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啦啦啦……”馬蹄奔騰,黃土漫卷,這夥馬賊一邊揮舞着手中的馬刀一邊呼喊着他們特有的口號,如蝗蟲過境一般向着山路上席捲而來;他們的臉上都用布條蒙着,只留下一雙充滿了嗜血殺氣的眼睛露在外面,看上去甚是嚇人。
山路上的隊伍停了下來,衙役們拔刀在手,一個個如臨大敵似的將幾輛豪華馬車緊緊的圍在了中間,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如果是平常,面對着如此人數衆多且窮兇極惡的馬賊,他們早就撒丫子跑路了,可今兒不行,因爲馬車上坐着的人物身份太過顯赫,一旦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全家都會被株連,橫豎都是死,死一個總比死一家來得強吧。
曹元霸也將佩刀握在了手裡,不過與衙役們有些慌亂的情形相比,此刻的他顯得非常冷靜,眼神裡甚至充滿了一絲期待;真正的軍人從來就不畏懼戰鬥,相反的,對於即將到來的一場惡戰,曹元霸心裡很是期待;望着眼前黑壓壓的一片馬賊,曹元霸不屑的冷笑道:“咱們人少又怎麼了?殺一個夠本兒,殺兩個還他孃的賺一個;再說了,有咱們駙馬爺在呢,怕個球啊!”
“對,跟這幫混蛋拼了!”
“就是,有駙馬爺在咱們一定能打得這幫小毛賊滿地找牙!”
衙役們聞言紛紛附和起來,一位班頭更是自豪地道:“兄弟們,曹將軍說得對,咱們駙馬爺神功蓋世,那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區區幾個小毛賊駙馬爺一隻手也能捏死他們。”
話音剛落,車廂裡便傳來一聲怒罵:“放你孃的屁!”
秦浪掀開車簾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冷眼看着一個個對自己崇拜得五體投地的衙役們,嘴裡罵道:“人家有多少人?你們有幾個?拿人堆都能堆死你們,還拼個鳥呀!”
曹元霸聞言悻悻的笑了笑,道:“駙馬爺,那依你之見,咱們應該如何?”
秦浪一瞪眼,急聲道:“還他媽能怎麼樣?跑啊!”
說罷秦浪撩起下襬,健步如飛的朝着山路另一側的樹林裡奔去;有他帶頭,剛剛還叫嚷着要跟馬賊決一死戰的曹元霸和衙役們士氣立刻土崩瓦解,大家紛紛轉身撒腿跑路,一行人逃得那叫一個神速和狼狽。
“籲……”最前面的馬賊頭目見狀緩緩勒住繮繩,右臂唰的一下舉了起來,他身後洶涌而進的馬賊們便紛紛勒馬停下,默默注視着四散而逃的獵物。
一名馬賊騎馬上前,側身問道:“大當家的,當官兒的跑了,咱們要不要把他們追回來?”
馬賊頭目微微搖頭,道,“弟兄們出來幹活兒是爲了求財,只要東西給咱們留下就行了。”
“嗯。”馬賊點了點頭,回身喊道,“弟兄們,抓緊時間把東西拿走,快點兒。”
“是!”數十名馬賊轟然允諾,拍馬上前,將秦浪等人遺留下來的幾輛馬車團團包圍了起來。
一名馬賊翻身下馬,嘴裡不停地催促道:“快快快,趕緊上去看看車廂裡都有什麼好東西。”
“好嘞!”馬賊們哈哈大笑,三三兩兩的爬上了馬車,沒想到一名馬賊剛把車簾子掀開準備鑽進車廂裡,一支利箭忽然帶着破空聲呼嘯而至,將他一箭穿喉;那馬賊捂着插在喉頭的箭尾瞪大了眼睛,喉嚨裡發出一陣咕嚕聲,跟着一頭從馬車上栽倒下來,嘴裡全是溢出的鮮血,死狀無比慘烈。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靠近馬車的馬賊們驚出了一聲冷汗,也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不好,有埋伏!”
這羣馬賊頓時一個個嚇得魂魄出竅,連滾帶爬的朝着大部隊所在的方向逃去,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樹林裡,曹元霸蹲在一顆碗口粗的大樹旁神情肅穆的望着落荒而逃的馬賊,他的右手上赫然是一張七石大弓;他的旁邊蹲着的是秦浪,正一臉得意的笑道:“打仗得動腦子,對方人多,又騎着馬,就咱們這幾十號人真打起來一個衝鋒我們連渣都剩不下;躲在這兒多好,閒着沒事兒放放冷箭,既安全又能驚嚇敵人,你說是不是?”
曹元霸咧着嘴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笑道:“駙馬爺機智,末將剛剛還以爲你是真要逃跑呢。”
秦浪牛皮哄哄地道:“跑?開什麼玩笑,哥們兒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這麼幾個小毛賊見了都要逃跑,那往後老子還混個屁呀!”
