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根據王晨新的提議,與其他大臣細細商量了一番,再問詢宗澤的主意後,做出了另外的佈防。
朝廷馬上發佈新的動員令,徵募開封府轄內所有州府的青壯年從軍,但並不令他們往開封勤王,只是令他們據各自州府而守,嚴防金人的侵犯。
並令各州府廣築工事,深挖壕溝,不給有可能渡過黃河的金人以方便。
同時李綱以朝廷的名義,再調集人馬守鄭州以西、滑州以東的黃河河岸。同時令西京洛陽進入戰時動員狀態,集結兵馬,除守衛本地外,還加強黃河沿線的防守,密集巡邏,有情況隨時報告。
李綱此舉卻被一些人認爲是勞民傷財之舉,甚至有大臣上表指責李綱的行爲,不過這樣的指責馬上就被小皇帝趙諶壓了下去:戰爭時候,任何未雨綢繆之舉都是必須的,防患於未然總比亡羊補牢更好,所有一切都由李綱決定。
軍國大事都由李綱負責,小皇帝趙諶又不理會朝臣們的彈劾,所有一切都依李綱的佈置而進行。
所幸各地勤王之師陸續抵達,有更多的義軍自願接受朝廷的招安,有更多南方的州府送來錢糧,解除了李綱和許多後顧之憂。
很快又有一個超級好消息傳來,身處應天府的康王趙構終於被呂好問說動,應了趙諶的詔收,奉趙諶爲大宋的新皇帝,並上表表示,一切都聽從朝廷的號令,並將一批錢糧送往開封。
不過上表的同時,趙構也向朝廷求援,說江淮一帶遭到金人的攻擊,請求朝廷支援。
趙構的上表讓所有人都驚喜,趙諶、李綱、宗澤、王晨原本有的那些擔心都沒了。看來趙構還是有大局觀念的,不擁兵自立,避免了大宋內部起亂,給金人以可趁之機。只是趙構的請援要求朝廷實在沒辦法滿足,趙構坐擁十幾萬雄兵,還吃不消金人才一兩萬人馬的攻擊,開封方向,金人兩路大軍十幾萬人馬上就要渡河,怎麼可能有精力去考慮求援東南呢?
朝廷也馬上回復了趙構的請援,將開封方向的情況都一一說明了,並要趙構馬上組織起反攻,牽制金人往開封方向的攻擊,不得有任何的延誤。
黃河前線的消息也持續傳來,宗澤在幾天前率人馬進至滑州方向,而折彥質的人馬則鎮守鄭州一線,相互策應。王善和馬用都歸於宗澤麾下,宗澤知道,這兩個剛剛被招撫的義軍頭領,只會聽命於他這個兵馬副元帥,他是靠大義與威望招撫這些義軍的,並給予他們以與正規的禁軍同樣的待遇,沒有他,這些義軍很可能會再離去,造成內亂。不過宗澤還是給予了王善與張用足夠的信任,讓他們各領一軍鎮守滑州以東及滑州與鄭州之間的黃河段。
與名將岳飛同爲湯陰人的張用率軍鎮守鄭州與滑州的中間地帶,王善守滑州以東至開德府間,宗澤自己本部人馬以滑州爲帥部。
經過了調整佈署後,從洛陽到滑州以遠的開德府,宋軍的防守挺很密集,他們的抓獲了不少打探情報的金人細作。而前線的宗澤也不斷接到情報,金人正在黃河北岸繼續集結,但並沒有馬上渡河的打算,至少在鄭州與滑州這個開封的正北方向黃河段,沒有金人架設浮橋等舉動。這更讓宗澤相信了金人有可能繞過這段大宋軍隊防守最密集的黃河段,從其他地方攻擊的猜測。
各地的消息最終都匯聚到了李綱這裡,而李綱將所有情報都副了一份送給王晨。
趙諶那裡倒不需要,只要將情況當面稟報就行了,這個小皇帝也不會仔細去看各地送來的情報的。
李綱副送給他的情報王晨都非常仔細地看,並對着地圖認直分析。
