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君臣嫌隙
“西昏侯!”
當西昏侯李幹順獻俘於開封城的時候,整個開封城再一次轟動。
雖然上一次的大理國王段正淳也曾經有此經歷,然而任誰都知道段正淳乃是一個傀儡國王,大理真正掌權的卻是高氏父子,可惜段氏父子太過於剛烈,全部身死,段正淳不過是傀儡罷了!
而西昏侯李幹順卻是正兒八經的實權國王,同時西夏也是大宋數十年的仇敵,不同於大宋對大理的態度,自然引起了開封百姓的注意。
然而面對衆人期待的獻俘儀式,範正並沒有在意,反而心思卻早已經飛回了家中,此次出征大半年了,他已經離家多月,早已經對李清照思念成疾。
好不容易等到獻俘儀式結束,範正就迫不及待的趕回家中。
“什麼,範正已經回去了!”趙煦皺眉道。
這讓還想和範正暢談,仔細打探西夏之事的趙煦悻悻作罷!不禁心中暗自腹誹範正重色輕友。
“我回來了!”
範府中,範正剛剛踏入大門,就得到了一個意外的驚喜,只見迎接範正的李清照竟然已經身懷六甲。
“你懷孕了!”範正大步來到大着肚子的李清照面前,不由一陣狂喜。
出征之前,李清照就無度索取,範正就隱隱約約有感覺,然而他也沒有細問,卻沒有想到李清照已經懷孕,竟然在他出徵這些時間,沒有透露任何消息。
李清照含笑道:“相公既然在外出徵,妾身害怕亂了相公的心神,並非有意隱瞞!”
範正冷哼一聲道:“爲夫又豈是顧大家而舍小家之人!”
“父親!”
一旁的範直也撲了過來,頓時讓範正的怒火煙消雲散。
範正一把抱了起來,又摟着李清照,看着其已經顯懷的肚子,頓時一股幸福涌上心頭。
前世北宋滅亡,無論是範家還是李清照都蒙受大難,他如今滅掉西夏,已經改寫了大宋的軌跡,相信無論是大宋還是範家都不會重蹈覆轍!
範正回到家中,足足陪了李清照三天,然而他知道,整個朝堂上卻因爲他吵翻了個天。
這三天的時間,朝廷從狂喜之中清醒過來,這纔開始封賞一衆西征有功之人,其他將領和將士都好封賞,甚至就連剛剛招安的好漢營也順利封賞,然而當他們爲西征主帥範正封賞之時,卻發現剛剛立下大功的範正最爲棘手,根本無法封賞!”
“啓稟官家,範大人的確是滅了西夏,然而封賞之事,還請官家慎重!”百官紛紛勸諫道。
百官看着範正的履歷也不禁陷入爲難之中,範正和趙煦年齡相當,還不到而立之年,就有了兩次滅國之功,按照功勞,恐怕連曾布的樞密使給範正都不爲過!
首先,範正自身,其年紀太小,此刻若是封其爲樞密使,日後還有數十年的宦海生涯,以及還有北伐遼國之戰,若是反之到時候,再滅了遼國,到時候,恐怕賞無可賞!
其二就是範家,如今的範家太過於顯赫,範純仁乃是上一任宰相,如今雖然致仕退休,但是影響力仍在,範純禮更是當朝右相,其四叔已經升任爲戶部尚書,而範正剛剛擔任兩浙轉運使,之前滅大理,如今又滅西夏,在軍中的影響力無與倫比。
再加上範正的堂兄範正平如今負責將廂兵改造成建設兵團,雖然廂兵戰鬥力低下,但是卻人數卻足足四十萬,若是在範正邪方的加持下,恐怕危害甚廣。
更別是範正乃是醫家的領袖,整個醫家都將爲範正所用。
可以說如今範正的權力比當初的趙匡胤不相上下!這讓百官忌憚不已。
“什麼,範愛卿剛剛滅掉了西夏,爲我大宋立下了汗馬功勞,爾等就讓朕打壓於他!豈不是讓朕陷入不義!”趙煦難以置信的看着前來進諫的衆臣!
趙煦自認爲是明君,然而無辜打壓剛剛獲得滅國之功的範正,怎麼看都是昏君的行爲!
