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過後,開封城外的護城河漲了不少,而那最是馳名的開封大運河汴河,更是呈現出一股無法言說的氣勢來。{首發}
站在岸邊遙望,但見水天一色,遠處有淡煙薄霧,隱隱間能見千帆盡過。
岸邊碼頭,有幾十艘大船停泊,那些裝卸貨物的苦力方彷彿從來都未曾停歇過。
柳味站在岸口,心中忍不住長嘆了一聲,這便是清明上河圖上所描繪的汴河嗎?果真不同凡響,若非親自來看了一眼,只怕一輩子也無法想象清明上河圖中所描繪的汴河到底是何等氣派吧?
這樣想着的時候,旁邊的曹突然喊道:“來了來了,柳兄快看。”
本來新雨過後,柳味是準備在家想想該如何積累資金然後重開柳家酒莊的,可他還沒怎麼想,曹便來了,說今日朝中諸多駙馬以及王公貴子要齊聚汴河熱鬧一番,柳味也是駙馬,不能不去。
柳味被曹嘮叨的有些受不了,也只好陪他來一趟。
順着曹手指方向,柳味看到了一艘大船,大船比那些貨船還要再大一些,而且更爲富麗堂皇,一張大帆
被風吹的鼓鼓的,不時的扇動着。
船頭站着三五華服少年,他們相互說笑指點,談笑風生間,大有天下盡在胸,萬物皆不屑的氣勢,這時,船頭一少年好似看到了曹,連連擺手,好像還喊了什麼,可惜離的太遠,並未聽的真切。
柳味見此,笑問道:“船頭的那些人都是什麼人?”
曹知道柳味忘記了很多事情,因此也並未在意,一個一個的解釋道:“中間穿白色衣衫的,是當今聖上的四子秦康惠王趙德芳,平時最是禮賢下士,左邊那個,是前禮部尚書竇儀的次子竇浩,右邊那位,是許國公也是當朝宰相趙普的次子趙承煦……”
曹這邊侃侃而談的時候,那隻大船已經駛近,柳味扭頭看了一眼,見這幾人皆是意氣風發,年少英俊,且個個氣勢不凡,這樣的人物,在整個開封城都是不多見的。
大船靠岸,前禮部尚書竇儀次子竇浩向柳味和曹微一拱手:“兩位駙馬爺,你們來的可有些晚哦,我們幾位可是等了許久了的。”
曹回禮,道:“恕罪恕罪,待會自罰三杯,那潘駙馬可是到了?”
“潘駙馬家中有事,來不了了,不過端午龍舟的事情,是少不了他的。”站在秦康惠王旁邊的趙承煦淡然一笑,而後輕輕將摺扇在手心敲打着。
曹聽完這話,頓時笑得:“定然是長公主怕他跟着我們幾人學壞,所以不肯讓他出來了!”
大家皆知曹喜歡說笑,又不是雅人,因此皆未在意,柳味在旁邊聽着,卻也多少看出點眉目來,這曹身材高大,據聞他父親曹彬更是宋朝開國名將,虎父無犬子,曹手上功夫也是不錯,只是略顯粗俗,因此像竇浩趙承煦這等略顯文雅之人,皆不與之一般見識。
換言之,他們皆是不屑。
而這個時候,柳味才明白爲何曹跟自己的關係這麼好了,自己是商人子,地位本來低下,曹是粗人,跟這些王公貴子皆融不到一塊去,兩個人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而這些人之所以還肯跟他們兩人相交,多半是看在兩人駙馬的身份。
柳味隱隱有些不高興,可此時的他早已非原來的柳味,因此他強忍住了,隨曹上得船頭後,趙德芳又命人將船駛離岸邊。
河道寬廣,大船周圍不時有小船駛過,幾人本就是遊玩,因此船行駛的很慢,幾人在船頭聊了幾句後,溫度慢慢上升,熱的人皆有些汗流,曹好像並不怎麼耐熱,又是個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因此便提議到船艙稍坐。
其他人也感覺到了熱,只是趙德芳未開口,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如今曹說了,他們自然連連附和。
進得船艙,柳味發現這船艙有一間房屋大小,裡面各種東西一應俱全,桌頭更放着幾壺酒,大家相攜坐下後,曹道:“再過幾天就是端午,今年賽龍舟,本駙馬一定要贏你們才行。”
曹說完,竇浩忍不住笑道:“曹駙馬,不是在下打擊你,每年賽龍舟,你的曹家軍皆是墊底,今年你有底氣,敢說要贏我們?”
