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秦天德和陳文燭二人稱兄道弟聊得正歡,一個衙役忽然跑到書房門口:“大人,您快去看看吧,那人又在鬧騰了。”
陳文燭臉上頓時一沉,不滿意的瞥了眼前來報信的衙役,重重的說道:“不長眼的東西,沒看到本官正和秦大人在這兒談公務呢麼!”
衙役低着頭不敢看向陳文燭,只是小聲說道:“大人,實在是這回鬧得太兇了,還破口大罵,罵大人和秦。。。”
“你住口!”陳文燭臉色大變,緊張的看了眼秦天德連忙起身,“賢弟啊,你先在這裡稍作片刻,爲兄去處理點私事,馬上就回來。”
“哥哥稍等,小弟陪你一同去看看,看看這府衙之內,有誰吃了豹子膽,居然敢辱罵哥哥。”秦天德哪會看不出陳文燭的異樣,頓時心生懷疑,站起身來。
陳文燭發現隱瞞不住,只得退去了衙役,苦着臉說道:“都是哥哥管教無方,讓人公然辱罵秦相爺,還請賢弟莫要將此事通報相爺。”
還有人敢在縣衙公然辱罵秦檜的?這是個什麼人?怎麼楚州知府陳文燭似乎拿這個人還沒有辦法?
秦天德心中對此人充滿了興趣,臉上卻裝出一副大怒的模樣,重重的一拍桌案,爆出了粗口:“,什麼鳥人敢辱罵我家叔父!哥哥你帶我去,我到要看看這人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陳文燭還是派人對秦天德的過往進行過打探的,因此知道秦天德以前就是個惡霸,看秦天德現在的架勢,似乎是要將那人暴打一頓,連忙勸說道:“賢弟莫要動怒,此人打不得。”
“爲什麼打不得?莫非他是你家親戚?”秦天德斜了眼陳文燭,臉色變的越來越難看。
“不是不是,他就是個犯官,哥哥我哪會跟他沾親帶故!”陳文燭連忙解釋,生怕秦天德誤會自己。
“犯官?犯官有這麼大的能耐?不但光天化日下辱罵我家叔父,更是讓身爲楚州知府的哥哥有所忌憚,甚至還要阻止小弟揍他,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叫胡銓,是被髮配至此,奈何此人在朝野之中頗有聲望,因此不能隨意打罵,實在是個棘手的人物。”
胡銓?秦天德腦中閃過一道光芒,心中有些激動,但臉色不變,反問道:“哥哥,既然是發配,爲何不發配到那些偏遠的地方,反而發配至楚州?”
“賢弟先坐,聽哥哥詳細跟你說。(請 記住.)那胡銓原本是樞密院編修,後來得罪了秦相爺,被髮配新州(今廣東新地一帶),奈何此人在朝中頗有些威望,不少大人求情,相爺這纔將其發配楚州編管,哥哥我這也是無妄之災啊!”
所謂編管,是宋朝一種特有的叫法。一般官員等因過失或觸犯皇帝,被送指定地區管制,就叫做編管,也叫做羈管。
聽到這裡,秦天德已經可以肯定,雖然歷史又發生了改動,不過這個胡銓必定就是被稱爲南宋四名臣之一的胡銓,也是歷史上有名的廬陵“五忠一節”之一!
這個人我一定要弄過來!
胡銓,字邦衡,南宋政治家、文學家,愛國名臣。
於紹興八年得知秦檜派遣王倫出使金國乞求和議,屈辱稱臣,即以“冒瀆天威,甘俟斧”的氣魄,寫下著名的《戌午上高宗封事》,聲明“義不與檜等共戴天”!
要求宋高宗砍下秦檜、王倫、孫近三賊的頭顱,如若不然,他寧願赴東海而死,也決不處小朝廷求活。
正因爲如此,徹底得罪了秦檜,而他所寫的《戌午上高宗封事》也被人稱作《斬檜書》,很快就傳遍了大宋朝野,就連金國都派人花千金求購胡銓的這份奏疏。
這麼說可能還無法表達出胡銓在當時的影響力,再舉一個例子,大家可能就明白了。
高宗退位後,孝宗登基,金國使臣來到南宋還打探胡銓的近況,以至於曾有人感嘆說,秦檜專權十九年,只成就了一個胡邦衡。
這樣的人才,秦天德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從眼前溜掉呢?
想到這裡,他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假模假樣的又問道:“可是幾年前曾寫下《戌午上高宗封事》的那個混蛋?”
陳文燭想不到不通文墨的秦天德居然會知道這件事,連忙點頭稱是。
“那好,哥哥你帶小弟去見見那人,看小弟打不死他!”