楊畏毫不諱言道:“啓稟官家,並非臣等嫉賢妒能,進讒言於範太丞,而是祖制如此,別說是範正,就是微臣處於這個位置,也會對如此對待!”
大宋重文輕武,再加上當年趙匡胤陳橋兵變,宋朝對武人多加防備,而範正如今乃是軍中第一人,自然百官對其多加防備。
蔡京同時進言道:“然也,當年狄青同樣如此,今日範太丞同樣如此!”
新舊兩黨齊心協力,此次一定要徹底壓制範正。
趙煦冷笑道:“難怪我大宋連戰連敗,國力不振,如今範正剛剛滅掉了西夏,遼國依舊虎視眈眈,朝中就開始打壓功臣,此等行爲簡直是自斷一臂,朕絕不同意!”
趙煦乃是主持變法,自然對所謂的祖制不屑一顧,更別說當年朝廷打壓狄青,結果讓一代軍神含恨而終,大宋依舊備受屈辱。
而且趙煦還有更遠大的雄心壯志,那就是他還想一統天下,北方還有更加強大的遼國,還有燕雲十六州並未收復,甚至還有冉冉升起的金國,大宋需要一個連戰連勝的名帥!
再加上趙煦和範正交情莫逆,他對範正的信任超過了所有人。
“官家三思,這並非交情和信任之事,更非我等故意打壓範正,亦並非懷疑範太丞不忠,然而此舉是爲了保護範太丞,更是爲了保護大宋。”章惇出面鄭重道。
“保護範正,爾等想讓朕怎麼做,直接奪取範正所有官職,讓其閒賦在家,或者回醫家行醫,你讓天下如何看朕,三軍將士如何不心寒!日後想要徵遼之時,誰還會爲大宋死戰!”趙煦怒斥道。
趙煦如何不懂得新黨和舊黨的心思,他們此舉或許是爲了大宋穩定着想的一面,但是想要打壓範正的一面卻是千真萬確。
新舊兩黨不由一陣郝然,這也是他們糾結之處,不知不覺中,範正已經成爲朝中不安定的因素之一。
然而大宋卻還有遼國這個勁敵未滅,日後恐怕還需要重用範正之時。
“啓稟官家,臣請辭右相之位!”
忽然範純禮的聲音響起,不由讓滿朝百官不由一震,紛紛詫異的看着範純禮。
他們纔剛剛彈劾範正和範家權勢滔天,已經威脅了朝堂穩定,如今卻被範純禮反將一軍。
你們不是說我範家權傾政軍,那我範純禮辭去相位,爲範正鋪路,看爾等還有什麼話可說。
“範相公莫要衝動!”趙煦霍然一震,連忙勸阻道。 範純禮鄭重道:“啓稟官家,微臣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早有謀劃,微臣擔任丞相已經有四年之久,而在此之前,大宋宰相大多在位一年而已,微臣知道官家不動臣等,乃是爲了朝廷的穩定,然而官家卻不知如果我等久居相位,同樣也是對朝堂不穩。
“再說下面的官員無法晉升,恐怕也會心生怨恨和懈怠,微臣懇請辭去相位!”
章惇臉色大變,範純禮的確是擔任丞相已經有四年之久,已經算是在位頗長的宰相,然而他章惇卻是趙煦親政以來,就已經高居相位,如今更是有十年左右。如果要辭相,那他恐怕纔是最應該辭相的那一位。
“微臣已經位居左相之位太久,特向官家請辭!”章惇被迫出列請辭道。
新黨百官頓時臉色大變,章惇乃是新黨的領袖,他沒有想到範純禮竟然釜底抽薪,以身入局逼迫章惇請辭相位。
伱們不是說,範家權勢太大,讓大宋不穩,範家的權力再大,恐怕也打不過位居宰相之位十年之久的章惇,更別說當年章惇的堂兄章楶,更是當年西北之路的主帥,多次負責平夏城之戰,那時爾等怎麼不說,章家權勢滔天,不利朝廷穩定?
宰相蘇頌無奈一嘆道:“老臣年歲已高,處理政務早就心有餘而力不足,特向官家請辭!”
