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這是真的大爲訝異,他是沒想到豔尼常真答應得如此乾脆,如此決絕。
豔尼常真搖頭道:“奴家和法難,被逐出陰葵派時,無依無靠。江湖上仇家遍地,人人喊打喊殺,只能相依爲命,憑着敢一命換一命的血性,才僥倖活了下來。奼女心法,我們所蒙傳授的,本就不全。而在陰葵派內,我和法難也就只是地級弟子,能夠得以傳授的,也就只有奼女心法。至於天魔大法,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功法。我們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條爛命,既然有這麼一個機會,哪怕只是溺水之人的一根稻草,我們也不能放過!”
“那就好!”羅飛羽說道。
“只是總管要翻閱奼女心法殘篇,恐怕就有些不那麼方便。”
“不那麼方便?”羅飛羽蹙眉問道,“莫非你是把功法謄寫在身上?”
豔尼常真邪魅一笑,站起身來,寬大的彩霞袍服自肩膀處無聲滑落,堆在腳邊。她的身軀嬌小緊湊,凹凸有致,膚白滑膩,看不出來一點謄寫有功法的跡象。
她深吸一口氣,全身肌膚變得粉紅起來,顯露出字跡和圖畫線條來。
果然是謄寫在身上的功法。
羅飛羽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走近兩步,細細端詳起來。從前看到後,整篇奼女心法,就戛然而止。
果然是不全的。
但是即使是這部殘篇,羅飛羽也確信自己的判斷沒錯,魔門的這部奼女心法,也是有着致命缺陷的。
他示意豔尼常真穿上彩霞袍服,沉思片刻,再次讓她伸出手,如同把脈那樣,扣住她的手腕,輸入一道真氣,說道:“在這幾處穴竅,改變運功行氣的途徑,再打通此處穴竅,改變真氣運行,就可以解決你們的問題了。”
豔尼常真臉上露出駭然表情,問道:“就這麼簡單?”
“你一試就知道了。”羅飛羽答道,很有信心。
豔尼常真將信將疑。
羅飛羽微微一笑,沒再多加解釋,問道:“奼女心法的來歷,可也是來自天魔策?”
豔尼常真搖頭道:“這是聖門的隱秘,奴家無法接觸到。不過奴家倒是聽說過傳聞,奼女心法典籍分散在陰葵派和滅情道手中,陰葵派長老一直想要由殘篇推衍出全篇功法,卻未曾成功。”
“滅情道傳人天君席應自從敗於天刀宋缺之後,就絕跡於江湖,除他之外,滅情道還有什麼傳人?”
豔尼常真搖頭道:“滅情道只有天君席應這個唯一的傳人。陰後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一直未曾找到。”
“陰後祝玉妍的傳人已經現世了。”
聽到羅飛羽如此說,豔尼常真長吁一口氣,答道:“那是陰後的親傳得意弟子,與陰後長相酷似,名叫婠婠。她既顯世,就說明她的天魔大法已練至大成境界。”
羅飛羽笑道:“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豔尼常真臉蛋漲紅,冷哼一聲道:“天魔大法,豈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羅飛羽不以爲忤,嘿嘿笑道:“不是傳聞陰後祝玉妍在婠婠之後,又收了個關門弟子?”
“嘶……”豔尼常真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震驚道,“這等事,總管都能聽聞,又何必要聽奴家知道的這些邊角料?是,奴家也是聽以前的姐妹說起過,陰後的確又收了個關門弟子,名叫圓圓。據說資質比婠婠更佳,只是陰後發現她時,她的年紀偏大,且非完璧之身,一直被陰後視爲天大的缺憾。”
羅飛羽長嘆一口氣,說道:“跟我說說陰葵派的在元老人物和出色弟子吧,還有魔門兩派六道,各有哪些厲害的角色,不管是確實的,還是道聽途說的,都不用隱瞞。”
“是。”豔尼常真答應道,十分順從,“陰葵派陰後爲尊,其下有師弟邊不負。四大長老,聞彩婷,霞長老,雲長老,梅長老。還有陰後的師叔闢守玄,弟子林士弘……”
“林士弘?”羅飛羽驚訝道,“林士弘是陰葵派的人?還是陰後祝玉妍的師弟?”
“他是闢守玄的弟子。論輩分,的確是陰後的師弟。”
羅飛羽沉吟道:“既然有林士弘這個自己人,爲何陰葵派還支持輔公佑?”
“當然是因爲總管崛起於江都之後,天下形勢變化太快,相應的林士弘實力就擴展得太慢,讓陰葵派各位長老不滿意。再說了,輔公佑畢竟跟聖門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羅飛羽點點頭,豔尼常真所說的這些話,倒是沒有什麼隱瞞,與羅飛羽所知道的,也都能印證得上。
只是她所知道的,多是陰葵派裡的一些事。對魔門兩派六道,就所知不多。陰葵派陰後祝玉妍,花間派邪王石之軒,其他的就是邪極宗,補天閣,天蓮宗,真傳道,滅情道,魔相道,連傳人是誰,她都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反而羅飛羽知道得還要更多一些。
不過豔尼常真知道的一些道聽途說消息倒是也有些參考價值。魔門兩派六道,各有淵源,在魔門聖祖蒼璩搜遍天下典籍,將其中的奇技秘術去蕪存菁,取其合於己道者,整理爲十卷《天魔策》時,兩派六道就已有各自源遠流長的行當,只是未曾發展成爲宗派罷了。
陰葵派以女子爲主,自然就與青樓有關。補天閣則是刺客,滅情道則是與龍陽之好有關,天蓮宗與商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邪極宗則源自於摸金校尉,真傳道雖然分爲道祖真傳和老君觀兩脈,卻與當年的五斗米道頗有些淵源。
至於魔相道和花間派,豔尼常真知之甚少,羅飛羽倒是能猜得到一些。魔相道類似於縱橫家,花間派則以書畫入魔,頗有些憤世嫉俗、遊戲人間的意味。
足足談了將近一個時辰,羅飛羽才放豔尼常真離開。他自己則回到廳堂,赫然發現宋缺和杜伏威都在。
一見到羅飛羽進來,還有些驚訝的樣子,杜伏威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麼,與那個妖豔尼姑談完了?”
羅飛羽一愣,答道:“談完了。”
這次輪到杜伏威一愣,看着羅飛羽,似是在提醒道:“豔尼常真可是陰葵派出身。”
“我知道,”羅飛羽答道,“不過現在我暫時把她給收服了。”
“收服?”杜伏威臉上現出幾分古怪來。
他顯然是想多了,就連宋缺,也在留神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