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陡然瀰漫開來。
白衣女子的長刀尚未出鞘,僅僅是這麼比了個長刀出鞘的姿勢,就殺機盡顯,氣勢不凡。
吹笛子的白淨書生,從背後的斗篷裡,摸出短刀圓盾。在壯漢掄着狼牙棒的呼呼風聲中,他把短刀在圓盾上摩擦,發出鏗鏘之聲。
羅飛羽仍舊好整以暇的樣子,看着白衣女子,笑道:“怎麼,這個時候纔想起來殺人滅口?你們不覺得太遲了些麼?”
“怎麼?怕了?”白衣女子冷冷地說道。
羅飛羽呵呵一笑,“怕?要是怕了,我也就不會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裡來跟你們幾個在這裡閒聊。說到殺人滅口,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北齋爲何能逃走?我如果要殺人滅口,還會容忍她逃走?”
“哼!”白衣女子冷哼一聲。
“師傅!別跟這小子廢話!先拿下他再說!”壯漢掄着狼牙棒,躍躍欲試。
羅森嘿嘿直笑,轉過頭,對着壯漢說道:“你的腦袋裡,長的都是肉疙瘩吧!沒腦子!拿下我有這麼容易?拿不下,誤了你們主子的大事,你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壯漢被羅飛羽這麼一頓搶白,怒不可遏,可是卻礙於白衣女子的眼神凌厲,不敢造次。
羅森神態自若,輕輕鬆鬆地拍拍手,搖着頭,有着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你們啊!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到了這個份上,你們還搞不清楚我爲什麼來這裡赴約?”
“你爲什麼來這裡赴約?”白衣女子鬆開長刀刀柄,問道。
“當然是爲了跟北齋背後的人搭上線!”羅飛羽正色道,“不管這個人是誰,能夠跟閹黨對着幹,這份膽略,我就十分敬佩。羅某是從薩爾滸修羅戰場上的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又在京師冷眼旁觀,深知大明的天下,萬千黎民的安寧,已是搖搖欲墜。而這一切,都是閹黨之禍所致。魏忠賢一日不除,大明江山就會一日不穩。這麼說,已經夠直白了吧。”
三個人都是呆在了那裡。
這番話的確是夠直白,夠震撼。
當今之世,能夠這麼大膽直指魏忠賢的人,還真沒幾個。可是羅飛羽這個小小的錦衣衛北鎮撫司總旗,卻這麼坦然自若地說了出來,毫無顧忌。
白衣女子冷哼一聲:“你好大的膽子!你這番話我們拿去報官,立刻就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羅飛羽哈哈一笑,“那你們何不趕緊去呢?”
白衣女子感覺到頭疼。
眼前的這個羅總旗,讓她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挫敗感。殺錦衣衛,他根本不當回事,也的確是他看準了她們不敢把北齋交給錦衣衛南鎮撫司衙門的緣故。
可是他如此大膽直斥魏忠賢,他怎麼就這麼篤定,她們是跟北齋是一起的,就不會去報官?
各種想法紛至沓來,讓白衣女子委實難以拿出個主意來。
羅飛羽再次搖着頭說道:“看來你們還是沒想明白。你們難道還真當錦衣衛和東廠盡是一羣酒囊飯桶?錦衣衛南鎮撫司現在因爲凌雲凱是魏忠賢外甥的身份,把懷疑的對象放在沈煉和我的身上,也順着我們所說,把那兩個護衛,認定爲前來襲殺凌雲凱的人,而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北齋,竟然還能有護衛!更沒有想到,這兩個護衛身上,還有這個。”
月夜之下,雖然林中可以看到人影,但是三人並不能看清羅飛羽手上拿着的是什麼東西。
“這個東西,你們很熟悉吧!”羅飛羽揚手一拋,把腰牌拋給白衣女子,“如果錦衣衛搜出這麼個東西,你們說,東廠,錦衣衛,還有魏忠賢,會不會一下子就把矛頭對準你們家的主子?”
白衣女子伸手一抄,接着腰牌。一入手,她就確信,羅飛羽的確沒有誇大其詞。
這個東西一旦落入到錦衣衛和東廠的手裡,的確是個天大的麻煩!而北齋的這個事情,則完全是內部相互不知情,東廠下的令,在錦衣衛裡的師兄也只是當作一樁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交代了下去,沒想到北齋的背後身份,所以才鬧出這麼一出。
這樣一來,其中的兩個破綻,一個就是兩人的腰牌,另外一個,就是辦案的總旗凌雲凱!
可是現在,這兩個破綻,無形中就被眼前的這個羅總旗給彌補上了!兩人的腰牌想必就在他的手中,而凌雲凱三人則已死,無常簿不知所蹤。
無常簿!凌雲凱的無常簿!現在就是唯一的那個破綻了!
白衣女子剛要說話,羅飛羽又是一揚手,把另外一塊腰牌也拋了過來,說道:“這一塊,留在我這裡也沒什麼用,還是交給你們吧!”
“好!”白衣女子脫口而出。
她剛纔想要說的,就是問另外一塊腰牌的下落。如果羅飛羽執意要把腰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是帶着要挾之意。可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羅飛羽就直截了當地把這一塊腰牌也交了出來。
這一下,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說纔好。
“凌雲凱的無常簿,已經不復存在了!你們也不要再疑神疑鬼,做出一些傻事出來,反而惹出一些紕漏出來。”
白衣女子沉默着,問道:“凌雲凱的無常簿,是你……還是……”
“是沈煉。”羅飛羽答道,“凌雲凱抓到北齋時,就疑心北齋背後有朝中的靠山!這一點,他在無常簿中有記錄。只是他爲了爭搶郭公公這個案子,逼死總旗殷澄,與沈煉和我都結下死仇,還在無常簿中記錄不利於沈煉和我的話,所以他的無常簿,不可能還存留的。”
白衣女子收起兩塊腰牌,雙手抱拳,對着羅飛羽,鄭重其事地說道:“在下丁白纓,見過羅總旗。”
羅飛羽只是抱拳迴應,就再次回覆原態,嘿嘿一笑,說道:“看來你們還是能明事理的。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約我來這裡,還以報官作爲要挾,是想要我做什麼事?”
“你……”丁白纓有些遲疑,問道。
“投名狀!”羅飛羽答道,“我剛纔交給你們的身份腰牌,還有凌雲凱的無常簿下落,是希望你們明白,我是可以信任的。而這件事,是我納下的投名狀。當然,我也會提出我的條件,不可能是什麼要求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