滿朝百官不由譁然,他們依靠朝堂大義趁機壓制範正的計劃原本萬無一失,就連官家也無法拒絕,如今卻因爲範純禮護犢子的行爲,直接導致三大宰相集體請辭。
“剛剛立下滅國的功臣被羣臣打壓,當朝三大宰相集體請辭,簡直是胡鬧!爾等當朕是昏君麼?”趙煦勃然大怒,怒斥道。
頓時滿朝百官噤若寒蟬!如今的趙煦乃是實權帝王,尤其是滅西夏之後,趙煦的明君的聲望更是達到了頂峰。
趙煦豁然而起,環視一衆百官道:“天下未定,像範正這樣的帥才,就是再多朕也不會打壓!三位宰相忠君爲國,其雖然久居相位,卻讓大宋百業俱興,毋庸置疑。”
“官家英明!”
百官紛紛俯首道。
“傳旨,範正滅西夏有功,封範正爲鎮西侯,其夫人李清照素有才名,特封五品誥命夫人!如今開封府知府空缺,特命範正爲開封知府!爲國效力!”趙煦直接下令道。
“開封知府!”
不少百官豁然擡頭,開封知府可是大宋權勢最大的知府,當年範純禮就是擔任開封知府,治理開封城有功,晉升爲右相。
誰能想到當初被稱爲範衙內,暗中掌控開封府的範正,如今竟然親自擔任開封知府。
然而不少有心的官員卻對趙煦此舉讚不絕口,朝堂百官忌憚的是範正在軍方的影響力,而按照範正的滅國之功,範正最應該晉升的位置就是樞密使。
而如今開封府知府的位置雖然同樣不遜色於樞密使,但是卻是文官,更難得是範正當初治理兩浙路有功,如今晉升開封府知府也是順理成章。
如此一來,既剝奪了範正的兵權,又讓沒有打壓範正,可謂一舉兩得,簡直是高超的帝王之術。
“官家英明!”
百官紛紛低頭道,他們害怕趙煦因爲和範正的交情而對範正太過於崇信,而如今看來,趙煦雖然對範正信任有加,但是該有的防範卻絲毫不少。
“官家有旨,範大人滅西夏有功,特封鎮西侯,升開封知府!李大家封爲五品誥命夫人!欽此!”
當趙煦的聖旨到達範府的時候,整個範府卻一片歡慶!
然而範正卻眉頭緊皺,雖然此次範正得到了封侯,並升任開封知府,然而範正卻從中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伴君如伴虎,相公也要考慮退路了!”李清照聰慧過人,瞬間就明白了範正如今的處境!
範正卻搖了搖頭道:“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爲夫當年在少年的時候就曾經做過此詩,爲夫從來沒有考慮過退路,而且爲夫所有的邪方都是爲了大宋,不過夫人放心,哪怕爲夫有一天失勢,以爲夫的功勞,依舊能夠保全範家!”
李清照將頭埋在範正懷中,低聲道:“妾身現在才明白悔教夫婿覓封侯的真正意義!”
範正用力的將李清照攬入懷中,鄭重道:“爲夫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護範家和夫人,等天下太平,爲夫就和夫人一起歸隱,夫人吟詩作對,爲夫懸壺濟世,成就一對佳話!”
“好!”李清照鄭重的點頭道。
範正安撫好李清照之後,這才鄭重起身前往皇宮謝恩!”
“微臣範正,叩謝官家天恩!”垂拱殿內,範正鄭重一禮道。
趙煦眉頭一皺,雖然範正一板一眼,並無任何失禮的舉動,然而在趙煦看來卻顯得格外的生疏!”
“你在埋怨朕!”趙煦忍着怒氣道。
在他看來,範正定然是在怨恨於他,明明範正立下了滅國之功,而趙煦卻沒有力保他。
範正搖了搖頭道:“非也,微臣認爲官家應該聽從羣臣的建議,畢竟最不可測的就是人心。”
趙煦頓時怒火中燒,自己明明已經已經全力在維護範正,而範正卻絲毫不理解自己的苦心。
“既然如此,那你就上任開封知府吧!”趙煦大手一揮道。
“微臣遵旨!”
範正當下昂首,走出垂拱殿!
很快範正和官家心生嫌之事立即傳遍了整個朝堂,不少官員頓時心中雀躍,邪醫範正不過是靠官家崇信纔有纔有如此成就,如今範正已經和官家有了隔閡,想必日後定然泯然衆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