問道。
“這個可能性不小,只是無法證實。”雲玉真答道。
羅飛羽心中的疑問未消,反而更加濃郁。這個刺客,從時間上推算,的確有可能是羅剎女傅君婥。但是傅君婥幾次三番刺殺楊廣,就是想要攪得中原大亂。可是每一次,她都無功而返。如果只是她的刺殺,該當不會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夜色漸深,羅飛羽問,雲玉真十分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個態度很能說明問題。
從天下各地的勢力動向,到江都周邊的情勢,羅飛羽問得很仔細,也知道得很詳細。在他起身時,雲玉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總管,玉真也有些疑問想要請教總管。”
羅飛羽轉頭笑道:“夜深了,待我處理完獨孤閥的事,雲幫主到時如果還想問,我就會一一作答的。”
出門之後,尤雨晴很是有些奇怪地問道:“玉真姐姐已經表明心跡,總管怎麼……”
羅飛羽答道:“她的確沒有撒謊。不過她對獨孤閥還沒有徹底死心。等到獨孤閥來人之後,我再來處理這件事。”
羅飛羽這麼說,尤雨晴也就不便多說。
夜色深沉,揚州城裡,一片寧靜。
總管府書房裡,羅飛羽盤膝而坐,口鼻呼吸禁絕,整個人如同融入到黑暗之中。
不經意間,他像是從最爲深沉的黑暗海底浮了起來,雙耳恰好捕捉到屋頂上傳來的一聲細微聲響。
有人闖進了總管府。
羅飛羽心裡一凜,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麼在黑暗中,猶如安坐在蜘蛛網中央的蜘蛛,紋絲不動,跟黑暗融爲一體。
聲音輕微得若有若無,只是羅飛羽卻能在腦海裡,勾勒出這個人在屋頂上的動作,移動的步伐方位,就跟獨孤策的“碧落紅塵”身法一致。
這是獨孤閥的人到了。
足音在書房屋頂上響了幾下,就倏然遠去。羅飛羽站起身來,仍舊屏住口鼻呼吸,翻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