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羅飛羽什麼條件都不提,才反而會讓人生疑。
丁白纓明顯地感覺到,今天這個事,本來應該是她們師徒三人主導着場面的,但是現在,完全就是是爲羅總旗在主導着場面。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謹慎心態佔了上風,問道:“你有什麼條件要求?”
“我要看這件事的難易程度,才能提出我的條件。”
“好!”丁白纓心一橫,還是做出了決定,“你去放火燒了錦衣衛的案牘庫。”
“案牘庫?”羅飛羽皺眉道,“這可是錦衣衛的機要重地,防衛嚴密,這個難度……”
“怎麼?你想要退縮了?”
羅飛羽哈哈一笑,答道:“難度的確很大,但是……並不是不可能!好!我接了!我的要求也就要跟這個事的難度相匹配!”
“你說!”
“錦衣衛百戶!”羅飛羽很肯定地答道。
丁白纓笑了,月光皎潔,她又身穿白衣,如同皎潔月光下的白蓮花,笑得很燦爛。
“你想要的是官職!”丁白纓說道,“從總旗到百戶,這可是道大坎,多少人終其一生,都不能跨過。”
羅飛羽答道:“當然。我想要的,就是官職。想要扳倒閹黨,沒有權力,可做不到。”
丁白纓心裡電光一閃,明白了過來,嘿嘿冷笑,“你所做的,都只是爲了找個靠山,應對來自魏公公的報復!可是你即使成爲了錦衣衛的百戶,魏公公想要捏死你和沈煉,甚至根本都不需要下手,只需要一句話,他的手下就能像捏死螞蟻那樣,捏死你們兩個。”
“你說得對!”羅飛羽輕嘆一聲,答道,“魏忠賢要弄死我和沈煉,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所有我們想要活命,就只能去扳倒閹黨。但我們人小力微,所以才希望協助你們主子,完成這個大業啊!”
丁白纓默然,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完全沒有破綻。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她只能含糊其辭地應道:“你的要求,我會帶回去。但是要你做的這事,你自己看着辦。”
羅飛羽呵呵一笑,答道:“我明白!既然我接了這個差事,當然就不會耽擱你們的大事。”
“那好!”丁白纓抱拳道,“咱們就這麼約定了!我等着羅總旗的好消息!”
白淨書生和壯漢也都各自收起兵器,走到丁白纓身邊,不再對羅飛羽保持着合圍之勢。可是羅飛羽並沒有就此轉身離開,而是繼續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看着丁白纓三人。
“怎麼?羅總旗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丁白纓很是有些奇怪,問道。
羅飛羽右手按上繡春刀刀柄,大拇指用力,鏗鏘一聲,繡春刀出鞘半寸。
“現在正事已經談完了,”羅飛羽說道,“剛纔你這兩位徒弟,很是有些躍躍欲試,要把我給拿下。如此長夜漫漫,何不來試一試,切磋切磋?”
丁白纓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鏘!
靜夜之中,繡春刀出鞘的聲音顯得十分清脆。
兩個徒弟看向丁白纓,丁白纓沉着臉,點點頭說道:“去吧!小心點,別傷着人了!”
壯漢抱拳對羅飛羽道:“在下丁泰,既然大人這麼有雅興,那在下就陪大人過兩招!”
“好!”羅飛羽答道,“既然是切磋,我就不用弩箭了,只用繡春刀,跟你比劃比劃。你這架勢,是邊軍的路子,”
“在下曾在邊軍效力,邊軍不好玩,改行落草做流寇了。”丁泰答道。
羅飛羽把弩箭放在大石頭上,手持繡春刀,隨手挽了個刀花,擺了個起手式,說道:“好!遠來是客,你先請!”
面對羅飛羽的謙讓,丁泰只是咧嘴一笑,掄着狼牙棒,發出呼呼的響聲,如一頭公牛,踏地有聲,衝了過來。
邊軍中才用得着狼牙棒這樣的厚重兵器,專門對付後金騎兵。以膀大腰圓的壯士揮舞起來,一棒子砸下去,即使戴着馬鎧,戰馬也會被砸得倒地,馬背上的騎兵一頭摔下來,不死也是重傷。
尋常的江湖中人,幾乎很少有以狼牙棒作爲的。這麼猙獰的兵器,很難攜帶,穿州過府,官兵必定會盤問,徒然惹來不小的麻煩,遠沒有刀劍這麼方便。
羅飛羽側身避讓,狼牙棒在他身前刮過一陣勁風,呼嘯而過。
就在丁泰這麼一下受不住勢頭,被掄出去的狼牙棒拖着往左轉身時,羅飛羽閃電般出手,月光下,刀光如匹練一般劈落,然後一觸即收。
丁白纓臉色一變,對丁泰喊道:“泰兒,退下,你已經敗了!”
“啊?”丁泰纔剛剛使出第一招,還沒打過癮,就被師傅給判敗了,很是有些不服氣。
“羅總旗剛纔一刀,如若是生死相搏,你的右手,此刻已經齊臂而斷!”丁白纓解釋道。
羅飛羽在丁泰幾步遠處,抱拳朗聲道:“承讓!”
丁泰回過頭,瞪了羅飛羽一眼,很是不情願地,掄着狼牙棒,發出呼呼聲響,走了回去。
一招就勝了丁泰,如此乾淨利落,看起來甚是輕鬆,實際上考驗的,卻是眼光,膽略,以及出手的狠辣。
在這些方面,羅飛羽明顯更勝丁泰一籌。真要是生死相搏,丁泰撐不過三合。
丁泰沒看明白,一旁觀戰的丁白纓卻是清楚得很。她沒管丁泰的反應,轉頭說道:“翀兒,你去!穩一點!”
丁翀就是那個吹笛子的白淨書生,左手圓盾,右手短刀,一步一步走了上來。
他與丁泰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子,不是主動出擊,而是防守反擊型。羅飛羽右手一擺,繡春刀拖在身後側,微微屈膝躬腰,小碎步快步出擊。
呯!
繡春刀斬在圓盾上,發出呯然大響。丁翀蹬蹬蹬連退三步,圓盾護在身前,如同烏龜殼那樣牢固。右手短刀卻如躲在洞裡的毒蛇,隨時準備露出獠牙,閃電出擊。
呯!
丁翀還沒有站穩腳跟,圓盾上再次傳來一聲悶響,一股大力襲來,舊力未消,新力又成,如同浪頭疊加到一起,砸得丁翀再次蹬蹬蹬連連後退。
這一次,他退了五步。
緊接着,就在他堪堪要站穩腳跟時,圓盾上再次呯然大響,他終於臉色一變,在身子後傾之時,右手的短刀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