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大火。
隨着太皇太后的默許,新式蹴鞠很快傳出皇宮。
新式的踢法和改風流眼爲球門的變革讓蹴鞠老少皆宜,加入兵法元素讓蹴鞠極具趣味性和又不失競技的對抗性。
再加上當今官家親自變法蹴鞠的影響力,幾乎一夜之間新式蹴鞠就已經取代了傳統蹴鞠,成爲開封城的新寵,風靡大街小巷。
大宋商業繁榮,然而娛樂設施卻極爲匱乏,勾欄聽曲乃是有錢人的樂趣,普通人百無聊賴,新式蹴鞠的出現恰逢其時,門檻之低人人皆可參與,兩隊比賽往往可以引起上千人圍觀。
很快,新式蹴鞠引起開封城全民參與,成爲開封市民生活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蹴鞠的爆火,引起了朝堂頑固守舊派的不滿,二十多個人追着球滿場跑,只爲踢進一個鞠球,在他們看來簡直是不可理喻的一件事情。
還有成千上萬的百姓在一旁圍觀吶喊助威,不就是不事生產,荒於嬉戲。
再加上當今官家親自變法蹴鞠,在他們看來更是叛經離道,當下紛紛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嚴厲指責趙煦。
“啓稟太皇太后,如今民間蹴鞠成風,更有專門蹴鞠之人不事生產,以蹴鞠爲生。”
“每每有蹴鞠比賽,圍觀者甚多,沉迷成風。”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官家乃是當今聖上,非但自己沉迷於蹴鞠,引得天下人效仿,還請太皇太后下令勸禁天下蹴鞠。”
…………………………
垂拱殿內,御史中丞趙挺之義正言辭,嚴厲斥責民間蹴鞠成風的行爲。
很快一衆保守派衆臣紛紛進諫,嚴禁蹴鞠之風,讓官家改邪歸正。
龍椅上,趙煦臉色不變,保守派的反對早已經在他預料之中,當下不慌不忙解釋道:“趙愛卿有所不知,蹴鞠並非一無是處,而是能夠強身健體,此乃朕親身經歷,絕非妄言!”
“恐怕不止強身健體,據說新式蹴鞠盛傳之後,蹴鞠受傷者激增,中醫院的骨科門庭若市,範太醫倒會照顧自家生意。”
呂大防見狀立即聲援道。
範純仁卻搖頭反對道:“蹴鞠自古皆有,太祖太宗也皆有蹴鞠之圖,此乃民風民俗,難以更易,再者就算骨折,中醫院也能治好,並無危險,勸禁蹴鞠恐怕民怨滔天,諸位大臣還是將心思放在國事之上爲好。”
範純仁毫不猶豫的反對道,他並非是爲了支持趙煦,而是蹴鞠可不比親上加親和纏足,本身並無危害,滿朝衆臣糾結這等小事簡直是耽誤國事。
滿朝大臣頓時滿臉尷尬,範純仁用他們反對親上加親的理由,反對禁止蹴鞠,讓他們啞口無言。
太皇太后也是微微頷首,禁止親上加親和纏足還有大義支持,而勸禁天下蹴鞠那就是吃飽撐的,吃力不討好。
呂大防不依不饒道:“天下百姓蹴鞠自然無傷大雅,官家乃是肩負天下責任,豈能沉溺於蹴鞠,而且太醫範正教唆官家蹴鞠,理應嚴懲。”
在保守派看來,官家變法蹴鞠的行爲極爲危險,萬萬不可開此先例,必須將其扼殺在萌芽之中,尤其是始作俑者範正更是必須從官家身邊趕走。
“呂大人多慮了,範正成爲太醫之後兢兢業業,官家的身子骨日漸強壯,此乃有目共睹之事,再說,蹴鞠乃是民間遊戲,一來可以閒暇娛樂,二來可以強身健體,此乃一舉兩得之事,呂大人莫要上綱上線。”
蘇轍也是出聲反駁道,在他看來,蹴鞠算得了什麼,官家身體強壯纔是頭等大事。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三位宰相,兩個支持趙煦,只有保守派呂大防反對,一時之間,朝堂風向大變。
趙煦看到這一切,不禁想到了範正所說的良藥苦口理論,只要是有益的變法,只要利大於弊,自然會有人支持。
當下趙煦朗聲道:“諸位愛卿還是以國事爲重,莫要因朕之私事而耽誤朝政,如今朕的身子骨已經大爲好轉,日後定然會減少蹴鞠,勤練太祖長拳。”
“官家英明!”
