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此時皺着眉頭,感覺到這個事越來越複雜了。
“尚秀芳大家。”尤雨晴回過頭,雙眸帶着水霧,如一片迷濛,“是她告訴奴家的。她與圓圓相處甚多,也許她知道帶走圓圓的是哪位貴夫人吧。”
羅飛羽長吁一口氣。
心裡喜憂參半。
喜的是,終於得到了陳圓圓的消息。
憂的是,不知道帶走陳圓圓的這個貴夫人,又是哪位。而想要知道這個答案,他還得去找尚秀芳。
他沉吟一下,隨着尤雨晴深深一揖,懇聲道:“多謝雨晴姑娘如實相告,姑娘的恩德,在下沒齒難忘。”
撲哧!
尤雨晴撲哧笑出聲來,伸手掩着嘴,一雙妙目瞄着羅飛羽。
“怎麼?姑娘是……覺得很好笑?”羅飛羽不解地問道。
“沒有。”尤雨晴盈盈站起身來,說道,“奴家是爲圓圓感到高興。公子這麼說,奴家也是很高興哩。方纔公子說過,奴家要怎麼樣,才能告訴你這些。公子此言,可還是算數嗎?”
羅飛羽心裡有些不妙的感覺。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當然不能收回,而是擲地有聲。
他點點頭。心裡涌起一股豪氣來。這麼個弱女子,即使有什麼要求,與他要做的事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尤雨晴盈盈拜倒,欣然說道:“如此……奴家就多謝公子了。只是要公子爲奴家做些什麼,現在奴家還沒想好。噢,公子大可請放心,奴家要公子做的,不會違背天地良心。”
“那就好。”羅飛羽裝作鬆了一口氣,很是誇張的樣子,再次讓尤雨晴看得有些發呆。
她輕嘆一聲,幽幽說道:“奴家算是明白了,爲何圓圓會傾心於公子。只是奴家有一事不明,公子與圓圓爲何會走散呢?”
羅飛羽長嘆一聲,搖頭答道:“這就說來話長,也不好於他人道。”
“哼!很稀罕麼!下次奴家見到了圓圓,一樣會問得出來的!”尤雨晴嬌嗔道,旋即驚呼一聲,“哎呀,奴家忘了告訴公子。尚秀芳大家,此刻就正在歷陽。公子……”
羅飛羽心頭一震,對着尤雨晴深深一揖,欣喜若狂,“尚秀芳大家就在歷陽?在下這就趕過去!”
話音未落,他轉身就走,乾淨利落。
此舉可把尤雨晴給看呆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艙門,陳澤在外面急急地問道:“羅兄弟!揚州……急報!”
羅飛羽打開艙門,與門外的陳澤對上眼。陳澤面露憂色,急急說道:“幫主飛鴿急信,有個姓香的賭客,在天玉閣豪賭,揚言要贏下天玉閣。幫主請兄弟立即趕回到揚州救急!”
“姓香的賭客?”在羅飛羽身後,尤雨晴驚呼一聲,“可是個俊俏的貴公子,面容帶着些蒼白,似是弱不禁風一般?”
羅飛羽回頭,陳澤搖頭答道:“幫主的信中,未提交此人相貌。”
一時之間,羅飛羽有些左右爲難。他恨不得立即趕到歷陽,可是揚州這邊,顯然竹花幫也遇到大麻煩。天玉閣是賭場,對方正大光明地欺上門來,包百有的賭術,只怕無力對抗,所以幫主殷開山這纔想到羅飛羽,要他趕緊回去。
尤雨晴似是能洞察他的爲難之處,上前幾步,說道:“公子放心,尚秀芳大家在歷陽,會多待些時日的,她會到入秋之後,才準備北上。奴家與她也有些交情,這就修書一封,勞煩陳舵主遣人送給尚秀芳,問問她圓圓的事。”
羅飛羽眉頭緊皺。
尤雨晴接着說道:“奴家跟公子一起去揚州,看看這個姓香的賭客,是否就是奴家認得的那個人。”
如此一來,倒也是解決辦法。陳圓圓已經被那個貴夫人帶走,不管是誰,此刻肯定不會在歷陽。他這時趕過去,也只是從尚秀芳那裡知道個準信而已,一時也找不到陳圓圓。
他沉吟片刻,點點頭答道:“也好!”