秦天德說着話就朝門外衝去,陳文燭連忙拼命攔住秦天德的腳步,連聲說道:“賢弟使不得,使不得啊。就連相爺也只能將他發配編管,都不敢害了他的性命,你若是把他打出個好歹,那會給相爺帶去麻煩的!”
秦天德找到了下坡的臺階,自然停住身形,思考了片刻又說道:“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他寫文章罵我叔父本就該死,如今更是在你府中破口大罵,若是就這樣算了,豈不是便宜他了?”
陳文燭只求秦天德一不要毆打胡銓,二不要將此事上告秦檜,眼看秦天德停了下來,爲了讓秦天德消氣,趕緊說道:“賢弟,你放心好了,哥哥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你有什麼辦法?”
“他不是有氣力喊叫麼?從現在開始一連三天不給他吃喝,餓上他幾天,看他還有沒有力氣辱罵相爺了。”
秦天德立刻搖頭:“不行,這算什麼,太便宜他了。”
陳文燭又接連說出幾種方法,奈何很多狠手段都不能對胡銓施用,結果都被秦天德拒絕了。
“賢弟,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呢?”陳文燭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問秦天德。
他不知道,秦天德一直在等他的這句話,眼珠轉了轉說道:“你把他讓小弟帶回淮陰,等到了淮陰小弟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這不行!”陳文燭當即拒絕,“他是被髮配此處編管的,不能押往他處,一旦上面追查下來,哥哥我擔待不起這罪名啊!”
“那你就能擔待得起管教無方,任由犯官辱罵當朝重臣的罪名?”秦天德雙眼一瞪,厲聲呵斥,然後又來到陳文燭身邊小聲說道,“這件事情只要哥哥做的隱秘一些,到時候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會知道?即便到了最後真有那不長眼的說了出去,有我家叔父撐腰,你還有什麼可怕的?反正我又不會弄死他。”
陳文燭看着秦天德一臉的狠厲,臉上陰晴不定反覆思量,最終應了下來:“就依賢弟之言,不過賢弟切記,切莫將他弄死,還有此事一定要保密,就連秦相爺賢弟也不能說啊。”
你放心我肯定不說,我還怕你會說呢!
說通了陳文燭,秦天德心中大喜:“哥哥放心,小弟不是那種不分輕重之人,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也不會將胡銓辱罵家叔一事轉告叔父大人,你放心好了!”
當晚,陳文燭在府中設宴款待秦天德,二人觥籌交錯相互吹捧好不開心。秦天德是想到一代名臣胡銓就要被自己弄到身邊而開心,而陳文燭則是認爲自己跟秦天德拉上了關係而興奮,總之到了最後兩個人都醉了。
日上三竿,坐在自家的馬車裡,秦天德笑眯眯的看着渾身被綁口中塞着絹布的一個三十歲上下的文士,心裡樂開了花。
按照歷史上的記載,胡銓被流放了二十三年之久,最後甚至被流放到了如今的海南島。
現在秦天德不知道胡銓爲什麼會出現在楚州,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胡銓碰到了自己,就不會再過着被流放的日子,使其空有一身才華卻沒有施展的機會!
“胡銓胡邦衡胡大人是吧,你知道我是誰麼?”說着話秦天德拿下了胡銓口中的絹布。
胡銓心中疑惑,今日一早他就被人捆綁起來,然後又堵住嘴塞進了這輛馬車中。沒過一會眼前的年輕人也上了馬車,卻不說話,只是滿臉笑容的看着自己,那笑容真的讓胡銓有些不寒而慄。
覺察到如今馬車已經駛出楚州城,胡銓靠着車廂掙扎着坐了起來:“你是何人,想要將本官綁到何處?”
“嘿嘿,莫不是你怕我把你拉到林子裡挖坑埋了?”心情大好的秦天德開始調笑胡銓。
“呸,本官豈會怕你等宵小小人!說,你到底是何人,想把本官綁到何處,可知已經身犯重罪!”
秦天德知道胡銓說的沒錯,自己擅自把發配楚州編管的胡銓帶回淮陰,的確是犯了大罪,可是楚州知府陳文燭不說,有誰會知道?
“不用嚇唬我,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本官秦達,字天德,錢塘人士,乃是當今官家欽點的淮陰知縣,當朝秦相爺乃是家叔,你覺得本官隨意處置一個小小的犯官,會有人追究麼?又有誰敢追究!”
“哦,本官以爲是誰呢,原來是那個不學無術靠着兩行字和無恥的馬屁矇騙官家的錢塘子啊!”胡銓的眼中全是輕蔑,眼睛瞟向一邊,再不看一眼秦天德。
秦天德哪會知道,今年他用那種手段參加科舉最終奪魁的事情早就在臨安官場傳開了,曾經也成爲一些人茶餘飯後的笑料,所以胡銓知道秦天德這麼個人。
“不許叫本官錢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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