頓時,滿朝衆臣紛紛高呼,甚至一部分保守派也對趙煦從諫如流的態度大爲讚賞。
高太后默默的看到這一幕,並未出言。
趙挺之和呂大防後繼乏力,不了了之,
衆人心中暗暗焦急,有了範正這個變法急先鋒在官家身邊,恐怕官家變法之心將會越發堅定,這對保守派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朝會結束之後,趙煦果然沒有繼續蹴鞠,而是練習太祖長拳之後,直接學習課業,讓前來授課的呂大防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官家英明!”範正讚道。
趙煦搖了搖頭道:“華佗絕學猶如凌遲,腸癰患者依舊咬牙忍受,朕不過是少踢幾次蹴鞠而已,又算得了什麼?”
範正默默點頭,如今的趙煦的確和之前大爲轉變,再也沒有之前過於敏感和衝動的性格。
然而就在趙煦聚精會神聽呂大防授課之時,忽然一聲慘叫響徹整個皇宮。
“怎麼回事?”趙煦豁然一驚,連忙詢問。
有太監立即前去打聽消息,很快回來稟報道:“啓稟官家,晉康郡王前來宮中玩耍,和申王殿下等人蹴鞠傷了腳,太皇太后請範太醫立即前去就醫。”
“趙孝蹇?”趙煦眉頭一皺,晉康郡王趙孝蹇乃是雍王世子,平常最爲裝孝順討好皇祖母,讓他頗爲不喜。
然而畢竟趙孝蹇受傷,他也不能不管不問,當下就和範正一起探望,呂大防見狀也跟了過來。
“啊,皇祖母,孫兒痛死了!”
三人還未到蹴鞠場,就聽到了一個少年撕心裂肺的呼痛聲。
“範太醫怎麼還沒有到,還不快去催促!”
一旁傳來高太后焦急的聲音,當初趙佶蹴鞠受傷就是範正醫治,如今趙孝蹇受傷,高太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範正。
“啓稟太皇太后,微臣範正奉召前來。”很快,範正三人現身。
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錦衣少年坐在地上抱着腳大聲的呼痛,一旁的雍王趙顥滿臉擔憂。高太后看到範正到來,鬆了一口氣道:“範太醫,你立即給孝兒診治一番,看傷到哪裡了?”
範正領命,立即探身給趙孝蹇檢查腳傷。
“怎麼回事?”趙煦看到一旁的趙佖,眉頭一皺道。
趙佖委屈道:“今日,王弟入宮陪同皇祖母,非要和我等蹴鞠,纔剛玩一會,就傷到了腳。”
趙煦頓時眉頭一皺,暗呼倒黴,朝堂之上關於蹴鞠的爭議不斷,如今趙孝蹇又在宮中蹴鞠受傷,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範正低頭檢查一番,不由臉色一皺,只見趙孝蹇的腳踝並無紅腫出血,然而他一觸摸腳踝,都會引起趙孝蹇的撕心裂肺的呼痛聲。
“範太醫,孝兒的腳傷如何?”高太后一臉關切道。
範正如實道:“啓稟太皇太后,晉康郡王的腳踝,從外表看,並無紅腫淤血,應該並無大礙。”
“什麼並無大礙,我兒如此疼痛,定然是傷了骨骼,你可要小心醫治,若是疏忽大意日後留下了足疾,本王定然饒不了你。”範正剛剛說完,雍王趙顥立即大聲怒斥道。
範正拱手道:“雍王殿下放心,範某乃是醫者,還請伱相信範某的醫術。”
“一派胡言,你又沒有透視眼,如何確定我兒未傷骨骼,本王早就說過不可在宮中蹴鞠,可以偏偏還要蠱惑官家蹴鞠,如今惹出事端,你竟然還想推卸責任,故意耽誤我兒病情。”雍王趙顥怒聲道。
範正眉頭一皺道:“雍王殿下若是不相信範某的醫術,可以找其他太醫前來醫治。”
雍王趙顥冷然道:“看來被本王說中了,孝兒腳傷蹊蹺,你爲了逃避責任竟然將禍水引到其他太醫。”
趙顥怒斥範正,再配上趙孝蹇撕心裂肺的呼痛聲,衆人不由將目光懷疑的看着範正。
而跟來的呂大防也趁機道:“啓稟太皇太后,蹴鞠自古皆有,然而一直都是相隔兩方,受傷者極少,端王也是純屬意外,而官家變法蹴鞠,讓蹴鞠雙方相互爭鬥,受傷已經不可避免,晉康郡王並非是第一例,也絕非最後一例,微臣再次懇請勸禁蹴鞠,至少宮中不可再進行蹴鞠。”
高太后微微頷首,臉色凝重道:“准奏!從今日起,宮內禁止蹴鞠!”