“勞煩公子陳舵主稍候片刻!”尤雨晴說道,當即轉身,去拿筆墨。
她此時完全不像是個弱女子,決斷之果敢,行動之迅捷,比男子還要更強三分。
……
從丹陽沿長江順流而下,就是揚州,逆流而上,就是歷陽。
羅飛羽這纔剛到丹陽,從下船到上船,還沒有半個時辰。
乘坐的還是原船。陳澤遣人到歷陽,把尤雨晴的親筆信送到尚秀芳手中。他還得在丹陽坐鎮,不能隨羅飛羽和尤雨晴趕回揚州。
順流而下,又是竹花幫的好手操船,滿帆急趕,當天戌亥之交時,就趕到了揚州。
船還沒靠岸,碼頭上就有人在高呼,“羅兄弟可在船上?”
“正是!”船上的船伕都是竹花幫的人,船老大回應道,“可是風竹堂駱副堂主?”
“正是!”碼頭上那人答道,然後他一迭連聲吩咐道:“快!快去稟報幫主軍師和各位堂主,羅兄弟趕到了!”
碼頭上燈火通明,衆人七手八腳,生拉硬拽着,把船靠岸。
羅飛羽站在船頭,看着碼頭上的衆人。尤雨晴從從船艙裡出來,腳下一個不穩,哎呦一聲,眼見着就要跌倒,掉進江中。
船上船下,竹花幫的人都是心急火燎的,沒人想到這一點。注意到的人都是一聲驚呼,羅飛羽轉頭看到,身隨意動,腳下如裝了風火輪那樣,腳不沾地,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滑了過去,伸手攬住尤雨晴的倩腰,把她拉到懷中。
這個時候,尤雨晴才驚呼出聲。
船一震,終於靠岸。尤雨晴驚魂未定,反手摟着羅飛羽,一時不敢撒手。
羅飛羽沒辦法,只能一隻手摟着尤雨晴,縱身一躍,跳下船來。
“羅兄弟!”風竹堂副堂主駱奉快步迎上來,說道,“事情緊急,有勞羅兄弟了。這位是……”
“無妨,趕緊趕去天玉閣!”羅飛羽說道,“這位是尤雨晴姑娘,跟我一起。”
駱奉不再多問,帶着羅飛羽和尤雨晴,坐上馬車。剛剛坐穩,車伕就“駕”的一聲,驅車急奔。
“情況怎麼樣?”羅飛羽問道。
駱奉是風竹堂副堂主,羅飛羽這段時間,就是跟雨竹堂副堂主包百有混在一起,跟其他的堂主副堂主都不太熟悉。可是此刻情況顯然很不樂觀,幫主殷開山飛鴿急招,還讓堂堂雨竹堂副堂主在碼頭上候着,都很說明問題。
這個姓香的賭客,顯然已經殺得雨竹堂無人能敵,不然的話,竹花幫也不至於要羅飛羽這個外人趕回來救場。
駱奉看看緊挨着羅飛羽的尤雨晴,欲言又止。
羅飛羽說道:“沒關係。但說無妨。”
駱奉點點頭,神色憂慮,說道:“姓香的賭客,是昨晚到的。賭技高超,下注又狠又準。毫不諱言他就是衝着天玉閣而來的。昨夜包副堂主和童堂主輪番上陣,都沒能扭轉頹勢。這個時候,只怕……他已經贏下了整個天玉閣。”
羅飛羽眉頭微皺。這個姓香的賭客,揚言要贏下整個天玉閣,不把竹花幫的報復反彈放在眼裡,背後顯然有強大的勢力撐腰。
這個人,莫非就是那個香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