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放鞭炮?”王談伶看着書童。
書童回道:“是杜九言,他家裡人帶着一箱子鞭炮,沿街在放,門口被他們弄的烏煙瘴氣。”
“知道了。”王談伶擺手,揉着額頭,道:“此人太過張狂!”
劉公宰哈哈一笑,道:“年輕人嘛,初生牛犢不怕虎!”
“誰在門口喧譁。”薛然正要出門回家,剛打開側門,一股硝煙撲面而來,他連連咳嗽。守門的書童回道:“先生,是杜九言在慶祝考第一。”
薛然怔了一下,因爲這是第一個,因爲考過通過,而大張旗鼓慶祝的人。
“荒唐!”他怒道。
“三尺堂,杜九言!”
“三尺堂,杜九言!”
鞭炮聲音好不容易停了,就傳來一聲聲吆喝的聲音,聲音整齊,氣勢駭人!
薛然上轎,轎子出了巷子,他隔着簾子看向街上,頓時被氣到頭暈眼花。
就看到,街對面站着十多個人,兩個人在向百姓發三尺堂的名帖,剩下的人則每個人手裡一個很大的木板,木板上用寫着碩大的字。
三尺堂,杜九言!
恭賀杜九言考覈通過!
有官司找三尺堂,過考喜慶,所有官司一律半價優惠!
“這……這什麼東西!”薛然氣的倒靠在轎子上,“走,走,快走!”
但轎子擠在人羣裡,根本走不動。
薛然耳朵裡不斷響起各式各樣的恭喜聲。
“恭喜啊杜先生,您這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一鳴驚人啊。百年來第一人,絕對是第一人。”
“過獎,過獎了!”杜九言拱手,順手遞上名帖,“考個試不值得什麼,爲大家服務,爲正義而戰,纔是訟師的職責。”
“是,沒事最好,有事我們一定去三尺堂。”
此刻,西南訟行門口堪比廟會,杜九言被大家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句……杜九言始終笑盈盈地說着話。
“現在才發現,她不管怎麼聊天,總能把話題帶回來。”錢道安失笑,“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呢。”
周肖一笑,道:“九言是好是壞,全在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你認爲她不好,她則是個無賴,流氓,不務正業只會打嘴仗有小聰明的人。
可你若認爲她好,她則是個聰明,機靈,每句話每件事都能考慮周到,滴水不漏的人。
“有道理。”錢道安深以爲然,晃了晃手裡巨大的宣傳木板,“周兄,你對這牌子,如何看呢。”
周肖揚眉哈哈一笑,道:“這牌子,很張揚!”
“走了,走了,德慶樓!”銀手招呼着,一大隊人跟着,高舉着牌子,所到之處人人側目。
杜九言之名,幾日時間,已無人不知。
“九言,九哥!”方顯然湊上來,“你們去慶祝嗎,我……我能不能去?”
杜九言點頭,“可以啊,多雙筷子而已。”
“我也去。”邱聽聲跑過來,“我少吃點,絕對不佔便宜。”
竇榮興哈哈一笑,道:“沒事,一頓飯而已,我們請得起!”
衆人嘻嘻哈哈往德慶樓去。
杜九言一走,薛然的轎子才能動,他揉着額頭,氣的青筋直跳。
“爹啊。”小蘿蔔趴在杜九言的肩膀上,在他耳邊道:“這幾塊木板,你做的真好!”
杜九言點頭,“是吧,我花了不少功夫呢。”
“別丟了,以後您每次打贏一場官司,我都要舉着牌子在外面等。”小蘿蔔嘻嘻笑着,“爹啊,你發現沒有。大家都看着你呢,特別的崇拜你。”
杜九言點頭,“你爹我有本事,他們有眼光。”
“嗯嗯。”小蘿蔔點頭,“咱們要發財了!”
以後肯定好多官司訟案啊,小蘿蔔看着每個行人,都是行走的元寶。
“名利不分家。”杜九言挑眉道。
小蘿蔔的眼睛圓溜溜的,泛着光。
熱熱鬧鬧去了德慶樓,大家才發現,德慶樓門口也貼着巨大的喜報,熱烈祝賀好友杜九言杜先生,以第一名的好成績,考覈通過。
那個“一”字,很顯然是剛剛添上去。
“董掌櫃,您有點過於熱情了,這讓我又感到很不安。”杜九言憂慮地道。
董德慶擺擺手,道:“不用憂慮,你有本事我熱情,你沒本事我冷漠,交情這事需要維繫啊。”
“那您接着維繫,這頓您請客。”杜九言在坐下來,大堂內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小蘿蔔問道:“訟師證什麼時候發啊?”
錢道安回道:“三日內會有喜報送到家中!”
三天哦,三天後他爹就是真正的訟師了。
“這麼熱鬧啊。”這時,蔡卓如帶着常隨從門外進來,他笑盈盈地拱手道:“杜先生,恭喜恭喜!”
杜九言起身,回禮道:“同喜,同喜!”
“三天前就聽說你的事蹟,今日更是達到了鼎盛,滿城的人聊你的事。”蔡卓如笑着道:“就連茶館的說書的先生,都臨時編了你的戲,要是有空你可一定要去聽聽。”
“猛然出名,誠惶誠恐。”杜九言謙虛不已,“蔡兄是來請我們吃飯的?”
