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
曹彬已經快五十歲了,生的身材高大,不過他比自己的兒子曹珝可要心思縝密許多。
當魏王的信送來之後,他立馬明白了魏王的意思。
柳味讓曹珝給自己轉達的那些話他聽完之後已是明白是怎麼回事,如今魏王突然要求見他,顯然是柳味猜到有人想通過他來獲取兵權。
如果此時柳味已知,爲避免被人懷疑,他怎麼能去見魏王?
將曹珝叫來後,曹彬道:“你岳父魏王約爲父去清香樓吃飯,但爲父急着進宮與聖上商談幫李煜復國一事,這約你且替爲父去吧,再者,你跟魏王也許久未見了,你是他的女婿,應該跟他多聚聚。”
一開始,曹珝並未多想,令了他父親的命後便直接去了清香樓。
進得清香樓,卻見整個樓裡並無一個客人,這就讓他有些覺得奇怪起來。
清香樓老闆見曹珝來了,連忙跑來:“不好意思,我們今天這裡不接客……”
曹珝眉頭一凝:“沒長眼睛,認不出小爺是誰?”
清香樓老闆愣了一愣,而這個時候,曹珝又道:“客人在那個房間等着呢?”
清香樓老闆被問懵了,連忙說道:“天字一號房。”
曹珝頷首,而後便上樓去,而這個時候,清香樓老闆一想不對,連忙上前去攔,剛要去攔,天子一號房的門已經開了。
“怎麼回事?”
清香樓老闆連忙上前:“客人,這個人非得上來,小的……”
從天子一號房出來的是名精壯男子,他掃了一眼曹珝,然後瞪了一眼清香樓老闆:“你下去吧,這裡的事你不用管了。”
清香樓老闆連忙後退,而這個時候,精壯男子向曹珝拱手道:“原來是曹駙馬,不知令尊?”
“我岳父呢?”
“在裡面。”
兩人這樣說着,魏王的聲音已經從裡面傳了出來:“讓曹珝進來吧。”
曹珝進了屋。給魏王行禮,然後說道:“家父收到岳父信之前,聖上已是派人宣家父進宮詢問戰事準備的情況,因此不能來赴約,讓小婿來給岳父大人說一聲。”
“曹彬不來了?”
“是!”
魏王眉頭微微一凝,但很快已是明白是怎麼回事,曹彬不來。定是覺得這個節骨眼上他們相見有些不太合適,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曹彬的用意。他是不肯依附自己呢,還是肯依附自己?
“令尊讓你來時可有說什麼話?”
“有,家父說小婿許久沒能跟岳父大人相聚了,因此要小婿跟岳父大人好好聚聚。”
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可魏王聽來心中卻是一喜,曹彬身爲朝中的大將,不管他與那個王爺走的近都是很危險的事情,可曹珝就不同了,他是自己的女婿啊。難道老丈人見女婿也不允許嗎?
“好,好,既然如此,那你且來陪岳父多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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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國。
年後的遼國風仍舊是寒的,吹在人臉上刮的生疼。
耶律賢凝着雙眉,望着李隱道:“先生,如今大宋派了石守信來。寡人聽聞這石守信用兵很是不錯,北漢的人只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李隱笑了笑:“聖上放心便是,那石守信雖然厲害,但遼國也並非沒有名將,那劉繼業就是我們遼人也都忌憚三分,北漢有他在。可當一段長城了。”
聽到李隱提及劉繼業,耶律賢也是忍不住點了點頭:“這劉繼業當真是北漢名將,縱觀諸國,能與之匹敵的還當真沒有,就算是北宋的名將曹彬,怕也要遜他一籌。”
李隱頷首:“是也,因此我們倒不必害怕宋人能怎麼樣北漢。進而讓我遼國失去一道天然屏障,而且宋人馬上就要與南唐打仗了,我們這邊更是不足爲慮。”
李隱說完,耶律賢卻並沒有放鬆,並且搖了搖頭:“如果宋人能夠一舉滅了南唐,那麼大宋必定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北邊,如此一來,北漢危矣,而我遼人也要與宋人短兵相接了,這對我遼國來說並不是好事。”
李隱笑了笑:“聖上放心好了,宋人滅不了南唐的,他們不過是想讓李煜回國罷了,若是真想滅了南唐,他們又何須幫李煜復國?南唐雖弱,可還沒有弱到不堪一擊的地步,而且現在大宋也不敢真與南唐死拼。”
“哦?”耶律賢有些不解,繼續問道:“何以見得?據朕所知,脣亡齒寒,假道伐虢,宋人怎麼可能不趁着幫李煜復國的機會,一舉滅了南唐?”
