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話落,忽然響起鼓掌聲,他一愣就看到杜九言正一臉崇拜地衝着他鼓掌,行禮道:“聖上英明!”
“聖上一身浩然正氣,是天下百姓之福!”
她跪了,大家也不能不跪,隨即衙門外所有人百姓跪下。
“聖上英明!”
“聖上一身浩然正氣,是天下百姓之福!”
所有人齊聲高唱,聲音整齊蕩氣迴腸地旋繞在耳邊。
“聖上英明,大周必定繁盛昌榮,千秋萬代!”
衆人唸叨:“大周繁盛昌榮,千秋萬代!”
趙煜眉梢高高揚起,眼底飽含了笑意。每一日他都會受百官朝拜,這樣奉承的話,他聽的都膩了。
可是此刻此刻,他卻心潮澎湃。
因爲,這些人的跪拜和高喊的話語,都是發自肺腑,而不是僅僅是跪拜時的一句不走心的口號罷了。
“都起吧。”趙煜將安國公扶起來,又招呼外面的百姓,“都起來吧。”
所有人謝恩平身。
趙煜轉身在公堂內設的椅子上坐下來,朝杜九言看去一眼,指了指她和桂王……
這兩個人呢,真是“沆瀣一氣”。
申道儒站在一側,面上不露聲色,但心中卻久久難平。他不平的不是杜九言贏了這個案子……而是杜九言當時在他定案之前,就找了刁大開了劉秀才的棺。
她拿到了扇墜卻沒有給他,而是悄悄藏起來,留作今天才用。
難道,她早就知道,如果他翻案重查,是一定不會及時再結案,也不可能把自己手裡的東西給她用?
這個年輕可真是不簡單,走一步算了三步。
證據,線索不一起放出來。圈套故意露個入口,引得別人進去,從而徹底一網打盡。
申道儒會想自己年輕時的情況,和她比起來,確實不如。
“承德侯世子季林,草菅人命,目無王法,今依律判處斬立決!明日午時行刑!”
“章喚,由他人唆使做作僞證,念他初犯又認錯態度良好,故杖責八十,徒一年,以儆效尤!”
“劉公宰,從訟師業已幾十年,卻不思進取手段敗腐,爲了贏不擇手段,不惜做僞證以達目的,卻忘記訟師職責和初衷,故今廢除氣訟師牌證,終生不得再做訟師。另依律判罰徒刑半年,以儆效尤!”
劉公宰跪下領罰,單德全上前來,將他的訟師帽收了,他攏着手垂着頭沒有說話,目光平靜,蘊藏着不甘。
杜九言,只要我不死,必和你勢不兩立!
他身後,杜九言看着他哀嘆,怎麼不把罪犯的重點,好歹斬草除根拉,否則,將來他出來,估摸着還得來找她報仇。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可惜她是訟師,不然黑心點,直接滅口多好。
人太正直守法,不是好事啊。
“門外五十一位丈夫聽罰,爾等擾亂綱紀,典租妻子,今依律判爾等杖……”他說了一半,桂王道:“加倍,打死一個少一個。”
齊代青嘴角抖了抖,不由去看趙煜。
這種事桂王沒有胡鬧,就算是胡鬧趙煜也會給他面子的。
“杖責一百六十,立刻執行!”
門外又是一迭聲的喊冤求饒。
“聖上!”齊代青下來,拱手道:“您可還有吩咐?”
趙煜看向杜九言,“其餘人等,可還有犯法的證據,一併辦了?”
齊代青哀嚎一聲,看向杜九言。
“回聖上的話,學生能力有限,能查到的也就這些了。”杜九言拱手道:“學生辜負了聖上所託,請聖上責罰。”
趙煜也暗暗鬆了口氣,說實話,他問一句是應該的,可卻怕杜九言又拎出來一堆的證據,證明關在宗人府裡的其他幾個人有罪。
殺一個季林已是翻天覆地,若再殺五個人,那事情鬧的也太大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
“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兩天,過兩日朕會讓薛按來請你上早朝,屆時朕會在早朝上,給你嘉賞!”
杜九言行禮,“學生謝聖上。”
“了了一樁心事,朕也累了,回去歇着了,”趙煜起身往後衙走,申道儒拱手送他,趙煜停下來看着申道儒,道:“你雖是前輩,但這次輸給杜九言也不用放在心上,朕也知道這個案子不容易,查不清楚不怪你。”
說着,含笑走了。
申道儒抱拳謝恩,臉色難看至極。
趙鈺這話看着是撫慰誇獎他,可是卻在誇杜九言。
因爲他沒有查出來的案子,杜九言查出來了。說是比試一人一個案件,可是最後兩個案件都是杜九言查破辯訟的。
他不但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
衆人送趙煜離開,安國公等人也隨之離開。
“恭喜你,杜先生!”單德全抱拳道:“此番能和杜先生您一起做事,單某學到不少,多謝!”
