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馬安和曾輝準時出現在了一醉閣,當看到站在門口的劉四海和幾名手握佩刀的衙役時,馬安和曾輝頓時軟了腿,遭了,莫非今兒真是一場鴻門宴麼?
正在二人惴惴不安之時,劉四海已經笑呵呵的迎上前來,拱手道:“二位大人都來啦!我家老爺已經在樓上雅間恭候多時了,請吧。”
呵呵……呵呵……馬安和曾輝對着劉四海傻笑着點了點頭,哆哆嗦嗦的跟着他上了樓,來到雅間門口,發現裡面的矮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酒菜,秦浪正搖着一把摺扇很有風度的端着小酒杯在自飲自樂。
看到這二位來了,秦浪也沒起身,隨意朝左右兩邊的空位指了指,微微笑道:“二位大人請坐。”
“多謝秦大人。”馬安和曾輝賠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坐到了蒲團上,全然忘了自己的官職跟秦浪是一個級別的。
“來來來,咱們先吃菜再喝酒,請。”秦浪朝桌上一擡手,便拿起筷子神情自若的吃上了;馬安和曾輝互相看了一眼,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不過模樣拘謹極了。
吃了幾口菜,秦浪忽然說道:“二位,知道今兒中午叫你們來是爲何嗎?”
馬安和曾輝急忙放下筷子,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秦浪異口同聲地道:“還望秦大人明示。”
秦浪輕輕嘆了一口氣,慢悠悠的把酒杯端了起來,又放在嘴上輕輕抿着,愣是不說話,這可把馬安和曾輝給急壞了;馬安焦急地道:“秦大人,你我都是同僚,有什麼話直言無妨便是。”
“行,那我就有什麼說什麼了。”秦浪猛地放下酒杯,痛心疾首地道:“二位大人,你叫我這晚輩說你們什麼纔好呢?有本事偷吃,得把嘴擦乾淨才行啊!你們知不知道,濟王殿下已經把你們鹽運司衙門的賬簿查了個底兒朝天,就你們倆貪墨的那些鹽款和食鹽滿門抄斬都夠來上好幾回的了,搞什麼啊你們。”
馬安和曾輝聞言頓時嚇得心驚肉跳,冷汗蹭蹭的往外冒;馬安趕緊問道:“秦大人,濟王殿下都查出些什麼來了?”
“怎麼着?不信我說的話?”秦浪瞪了瞪眼。
馬安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秦大人你可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那意思。”
秦浪淡淡一笑,道:“行,我看你們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得嘞,我就隨便挑幾件事兒給你們說說;咱們就說去年,去年整個鹽運司衙門入賬是五十二萬三千一百五十兩銀子,上繳朝廷三十萬兩,各項開支加起來六萬六千七百二十八兩,目前賬面上餘額是四萬五千三百零九兩,還有差不多十一萬銀子哪兒去了?”
“這……”馬安和曾輝心有餘悸的看了秦浪一眼,雙雙掏出手帕擦起了額頭的冷汗。
秦浪假裝沒看見似的,繼續說道:“還有,今年六月初八揚州運來食鹽二十萬擔,可賬簿卻顯示你們分發給各家鹽號的食鹽只有十一萬五千擔,鹽運司衙門的庫房裡剩下僅僅三萬但,還有五萬五千擔食鹽哪兒去了?我看二位不僅僅是貪墨鹽款,恐怕還有販售私鹽之嫌吧,嗯?”
“秦大人饒命啊!”馬安和曾輝忽然哭天喊地的俯首於地,砰砰砰的就給秦浪磕起了頭來;秦浪見狀淡淡地道:“你們這是幹嘛呀?現在要拿你們的是濟王殿下,求我於事無補啊!”
“非也、非也。”馬安跪行兩步來到了秦浪跟前,拉着他的衣袖老淚縱橫地道:“秦大人你是殿下跟前的紅人,只要你替我們二位給殿下求情,殿下一定會賣這個情面的。”
“對對對。”曾輝聞言立馬附和,流眼抹淚地道:“秦大人你就行行好,看在咱們都是同僚的份兒上拉我們一把吧,你的大恩大德我和馬大人永世不忘,來世我們給你做牛做馬以報你的大恩大德。”
“哎呀……這個事兒不好辦吶。”秦浪故作爲難的撓了撓頭;馬安見狀立馬懂事的從懷裡摸了一張銀票出來遞到了他跟前,道:“秦大人,你抱病替我和曾大人周旋此事,我們感激涕零,這點兒銀子拿去買點兒補品,這也是我們倆的一點兒心意,還望笑納。”
笑納是必須的,不過這一萬兩銀票顯然無法讓秦大人笑得出來;麻痹的,就你們倆二貨一年貪墨下來的銀子起碼也在二十萬兩以上,現在大禍臨頭,一萬兩銀子就想打發哥們兒給你們擺平,當老子白癡啊!