聽到耶律賢的話後,李隱淺笑,假道伐虢和脣亡齒寒這兩個詞用到大宋和南唐的事情上都是不合適的,不過耶律賢的意思他還是明白的。
“因爲不容易。”
“不容易?”
“沒錯,大宋要幫李煜復國,以李煜的名義就行了,這樣一來,他們能夠很快打敗李從善,可如果他們想滅掉南唐,那麼南唐的百姓和士兵又怎麼可能罷休?南唐富饒,兵力也不弱,李煜雖然懦弱,卻還沒有到不堪的地步,因此大宋不會真的滅掉南唐的,他們會將李煜送回國,然後讓李煜繼續yin樂,繼續敗國,直到南唐已經不足於抵擋大宋的一擊之後,他們纔會真正滅掉南唐。”
李隱解釋完這些話後,耶律賢也是明白,而後連連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這邊不妨加大對大宋的侵擾,反正大宋暫時可能顧不上我們這裡。”
李隱笑了笑:“這個倒不必,冬天馬上就要過去了,我們再搶些食物就行了。若真惹怒了大宋,我們只怕也討不了好。”
耶律賢覺得李隱的話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想到李隱從來沒有錯過,也只好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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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汴京城外已是柳綠花紅。
春風拂面,帶着說不出的輕柔。
在這樣的一個早上,曹彬帶着五萬兵馬以及南唐國主李煜和他們南唐的臣子向南唐境內趕去。
李煜在離開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汴京城,這個比他的金陵城還要繁華的地方,他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來了。
柳味就坐在李煜對面,但他並不知道李煜的想法,如果他知道的話,只怕要忍不住笑出聲來的,因爲他知道,李煜將會在這汴京城中渡過他最後的年華。
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沿途所見皆是春色,皆是綠意。
這樣行走了大概幾天之後,曹彬將柳味叫了來。
“柳大人是個聰明人,不知道對於如何攻打李從善,可有指教?”
柳味笑了笑:“曹將軍是我大宋開國名將,我這個晚輩敢有什麼指教,一切聽曹將軍的便是。”
曹彬搖搖頭:“這怎麼能行?雖說柳大人是監軍,可本將對柳大人的才智是敬佩的緊的,你不妨說說我們該怎麼打。”
見曹彬如此,柳味只好勉爲其難的說道:“其實有李煜在,我們要攻打南唐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首先,我們需要散播出去消息,就說大宋護送他們的國主回國,要討伐逆臣李從善,南唐百姓有很多還是很敬重李煜的,只要這個消息傳出去,在民間我們就先得到了支持。”
“而後,斷掉我們大宋對南唐的精鹽供應,沒有了精鹽,那些百姓還不跟李從善鬧啊?他們只怕會眼巴巴的望着我們送他們國主回去呢,百姓只要一鬧,李從善必定難以招架。”
“最後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給吳越以及清源郡的陳洪進送信,要他們協助我們討伐李從善,如此李從善外有強敵環視,內有百姓鬧事,你覺得他還有精力對付我們?”
曹彬聽完,連連稱好。
柳味卻又是淺然一笑:“這還只是讓李從善感到無所適從罷了,但只要李從善手中有兵權,我們免不了與之一戰,因此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散其軍心。”
“如何散其軍心?”
“這個當然要靠李煜了,不管怎麼說,李煜都是南唐國主,如果他發話了,那些士兵會不會陣前倒戈?其實曹將軍應該明白,南唐的很多士兵就真的認同李從善嗎?他們不過是被李從善給騙了罷了,當他們知道我們大宋並沒有真的扣押李煜之後,他們會不會迎接李煜回過?”
“說實話,李煜才情在南唐一絕,就他的這些才情,便會有一批擁護者,相比較李從善,他雖文武雙全,可卻是個文不夠驚豔,武不夠舉鼎的人,這樣的人有一個特點就是,志大才疏。”
柳味說完這些之後,曹彬的心已經開始激動起來了,他覺得柳味說的太對了,而且分析的比他想的還要全面,他覺得這個柳味絕非池中物。
而想到這點後,他就有一個想法,他想忍不住問一問柳味,如今朝中爭權奪利,他是支持誰的?如果柳味支持誰,他就支持誰,因爲他覺得跟柳味作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可他想了想後,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