剎那間,一衆皇子臉色大變,當下頓時眼神不善的盯着晉康郡王,蹴鞠乃是他們最歡樂的時光,如今因爲晉康郡王,他們以後再也不能蹴鞠了。
趙煦臉色難堪,他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小心謹慎了,最後還是功虧一簣,一旦宮中禁絕蹴鞠,那他好不容易獲的朝堂支持將會蕩然無存。
“範太醫,此事因你而起,你若治不好晉康郡王,哀家拿你是問!”高太后厲聲道,這一切因爲範正而起,既然官家的身子骨已經大爲好轉,只需經常鍛鍊定然身體健康,範正當不當太醫已經無關緊要了。
範正臉色一變,當下立下軍令狀道:“臣有一正方和一邪方,雙管齊下定然能夠讓晉康郡王恢復如初。”
“正方和邪方?”
衆人不由一愣,他們可是對範正的邪方久聞大名。
“何爲正方,何爲邪方?”高太后眉頭一皺道。
範正回答道:“正方自然是打石膏之法,微臣給端王殿下換藥的時候,準備的有石膏,只需給晉康郡王打上石膏,定然會如端王殿下一般恢復如初。”
當下,範正立即吩咐一旁的端王趙佶,讓其派人去端王殿內去取備用石膏紗布。
“那邪方呢?”趙顥眉頭一皺,詢問道。
範正搖頭道:“如果正方有效,那自然不需要邪方,而且邪方說出來就不靈了,不過範某可以保證,定然會將晉康郡王恢復如初,如果沒有治癒晉康郡王,範某請辭太醫之位。”
“好,本王就信你一回!”趙顥道。
趙煦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如今他也看得出來,衆人顯然是衝着他變法蹴鞠而來,範正不過是遭受魚池之殃罷了。
過了一會,端王殿內送來了石膏紗布,遞給了範正,
範正接過石膏紗布,讓衆人扶起哀嚎不已的趙孝蹇,仔細探查腳傷之處,準備打石膏治療。
趙顥見狀不由露出一絲計謀得逞的詭笑,今日兒子受傷的確是他一手安排,骨傷在人體之內,是否骨折誰能探查出來,日後痊癒與否還不是全憑趙孝蹇一言而決。
這一回他贏定了,哪怕範正的打石膏之法再神奇,趙孝蹇依舊會留下不利行走足疾,直到他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纔會不藥而癒。
然而範正忽然停下打石膏的步驟,搖頭道:“微臣覺得還是不要浪費這珍貴的石膏紗布,這些醫療資源放到外界足以挽救一個骨折之人免受殘疾之苦。”
“範太醫,你這是什麼意思?”趙顥臉色一變道。
範正擡頭,直視趙顥道:“範某決定還是直接用邪方爲好。”
趙顥臉色一變,心中頓時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因爲正如高太后所說,範正的邪方從未失敗。
當下,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範正的一舉一動,卻沒有意識到,一旁的趙佶猛然間將一堆蚯蚓扔到了趙孝蹇的身上。
“啊!”
趙孝蹇養尊處優,哪裡受得了軟軟膩膩的噁心蚯蚓,當下一躍而起,慌忙的將身上的蚯蚓拍掉。
就連高太后也臉色一變,臉色不悅的盯着趙佶,一直以來,趙佶都是她最心疼的孫兒,如今的表現卻讓她大爲失望。
“趙佶,你乾的好事,竟然敢往我身上扔蚯蚓!”趙孝蹇氣急敗壞,對着趙佶怒吼,全然沒有發現所有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盯着他。
趙佶冷笑道:“我乾的好事!你乾的好事呢?我等好心請你蹴鞠,你竟然故意裝傷來害我們。”
蹴鞠乃是他最愛的運動,如今他骨傷未愈,還未來得及體驗新式蹴鞠,就被趙孝蹇害的無法蹴鞠。
當範正讓端王殿下人去拿石膏紗布的時候,暗中吩咐挖來一堆蚯蚓,偷偷交到他的手中,讓他聽令行事,終於讓趙孝蹇原形畢露。
其他一衆皇子也紛紛怒斥趙孝蹇,若非範正揭露趙孝蹇的詭計,他們哪一個也逃不過責罰。
“啊!”
趙孝蹇這時才發現衆人怪異的目光,心中一慌,連忙倒地抱右腳大聲呼痛。
範正淡淡的說道:“晉康郡王,你抱錯腳了,受傷的應該是左腳。”
趙孝蹇心中一慌,連忙放開右腳,抱着左腳呼痛。
範正又道:“哦!範某記錯了,剛纔傷的的確是右腳。”
剎那間,趙孝蹇呆在那裡,腦袋一團漿糊,慌亂之下,他也記不清剛纔傷的到底是哪隻腳了。
範正這纔回身向高太后拱手道:“微臣幸不辱命,已經治好了晉康郡王的腳傷。”
“邪方!又是邪方!”
衆人不由眼神詭異的打量着範正,世人皆道範正的邪方從未失手,如今他們終於親眼所見範正的邪方有多邪門,又有多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