曹被竇浩說的臉頰微紅:“我……我今年背水一戰,要是再不贏,我以後就不玩了。”
“這樣說來,以後每年端午節,我們就看不到曹駙馬了,可惜,實在是太可惜了!”趙承煦打開扇子扇了幾下,嘴裡卻露出淺淺笑意。
柳味在一旁聽着,多少也聽出了什麼來,只是具體事宜他也不清楚,因此並未開口,而這個時候,一直淺笑着聽衆人聊來聊去的趙德芳突然開口道:“看來今年曹駙馬信心很足嘛,既然如此,我們不妨設個彩頭,如何?”
“王爺說的極是,有個彩頭,曹駙馬的積極性才更大嘛!”
衆人這是在拿曹消遣,只不過曹自己好像並未意識到,也連連跟着附和要設個彩頭,因此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柳味見此,心中頗有些不樂,他覺得曹是個值得交的朋友,被人這般嘲弄,實在太過分了,於是這個時候,突然笑道:“對於曹兄的實力,在下還是很自信的,幾位還是小心一點的好,這彩頭嘛,設的小點,免得最後曹兄贏了,幾位難以割捨。”
從上船後,柳味便很少開口,趙承煦等人見柳味說出這話,便知柳味對於他們消遣曹有點看不下去,而他們對於柳味的這話,也頗是生氣,只不過柳味好歹是駙馬,他們也不便發作,只道:“無妨,我們幾人家境還算殷實,拿出幾千兩銀子來當彩頭,還是不足爲慮的。”
趙承煦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柳味,甚至還露出一絲得意神色,很明顯,他是知道柳味身爲駙馬,卻手頭拮据的,而他身爲當朝宰相的公子,錢財是不缺的。
“既是如此,當是最好,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那每人拿出兩千兩銀子來當彩頭如何?”柳味說着,淡然一笑,掃了一圈衆人。
剛纔,大家說要拿銀子來當彩頭,不過是說着玩的罷了,就算真要設個彩頭,也不會每人拿這麼多出來,畢竟他們雖是貴公子,可銀子也不是花不完的,兩千兩銀子,當真不是小數目。
可剛纔趙承煦已經把話說滿,如今若是不同意,倒有些沒面子了。
趙德芳以前跟柳味並不相熟,只知道他是個商人子,因此也並未怎麼在意,如今見柳味敢陰他們,不由得也動了氣,不等趙承煦開口,便道:“好,每人兩千兩銀子,不知柳駙馬可要參與進來?”
他們很清楚,柳味手裡沒多少錢,他們折了面子,也不能讓柳味好過,把柳味拉下來,就行了。
柳味淡然一笑:“參加,不過在下更看好曹兄,不想與之成爲對手,所以在下想加入曹兄隊伍,幾位若是覺得沒有勝算,也可以加入進來,贏的彩頭,少不得要分給幾位一些。”
曹對於賽龍舟是沒有把握的,剛纔說那話,也不過是應景,以至於沒有料到,最後竟然發展成了這個樣子,而他隱隱間,好像也察覺出了自己被人戲耍,如今見柳味如此幫自己,心中頓生一股感激之情,道:“柳兄肯來,歡迎至極啊!”
曹只說了歡迎柳味,其他幾個人在一旁氣的臉色發紅,於是更加決然:“不必,我們端午節見吧。”
本來大家是想趁着新雨過後在河中泛舟玩的,可如今氣氛尷尬,再玩也沒有什麼意思,於是紛紛提議離開。
船隻再次靠岸,衆人各自離去,曹和柳味兩人離開開封大運河後,徑直向府裡走去。
因爲雙方的郡主府有一條共同道路,因此未分開之前,柳味詢問了一番有關端午節賽龍舟的相關事宜。
原來,自從大宋開國之後,每年的端午節都會舉行這種大型的賽龍舟活動,賽龍舟活動本是民間盛事,不過因爲缺乏章程,朝廷才因此介入,全權交給開封府尹承辦。
每年的四月底,要到開封府報名參賽,不過爲了防止參賽人數太多以致場面失控,每年只允許二十支船隊,京城貴族很多,而那些貴族自從大宋開國之後,也漸漸喜歡上了這種熱鬧,因此二十個名額,多半是要被京城的貴族給霸佔的。
曹的船隊雖然技術很差,可他好歹是開國名將的兒子,又是駙馬爺,因此要拿個名額,是很容易的事情。
瞭解完這些之後,柳味淡然一笑:“看來今年更有得玩了。”
曹聳聳肩:“要是輸了,可就丟大人了。”
“怎麼,曹兄對自己的船隊沒有信心?”
“有信心纔怪,每年都墊底,今年我本來只是想呈口舌之快的,可看如今的情況,必須奮力一搏了,兩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啊!”
聽到這話,柳味不由得感覺有點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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