杜九言擺手,“多謝單捕頭,您辦案眼睛,也讓杜某見識到府衙捕快門的風采。”
單德全笑了,跟着他後面的十幾個捕快也都笑了。
有人道:“杜先生,我們比邵陽的捕快好嗎?”
“肯定的,”杜九言道:“各位可是京城府衙的捕快,邵陽那小地方,豈能和你們相比。”
大家都知道她故意這麼說的,所有都笑了起來。
“改日杜某請客,”杜九言拱手,“辛苦各位了,告辭!”
她說着出去,看到刁大,忙上前笑着道:“刁叔,這一次多有得罪了。”
老刁拱手道不敢。
這尊佛,他吵不過打不過,還是供着點比較好啊。
杜九言笑眯眯出去,門外,有幾個小廝飛快地朝各地跑去,一個小廝跑的最快,迅速地鑽進一個巷子,站在貼着南安伯府門牌的側門口,迫不及待地敲門,裡面的婆子打開門,一臉緊張地道:“案子判了?快去快去,侯爺和夫人都等着呢。”
小廝一路飛奔,都不用通傳衝進了正院裡。
正院的暖閣裡,南安侯和夫人已經迎了出來,道:“怎麼樣,案子結束了嗎?定罪沒有?”
“金東定的什麼罪?”南安侯夫人緊緊攥着帕子。
小廝激動劑喘着氣回道:“沒有,沒有給咱們公子定罪。”
“沒有?”南安侯不敢置信地問道:“聖上不是說要徹查的嗎?沒有查嗎?那季林呢,也沒有定罪嗎?”
小廝回道:“季林判了斬立決,明天就處斬。”
南安侯夫妻倒吸了一口涼氣。
“聖上將案子交給了西南會長杜九言,等所有人都判刑以後,聖上就問杜九言,其他可有證據。”
“杜九言就說他能力太弱,沒有查到其他人的罪證。”
“聖上就說那就暫時關着吧。”
南安侯夫人腿一軟,由身邊的媽媽扶住了,她雙手合十念着阿彌陀佛,“多謝菩薩保佑。這一次金東平安回來以後,我一定給您重塑金身,一定讓金東老老實實做人,再不寵溺他了。”
“你謝菩薩有什麼用,這分明就是聖上不想把事情鬧大,放過金東幾個人!”南安侯道:“這個杜九言也是聰明人,她沒有去細查。否則,就算金東沒有殺人,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夠他吃苦頭的了。”
“這個人情,算是給這個西南會長欠着了。”南安侯道。
南安侯夫人道:“能保住我兒的命,不管多大的人情我都還的!”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南安侯夫人一邊念着,一邊去給菩薩上香。
不知南岸侯,別的幾家亦是如此。
京中各門各戶盤根錯節,案子一錘定音後,多少人家暗暗鬆了一口氣。
此刻,杜九言還站在府衙的門外,現場答疑。
好半天,才送走大家,小蘿蔔撲過來抱着他,道:“爹啊,今天這個案子是不是特別難啊?”
“是很難,不過你爹我聰明,有驚無險!”杜九言道。
段應幾個人圍上來,你一眼我一句的和她說恭喜。
“忽然很想念邵陽。平常這個時候,我們就能去董掌櫃那邊打秋風了!”杜九言嘆氣地看着蔡卓如,“蔡公子你要努力啊!”
蔡卓如輕笑,道:“好!”
“你讓人家努力給你打秋風?”跛子白了他一眼,將小蘿蔔接過來,道:“我還沒有請過客,今日我請。”
杜九言驚訝地看着他,“跛爺,什麼規格?”
“天香樓,”跛子面不改色,“敞開吃。”
杜九言豎起個大拇指,招呼大家,“兄弟們,我們跛爺有錢,千萬別給他省!”
“天香樓敞開吃,那可不是有錢這麼簡單,是很有錢啊。”竇榮興道:“我和宋吉藝在門外走了好幾次了,幻想着有一天能進去吃一頓。”
桂王撇着他們,“至於這麼摳搜嗎?不就一頓天香樓,多大的事。”
杜九言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走,走,吃臭道士的去。”桂王起鬨,一點不覺得羞愧,徑直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