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晉縣城北門,將近五千廂軍和鄉兵在曹元霸和朱毅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各自進入了防守位置,這一次沒有任何人發出雜音,也不見任何人拖拖拉拉,因爲手黑的秦縣令已經命人把樑廣田等人的一百多顆人頭掛在了城頭的旗杆之上,那猙獰的慘死之狀強烈的刺激着每一個士兵的心理。
城牆後方五十米處,秦浪命人用白灰在地上畫了一條醒目的白線,白線後面站着的是由兩百名曹元霸的親兵組成的督戰隊,每人手裡都扛着一把殺氣逼人的虎口大刀,一旦開戰,任何人只要退過這條白線,督戰隊就會毫不猶豫的將其就地正法。
滾木、巨石已經被紛紛擡上了牆頭,城牆底下的空地上也架起了數十口大鍋,沸騰的滾油在鍋裡咕噥咕噥的冒着氣泡,牆頭的士兵們張弓搭箭,默默的注視着遠方,空氣中到處瀰漫着大戰來臨前的緊張氣氛。
秦浪四下打量了幾眼,扭頭問一旁的曹元霸道:“曹都頭,你再仔細看看,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曹元霸搖頭道:“沒有了,大人的安排面面俱到,一看就是行軍佈陣的行家裡手。”
秦浪聞言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還他媽行軍佈陣的行家裡手,哥們兒今兒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呀!幸好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學了幾手,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如今不過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罷了。
這時朱毅湊了過來,道:“大人,末將有個小小的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浪白了他一眼,道:“都啥時候了還唧唧歪歪的,有屁快放。”
“是,大人。”朱毅點了點頭,道:“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大人軍紀嚴明,這賞罰也自當分明,末將以爲可以對衆將士許些好處,激勵他們奮勇守城,不知大人以爲如何?”
“嗯,有道理。”秦浪說完一回頭,問張安良道:“縣衙裡還有多少銀兩?”
“回大人,還有三千兩。”
奶奶的,這麼少;秦浪皺了一下眉頭,從懷裡摸出了幾張銀票遞給張安良,道:“這些都是本縣的私房錢,你馬上拿去錢莊兌換成現銀,連同縣衙裡的三千兩銀子一塊兒給本縣擡到這兒來。”
“大人,怎麼能用你的錢呢?”張安良遲疑着不敢去接秦浪手裡的銀票。
秦浪卻道:“將士們以命守城,本縣難道還會吝惜這點兒銀子麼?速速去辦。”
“是,卑職立刻去辦。”張安良心裡大爲感動,接過銀票便急匆匆的跑了;而周圍的將士們看到秦浪居然會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來用做軍資,一時之間也是感觸良多;要擱以前肖延發在的時候,恐怕早就帶着家眷溜之大吉了,秦縣令不但不跑,反而還拿自己的錢出來與將士們共同面對,這份擔當、這份氣概,着實令人欽佩,秦浪一個小小的舉動,瞬間便贏得了軍心和信任。
不多時,幾大箱白花花的銀子就放到了城牆下,秦浪指着這些大箱子高聲喊道:“將士們,都給本縣聽好了,凡是奮勇殺敵者,戰後一律賞銀二十兩,傷殘者賞銀五十兩,陣亡者發給家屬撫卹銀一百兩;希望大家同心協力保衛家園,本縣在這裡拜託了。”
秦浪朝着四方將士一拱手,將士們也朝着他拱手吼道:“誓死保衛縣城。”
聲勢震天的回答聲飄蕩在空氣之中,令所有的人都熱血沸騰,也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十個、一百個……密密麻麻的小黑點越來越多,宛若螞蟻一般,隆隆的馬蹄聲讓整個大地都爲之顫抖了起來;瞭望臺上一名士兵高聲喊道:“遼軍來啦!”
北門城牆瞬間沸騰了起來,秦浪操起一把鋼刀,大步流星的就朝城牆上走去,曹元霸和朱毅緊隨其後,四下裡全是不絕於耳的吼叫聲。
“快快快,各就各位、準備迎敵。”
“把熱油擡上來,燙死這些遼狗。”
當站上城牆的那一刻時,秦浪還是被震撼到了,只見遼軍清一色的馬隊排着整齊的隊形立在城外一里遠的地方,他們一個個身披鐵製的扎甲,戴着大葉荷葉盔,手上拿着沉重的狼牙棒和鐵蒺藜,給人一種可以撕碎一切的感覺;不得不說,雖然遼國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但是比起宋軍來,遼軍依舊展現出了驚人的戰鬥實力,接下來勢必是一場異常兇險的惡戰。
嗚嗚嗚……隨着三聲嘹亮的號角聲響起,遼軍的馬隊開始行動了,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道黑色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勢朝廣晉縣城壓了過來。
雖然秦浪先斬了一百多人殺雞儆猴,又拿出了近萬兩白銀鼓舞軍心和士氣,但是面對遼軍勢如破竹的進攻氣勢,還是有個別宋軍嚇破了膽。
“媽呀!快跑。”幾名鄉兵扔掉手中的弓箭就跑下了城牆,但是很快城牆下就傳來了他們的慘叫聲,督戰隊毫不留情的將這幾個怕死鬼的人頭砍了下來,鮮血飛濺得滿地都是。