倆人正躲在樹林裡有一茬沒一茬的說着話,馬賊這邊卻已是炸開了鍋,那頭目氣得兩眼通紅,盯着不遠處的樹林咬牙切齒地道:“這羣狗官,某好心放他們一馬,他們居然回過頭來折了咱們的弟兄,今日不把這些狗官殺個精光,某絕不收兵;傳令,衆兄弟下馬,隨某殺進樹林裡,將這羣狗官剝皮抽筋,以敬咱們折了的弟兄。”
一聲令下,馬賊們紛紛下馬,然後舉着馬刀烏泱泱的一片朝着樹林殺奔而來;曹元霸見狀面色一驚,扭頭問道:”駙馬爺,咱們現在怎麼辦?……駙馬爺?”
剛剛還在他身旁的秦浪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回頭望去,身後有一個男人正手腳並用的往樹林深處逃去,曹元霸哭笑不得地喃喃自語道:“你剛剛不是說不跑的麼?”
旁邊一名衙役苦着臉問道:“曹將軍,駙馬爺又跑了,咱們怎麼辦?”
曹元霸回過頭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跺着腳罵道:“還能怎麼辦?跑啊!”
一路追一路跑,秦浪一行人在這濃密的樹林裡和馬賊們玩起了捉迷藏;漸漸的,天色黯淡了下來,而一路逃下來,有的人已經走散了,最後秦浪一數,算上自己連同曹元霸,身邊只剩下七個人了。
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四周,秦浪茫然問道:“這他媽是哪兒呀?”
曹元霸搖頭道:“末將不知,北境多有密林,有的甚至綿延數百里,如果咱們不能儘快的走出去,恐怕最後會被困死在這兒。”
“你大爺的。”秦浪憤憤的罵了一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氣道:“不管了,先坐下歇一會兒,老子這腳上水泡都給磨出來了。”
曹元霸聞言道:“駙馬爺,你好好休息,末將去看看能找點兒食物和水回來不。”
“行行行,你去吧。”秦浪擺了擺手,脫下靴子揉起了腳來;今兒這一路逃下來,兩隻腳早就變得硬邦邦的了,實在是不舒服。
曹元霸帶着兩名衙役離開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手裡還多了一隻中箭的狍子;當下衆人撿來乾柴點起了火堆,將那狍子扒皮開膛後架在火上烤了起來;不一會兒,濃烈的肉香便撲鼻而來。
望着撲哧撲哧直冒油的燒烤狍子,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的秦浪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他不停地問曹元霸道:“熟了沒?……啥時候能吃?……”
在苦苦等待了一個時辰以後,曹元霸終於點頭笑道:“行了,可以吃了。”
“太棒了!”秦浪樂得一拍手掌,急不可待地接過了曹元霸割下來的狍子肉,放進嘴裡一嚼,頓時滿嘴流油,那感覺簡直是倍兒爽。
“來來來,大家快吃。”曹元霸用自己的佩刀不停地割着烤熟的狍子肉,幾名衙役也是早就餓得不行了,幾個人圍在火堆旁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沒想到就在衆人大快朵頤之際,曹元霸忽然壓低聲音喊道:“等等!”
秦浪的嘴角還掛着一絲狍子肉,一邊嚼一邊茫然地問道:“怎麼了?”
曹元霸側着耳朵聽了聽,驚聲道:“不好!有人朝咱們這邊來了。”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目瞪口呆,秦浪用力聽了聽,疑惑地道:“你聽錯了吧,沒動靜兒呀!”
話音剛落,遠處漆黑的樹林裡赫然出現了一個亮點,跟着亮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猶如黑色中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一般;曹元霸見狀壓低聲音驚呼道:“是火把,快,熄滅火堆。”
衆人七手八腳的將火堆撲滅,然後一股腦的躲在了一顆參天大樹後面,屏住呼吸無比緊張的看着越來越近的火把;秦浪氣得牙癢癢,低聲對曹元霸道:“這幫小毛賊還他媽沒完沒了了,害得老子吃個燒烤都吃不清靜,待會兒趁着夜色,咱們偷襲幾個落單的混蛋;麻痹的,老虎不發威,真當老子是病貓啊!”
曹元霸聞言剛要點頭,忽然臉上浮現出一片驚色,因爲藉着越來越近的火把光芒他已經看清了這隊人馬的模樣;寬皮襖,圓絨帽,這些人根本不是馬賊,而是貨真價實的金國步兵的裝束。
此時秦浪也看清了這隊人馬的樣子,帶着同樣吃驚的表情,他和曹元霸對視了一眼,心頭早已沒有了偷襲對方的念頭;他們不約而同的在思考一個問題,金軍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這幫傢伙要去哪兒?又要幹什麼?
躲在大樹後藏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星星點點的火把漸漸遠去,樹林又變成了漆黑一片;秦浪等人從樹後小心翼翼的溜了出來,在確定金軍已經走遠後,他立刻問曹元霸道:“你覺着剛剛過去的這夥金軍有多少人?”
曹元霸答道:“據末將估計,少說也得有五六千人吧。”
“這麼多?”秦浪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雖然不知道這夥金軍究竟目的爲何,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絕不是出來訓練或者巡邏的;有大路不走卻非要翻越崇山峻嶺的走小路,明顯是要幹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秦浪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沉聲道:“麻痹的,咱們跟在他們後面走,老子倒要看看這幫孫子要出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