秦浪眼珠子一轉,表情平靜的收下了銀票,這才慢悠悠地道:“二位大人,這話秦某倒是可以在殿下面前說上幾句,不過有沒有用那可就不好說了,這樣吧,回去以後等我消息。”
二人齊齊朝秦浪拱手道:“有勞秦大人費心了。”
事兒談完了,接下來自然是交杯換盞、賓主盡歡,酒宴散去之後,秦浪立馬帶着劉四海回到了防禦使官邸,沒想到剛進後堂就聽見趙栩殺豬般的慘叫聲傳來;推門一看,趙栩光着後背躺在牀榻上直哼哼,羅夢依正拿着溼毛巾給他擦着。
秦浪走過去看了一眼,皺眉道:“你小子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趙栩苦着臉道:“嗨!別提了;今日閒來無事,我看馬圈裡有幾匹好馬,於是就牽了一匹出來騎着玩,沒想到那畜生好生烈性,我這兒剛一上馬就讓它給甩了下來,把腰給閃着了。”
秦浪聞言當即眼睛一瞪,挖苦道:“我說你他媽都肥成這樣了還去騎馬,就你這噸位人家沒一蹄子踢死你就算不錯了,閒着沒事兒抖這騷,這下舒服了吧。”
“我不也沒想到嘛,哎呀……噝……”
秦浪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坐到牀榻邊說道:“行了、行了,屁大點兒事兒瞧你這叫喚得,不知道的還以爲哥們兒府上殺年豬呢。”
趙栩擡起頭憤憤的白了秦浪一眼,噘嘴道:“你就可勁兒挖苦我吧,總有一天……”
秦浪打斷道:“得得得,又是要殺了我這個滿嘴胡話的傢伙吧,哥們兒這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你他媽有點兒新詞兒行不?”
“哼!”趙栩翻了個白眼,低着頭繼續哼哼起來。
秦浪輕輕晃了他一下,然後把馬安給的那張一萬兩的銀票遞到了趙栩面前。
趙栩看了一眼那銀票,擡頭問道:“哪兒來的?”
秦浪淡淡答道:“今兒掙的。”
趙栩立馬就樂了,眉開眼笑道:“這麼會兒功夫就賺了一萬兩,太厲害了。”
“那是。”秦浪眉毛一揚,道:“說好了的,二一添作五,上次進剿馬賊你還欠我兩萬兩,這次從裡邊兒扣除五千,你還差哥們兒一萬五千兩。”
趙栩不滿道:“不是吧,那兩萬兩銀子你還記着呢,太摳了吧。”
“你大爺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那可是整整兩萬兩銀子,哥們兒是窮苦人家出身,比不得你這皇親貴胄,必須得記着。”秦浪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沒勁。”趙栩癟了一下嘴,繼續哼哼上了。
秦浪又伸手晃了他一下,趙栩惱了,猛地擡起頭來怒道:“反正賺了銀子也沒我什麼事兒,你別煩我了行不行?我這兒腰子還疼呢。”
“喲呵,你小子脾氣見長啊!還敢衝我發火。”
“那是,猴子急了還咬人呢。”
“這話好像應該是說兔子急了才咬人吧。”
“你甭管猴子兔子,誰他媽急了都得咬人。”
“行行行,我怕你咬我。”秦浪呵呵一笑,低頭在趙栩耳邊輕聲道:“瞧你丫的這點兒出息,還他媽大宋王爺呢,說出去都丟人;我跟你說,過了今天,哥們兒保證你數銀子數到手抽筋,你信不信?”
趙栩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興奮地道:“真的?”
“必須真的,只要你聽我的就成。”
“你想要我幹嘛?”
“你這樣……”
秦浪跟趙栩低聲耳語了幾句,趙栩頓時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道:“這招兒真是絕了,趕緊的吧,看哥們兒不嚇死那兩個龜孫子。”
“行,有你這句話就成,你繼續躺着做好準備,哥們兒這就去把那倆二貨給你叫來。”
丟下這話,秦浪飛一般的跑出了房間,然後坐着馬車直奔鹽運司衙門而去;聽說秦浪來了,馬安和曾輝急急忙忙的迎了出來,一見面就開門見山的詢問起情況來。
秦浪故意做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來,道:“我這兒嘴巴都快說幹了,濟王殿下可算是鬆了口了。”
馬安和曾輝聞言頓時大鬆了一口氣,臉上那緊張的神色也緩和了不少;沒想到秦浪跟着說道:“不過濟王殿下說要召見你們,趕緊準備一下,這就隨我去面見殿下。”
聽說濟王要親自召見,馬安和曾輝剛剛落地的一顆心立馬又提到了嗓子眼上;馬安朝秦浪一拱手,道:“不知殿下召我二人前去是何用意?還望秦大人明示。”
秦浪瞪眼道:“我怎麼知道,殿下也不可能什麼事兒都跟我說吧;不過我可提醒二位,今兒殿下騎馬閃了腰子,這會兒心裡正不爽呢,到了那兒該說的話說,不該說的自個兒爛在肚子裡,要是把殿下惹火了,到時候我可管不了你們。”
二人異口同聲的點頭道:“是是是,我們記住了。”
來到防禦使官邸的後堂,趙栩那殺豬一般的慘叫聲立馬襲來,聽得馬安和曾輝是渾身直哆嗦;領導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好別跟他碰面,古今官場都是一樣,更別說自個兒還有把柄捏在這位領導手裡了;因此馬安和曾輝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偏偏這面還非見不可,當下倆人重重的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低着頭跟在秦浪身後走了進去,官袍一撩,跪在地上齊聲高喊:“下官鹽運司知事(同知)馬安(曾輝)參見濟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