話落,四周眼睛唰地一下朝蔡卓如頭來,就連董德慶也期盼地看着他,蔡卓如一怔,頓時哈哈大笑,衝着各位拱手,道:“蔡某今日算是明白了一句名言的含義了。”
“什麼?”小蘿蔔問道:“說了就請客嗎。”
蔡卓如摸了摸小蘿蔔的頭,道:“這句話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衆人哈哈大笑,竇榮興道:“蔡先生,也是朋友!”
蔡卓如擺手,“不敢當。”
“二位,請坐!”杜九言衝着蔡卓如和他的常隨道。
蔡卓如笑着搖頭,衝着跟着他的常隨,無奈地道:“讓你不要僞裝,在九言面前,你這雕蟲小技,隱藏不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的。”路妙擡起頭頭來,俏目圓瞪,“我僞裝的很好。”
杜九言無奈一笑,道:“路小姐僞裝的很成功,只是……路小姐太香了,這與生俱來的香氣和光芒,太難掩藏了。”
“這樣啊,那我原諒你了。”路妙聽的舒服,一屁股坐在杜九言隔壁,盯着她,道:“你今天考了第一,恭喜你啊。”
杜九言謙虛地道:“賢能很多,在下只是運氣好而已。”
“運氣好?以前每年三尺堂能有六十多人過考,今年卻只有十幾個,你這運氣怎麼還帶着殺傷力?”路妙道。
杜九言呵呵一笑,“力呢,是相互的。不是有句話說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此刻也是內傷很重,急需魚肉調養。”
“油腔滑調。”路妙盯着杜九言,又看向小蘿蔔,“這是你兒子?”
小蘿蔔嘻嘻一笑,“漂亮姨姨好。”
“嗯,你好!”路妙挑眉看着他,“你一直跟着你爹,你娘呢?”
小蘿蔔一聽頓時耷拉了腦袋,搖頭道:“唉,一言難盡啊,不提也罷!”
他的樣子,像個教書的老先生,既無奈又心酸。
“沒事,以後我帶着你玩兒,”路妙說完,看着杜九言,道:“上次你幫我祖父找到東西,我們還沒有感謝你,今天我來,代表我祖父和我父親,請你明天去家裡做客。正好,你今天又考了第一,就當給你慶祝吧。”
杜九言看向蔡卓如。蔡卓如無奈地和他攤手,路妙看着,一拍桌子道:“我家在邵陽有多高的威望你應該清楚,你沒資格拒絕!”
杜九言立刻就道:“是,是!明日一定到訪!”
“這還差不多。”路妙站了起來,“那你們吃飯吧,我和我表哥就回去了。”
她說完就走,蔡卓如嘆氣,和杜九言道:“明日見。”話落,和各位拱手,“飯錢記在我頭上,明日我會來結賬。”
說完,就和路妙一起走了。
“九哥,”銀手喜滋滋地端着杯子過來敬酒,“祝你青雲直上,聞名天下!”
杜九言咦了一聲,“不錯啊,最近長進不少。”
“那是。”銀手笑嘻嘻地道:“我已經認識很多字了,以後,九哥你看訟案,我能給你謄抄。”
杜九言讚賞地點了點頭。
鬧兒和花子也捧着杯子來敬酒,等他們敬完,竇榮興湊上來,“九言,不對,九哥往後我都聽你的,什麼都聽。”
“聽我的?”杜九言看着他。
竇榮興點頭,“聽,你說往東,我不會往西。”
“那閒了,帶着銀手謄抄卷宗吧。”杜九言道。
銀手哈哈笑了起來,竇榮興頓時蔫頭耷腦的退了回來。
錢道安端杯上來,舉杯道:“此番訟師考覈,你一舉成名,更將三尺堂的名聲真正推開。三尺堂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勞,我們四個人敬你。”
“九、九哥。我、我哥他……”宋吉藝着急,周肖輕輕一笑,道:“吉昌爲人叛逆,不礙事,等他長大了,自然知道你的好。”
杜九言根本不在意,挑眉道:“往後,一起爲正義而戰,乾杯。”
“這帽子有點高啊。”周肖哈哈大笑,杜九言喝酒,“帽子就得戴的高,不然還戴個什麼勁兒。”
周肖深以爲然,點頭道:“你說話,總有道理的。”
一下午,大家鬧騰着,個個喝的面紅耳赤,邱聽聲跑過來貼着杜九言,“九哥,要不然我也去三尺堂吧,西南我是不想進了。”
“不行!”竇榮興搖頭,將邱聽聲推開,“三尺堂不養閒人。”
邱聽聲一拍荷包,“我有錢,我入股!”
“我們不稀罕你的錢,我們有錢。”竇榮興哼了一聲,說着,湊着杜九言,笑嘻嘻地露着牙傻笑,“是吧九哥,我們有錢。”
杜九言認同地點頭,她一點都不想再添兩個吃閒飯的。
喝到天黑,跛子和焦三趕到,又喝了一場,鬧騰到宵禁,才真正散場,各自回家。
杜九言倒在牀上,摸了摸小蘿蔔的頭,酒意一點一點散開。
“爹。”小蘿蔔睡眼朦朧,趴在牀上,昂着頭問道:“你想留在三尺堂,還是去西南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