看到這一幕,秦浪高聲吼道:“再有臨陣脫逃者,全家流放三千里,男子爲奴、女子爲娼,本縣說到做到。”
“媽的,橫豎是個死,跟遼狗拼了。”
“對,弄死一個夠本兒,弄死兩個賺一個,老子豁出去。”
軍心很快就穩定了下來,而此時遼軍的前鋒也已經進到了弓箭的射擊範圍,曹元霸拔出佩刀朝城下一指,喝道:“放箭。”
嗖嗖嗖……漫天的箭雨像雨點一樣飛入了遼軍陣內,一時之間,遼軍前鋒人仰馬翻,亂作了一鍋粥。
但是遼軍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一邊分散隊形,一邊壓低身子側着趴在馬背上,踏着同伴的屍體毫無顧忌的繼續向前猛衝,很快就來到了城牆底下;而城牆上的宋軍此時也舉起了巨石滾木,端起了滾燙的熱油,拼了命的朝底下招呼,一時間城牆下到處都是淒厲的慘叫聲,活脫脫一副人間煉獄的模樣。
秦浪正在納悶遼軍的馬隊如何翻過高高的城牆攻進來,就看見有遼軍騎着八匹快馬,用碗口粗的麻繩牽着一根巨大的圓木朝城門處衝了過來,到了離城門兩三米遠的位置時,這八名遼兵幾乎同時把手向前一甩,圓木好像離弦之箭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城門上,強大的衝擊力瞬間便讓厚重的城門破開了一個大洞;要是再來兩下,城門必破無疑。
在佩服遼軍配合默契的同時,秦浪也趕緊命令道:“朱都頭,你速速率兵增援城門,務必把遼軍給本縣堵在那兒。”
“末將領命。”朱毅當即抱拳而去。
很快,遼軍如法炮製,廣晉縣北門的城門在圓木的撞擊下終於轟然倒塌了,遼軍的馬隊見狀士氣大振,蜂擁着就朝殘破的城門口衝了進來;而宋軍也知道一旦放遼軍入城,便等於鯊魚進入大海,到時候憑藉遼軍強悍的戰力和馬匹的機動力,宋軍必敗無疑,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狹窄的城門堵住遼軍,使其施展不開,於是城牆上和城內的宋軍也一窩蜂的擁到了城門洞下,與遼軍殊死拼殺了起來,一時間地上屍橫片野,雙方士兵都踏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拼命地揮動着手中的武器,喊殺聲震耳欲聾,響徹四方。
亂戰中秦浪敏銳的發現了一個異常兇猛的遼軍將領,此人身高八尺有餘,虎背熊腰,手裡拿着兩把巨大的鐵蒺藜,每揮舞一下,便有數名宋軍被砸得血肉模糊,慘死在他的馬前,那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勢令他周圍的宋軍無不見之色變。
麻痹的,你他媽很能打是吧,看哥們兒來收拾你丫的;秦浪操起手裡的鋼刀徑直就朝那遼軍將領衝了過去,曹元霸等人見狀大驚之色,連忙吼道:“大人,快回來,危險!”
秦浪對於曹元霸等人的好意置若罔聞,若是換了別人,敢就這麼衝進刀光劍影的戰陣裡確實很危險,可秦縣令是什麼人,他纔不怕呢;連續叫停了幾次時間,秦浪已經快如閃電的站在了遼軍將領的身前;而在曹元霸等人的眼中,秦浪則是不停的變換着身影,就好像使了凌波微步一般,嚇得曹元霸驚聲念道:“莫非大人還會移形換位之功?”
說話間,秦浪的身形已經暴起,手起刀落,遼軍將領似乎未做任何抵抗,一聲慘叫過後便一頭跌下馬來,當場氣絕而亡;這一下宋軍士氣大震,曹元霸舉起手中的大刀高聲吼道:“大人威武!”
“大人威武!”宋軍將士們集體發出了震天的呼喊,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揮舞着手中的武器拼命殺向了遼軍,就連督戰隊這個時候也不督戰了,兩百多人提着大刀也朝遼軍撲了過去;而遼軍此時則是軍心動搖,士氣大減,哪裡抵擋得住宋軍那一浪勝過一浪的進攻,加上人數本就不佔優勢,頃刻間便兵敗如山倒了。
城門裡的遼軍拼了命的想逃出城去,城門外的遼軍不明情況,還在一窩蜂的往裡衝,遼軍的戰陣立時大亂;已經退了回來的秦浪看準時機,下令全軍發起總攻,一時間城門口的遼軍方寸大亂,被宋軍殺得是屍橫片野、血流成河;宋軍則是一鼓作氣,在曹元霸、朱毅二將的率領下追殺出了城去,打得遼軍人仰馬翻,最後不得不落荒而逃。
看着零零散散的遼軍狼狽的向遠方逃竄,曹元霸愣是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他瞪大了雙眼看了朱毅一眼,不敢置信的問道:“咱們贏了嗎?”
“贏了、咱們贏了。”朱毅回答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哽咽;曾幾何時,面對着遼軍的兵馬,宋軍除了跑就是被殺被俘,就連戰力最強悍的禁軍也不例外;可是今天,在這小小的廣晉縣城,一羣散兵遊勇組成的廂軍和鄉兵卻殺得遼軍哭爹喊娘,最後落荒而逃,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此刻曹元霸和朱毅的目光都投向了身後那個面容俊俏又略顯青澀的年輕男子,正是他率領着宋軍打了一場漂亮的保衛戰,也正是他讓軟弱如羔羊一般的宋軍變成了虎狼之師,這一刻,所有的將士對秦浪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面對着宋軍將士們抱頭歡呼勝利的喜慶場景,秦浪此時卻想了更多,狗日的楊成爲了一點兒私人恩怨竟然不惜引着遼軍來攻打廣晉縣城,完全不顧城中百姓和守軍的死活,這樣的混蛋不弄死他實在是難消心頭之恨;秦浪在默默的尋思着,該用什麼法子來收拾這個混蛋,你丫的既然做了初一,那就別怪哥們兒做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