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獨關以爲這樣能瞞得過去,卻不知道,這正是羅飛羽刻意而爲之的結果。
直到書房外響起一片腳步聲,有人在不住大喊着:“城主!城主!”。
錢獨關憋着的一口氣,終於再也無法堅持,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喊道:“進來……”
可是門外沒有任何反應。
這些忠心耿耿的護衛,謹遵他的嚴令,不敢擅自闖進來。可是錢獨關剛纔叫喊一聲,卻驚覺連他自己都聽不到!
他心裡着急,想要站起身來,卻連腳趾頭都不聽使喚。想要高聲喊叫,自己聽到的,卻是喉間發出的嗬嗬叫聲,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呯!
書架上不知道什麼東西掉落下來,書房門被小心地推開,有人在喊道:“城主!”
終於有人提起燈籠,往裡面小心地晃了一樣,終於發現書房裡的一片狼藉,這幫護衛立時個個呆愣在書房門外,好一會兒,這才搶身進來,大喊大叫着:“城主!有刺客!”
錢獨關徹底鬆下一口氣,本來是靠坐在殘破書架上,此刻一口氣鬆懈下來,整個人軟塌塌的,無法坐住,軟倒在地。
“城主!城主!”
這些護衛個個驚慌失措,七嘴八舌地叫嚷着。終於有人回過神來,喊道:“快!去請鄭盟主前來!”
錢獨關心裡大急,想要出聲制止。這個時候,他是希望有人能把持大局,封鎖消息,全城戒備。
如果讓鄭淑明那個女人來到這裡,整個襄陽城,也就會落到她的手中。
錢獨關對此心知肚明。
可是他心裡着急,卻喊不出聲來,就連喉嚨裡的嗬嗬聲都微不可聞。
他心中一急,整個人就此暈死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錢獨關悠悠醒轉,只覺得眼皮子無比沉重,努力了很久,他纔算是睜開那麼一條縫,看到明晃晃的光亮。
腦袋暈暈沉沉的,全身上下無處不痛,無法動彈。
“城主!你醒了!”
錢獨關心中一沉。
這是鄭淑明的聲音,聲音裡帶着滿滿的關切。
可是錢獨關這個時候,最不想要聽到的,就是她的聲音。他閉上雙眼,努力想要想點什麼,可是腦袋裡一片昏昏霍霍,如同灌滿了桐油,粘稠成一團。
“城主暈死之間,一直唸叨着一個“李”字,一衆護衛憤恨難平,去找李閥來人理論。哼!那個李元吉反而驕橫無比,殺人出城!真是豈有此理!”鄭淑明慢條斯理地說道。
錢獨關心裡一個激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沒法捂住耳朵,鄭淑明的聲音繼續往他耳朵裡面鑽:“那個鄭石如,早就暗地裡投靠李閥!協助李元吉逃出襄陽城!哼!吃裡扒外,真不是個東西!”
越聽,錢獨關心裡就越是困惑,慢慢地竟然也在心裡泛起懷疑來。莫非鄭石如真的早就投靠李閥,未能說服自己之後,李閥就派人暗中刺殺!
自始至終,都是鄭淑明一個人在說話,錢獨關躺在牀榻上,胸膛起伏,努力地吸氣呼氣,腦袋裡一團漿糊,就是說不出話來。
不時有人進來,向鄭淑明稟報。鄭淑明精明強幹,發出的指令簡單直接,十分高效。
進來稟報的,既有大江聯的人,也有襄漢幫的人,還都是錢獨關信得過的得力部屬。但是此刻他們都聽鄭淑明的。
錢獨關心裡大喊,想要發號施令,可是他只能聽得到,卻發不出聲來。
體內真氣蹤影全無,一夜之間,完全成了個廢人!
從早到晚,錢獨關形如行屍走肉,躺在牀榻上,一動也不能動,眼睜睜地看着鄭淑明把控襄陽城的大權,卻什麼都做不了,連出聲制止都做不到。
夜深人靜,錢獨關全身抖動起來,只是一陣子,就陡然平靜下來,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就再也沒能吸入哪怕一絲氣息。
鄭淑明坐在牀榻邊,右手託着下巴,愣愣地看着牀榻上的錢獨關,雙眼裡卻沒有一滴眼淚。
“他死了!”在她身後,傳來一聲嘆息般的聲音。
鄭淑明微微動彈了一下,長嘆一口氣,應道:“是的。他死了。”
“恭喜城主!”羅飛羽輕聲說道。
這不是奚落嘲笑,而是真的是恭喜鄭淑明。這樣的結果,是鄭淑明想要的,但是她沒有那個決心和能力做得到。
但是現在,她卻輕而易舉地就做到了。
她再次長嘆一聲,站起身來,盈盈拜倒在地,說道:“淑明和大江聯,任憑總管差遣!”
羅飛羽低頭看着她,沉吟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城主是聰明人,也知道該怎麼做。我現在要去竟陵一趟,然後很快就會回來襄陽。那個時候,你就是真正的襄陽城主。”
“是!”鄭淑明低聲應道。
……
錢獨關的死訊,第二天一大早,就傳遍整個襄陽城。
與之一起傳開來的,則是大江聯盟主鄭淑明被衆人推舉爲新的襄陽城主。她一身兼三職,除襄陽城主之外,還是大江聯的盟主,以及襄漢幫的大龍頭。
至於錢獨關的死因,襄漢幫和大江聯的聲音完全一致,那就是李閥派人前來勸降的同時,還出價五百兩黃金買錢獨關的人頭。
這個傳言沒有明說是李閥派人刺殺了錢獨關,但是意思卻是絲毫不差。關鍵的是,還讓李閥無從反駁。
此時羅飛羽已經離開襄陽,趕往竟陵。
他乘坐的是大江聯的客運船,卻沒有公開身份,看起來跟跑江湖的漢子沒什麼兩樣。
順漢水而下,船行甚速。傍晚時分,羅飛羽就在城門關閉前,依規矩繳納入城費,順利入城。
竟陵城裡秩序井然,只是大街上甚是冷清,一片蕭條的景象。
江淮軍名聲在外,攻佔竟陵之後,雖然沒有燒殺搶掠這樣的事發生,但商旅還是輕易不敢來到江淮軍的地盤做生意賺錢。畢竟賺錢重要,但是命更重要。
羅飛羽能找到的客棧,卻生意興隆得很。這裡不但是客棧,還是酒樓,還有賭場和青樓。
能夠如此正大光明做這些生意的,當然是背靠江淮軍纔有可能。
安頓下來之後,羅飛羽來到酒樓。剛剛來到酒樓門口,就有人小步迎了上來,滿臉堆笑,把他往裡面帶。
只不過小二徑直把他帶上三樓,而不是與其他賓客那樣,帶上二樓也就止步了。
上樓時,羅飛羽聽到身後有人在不滿地叫嚷着:“怎麼回事?三樓雅間不是沒座嗎?怎麼會有人上去?”
羅飛羽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