這個時代,雖然情報不能實時傳遞,但有驛站的快馬,有信鴿傳送情報,黃河前線的情況還是能及時送到開封的,畢竟開封距黃河也才百多里路。
王晨的地圖是自己的繪製的,他自覺比官方所用那些完全不知道比例尺的地圖精細了很多,不過地圖只有一份,他留着給自己用。利用訓練的空隙時間,王晨利用自己繪製的地圖,還有開封一帶的地形,發動張憲等人制作了一個沙盤。沙盤能更直觀地將如今的局勢展露在人們面前,王晨就是對着地圖和沙盤分析形勢的。探明的雙方兵力分佈圖被王晨標在沙盤和地圖上,不過因爲沒親自經歷過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對這個時代軍隊的機動性、戰爭方式、激烈程度究竟如何他並不是非常瞭解,沒辦法得出一些讓他自己信服的推理。
不過王晨是個曾指揮過小規模戰事的軍人,對戰爭中的一些影響因素還是天生敏感的,他的眼光久久地注視在沙盤上黃河的標示上。
這條大河是如今大宋抵禦金人最重要的一條防禦線,用天險來形容一點不爲過,金人要過河,只有兩個途經,那就是搭浮橋和以船隻渡河。
金人不善水性,北岸大型船隻不多,臨時建造不容易,要將數萬人以船送過河不是很現實。既然不太可能以船隻運兵過河,那只有一個方法,搭建浮橋。而搭建浮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要動用的人員及船隻、木板無數,動靜不會小,要是嚴加關注,肯定能發現金人的動靜。
“如果在黃河河道上佈置一定數量的船隻,讓船隻上的軍士嚴密監視對岸的金人動靜,那可以很容易發現金人的動靜,及時做出預防。要是金人開始搭建浮橋,以船隊對其搭建浮橋的人馬發動攻擊,那金人不就沒有可能搭建浮橋了嗎?”一想到這一點,王晨馬上興奮起來。
大宋的水師還有一點力量,現在正可以派上用場。
以後要加強水師的建設,水量力量足夠強大了,僅憑水師戰船說不定都能將金人阻滯在黃河北岸。
對着沙盤想了一會後,又馬上過去和正在趙環環、趙珠珠陪伴下讀書的皇帝趙諶說了一聲,就馬上出宮找李綱說事去了。
一見到李綱,王晨就直接說明了自己的意思:“李相公,下官又想到一點,在黃河河道內派遣大師船隻巡航,時刻監視對岸的動靜,一有發現金人搭建浮橋,馬上集中多艘戰船對搭建浮橋之敵展開攻擊,新制造的‘霹靂火球’定可重創搭建浮橋的金人的!”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後,王晨又馬上細說了一番自己如此想的理由,說的李綱不住點頭之際,再道:“李相公,如果黃河河道內派駐的船隻夠多,那金人的動靜也容易探明,並且在金人有動靜,浮橋剛剛搭建之際,就可以對其展開攻擊。金人都不習水性,那些僕從的漢軍及契丹、遼人也是如此,他們也不善於駕船。而我大宋軍隊中原本就有一定數量的水師,會水及善於駕船操漿者甚多,只要組織的好,肯定能收到奇效。黃河岸邊漁民本就不少,將這些人徵募爲軍用,肯定能收到奇效。”
“唔,王殿帥說的非常有理,這一點,某沒多細想。某馬上就將此事告知宗相公,令其好生安排。某也會廣發佈告,徵募水性佳、善於操漿划船者,”李綱是個行事果斷的人,認可了王晨的提議後,也馬上就去佈置這事了。
王晨見李綱完全採納了他的再一個提議,心裡挺是興奮,很開心地回到了皇宮中。
不過在再次面對着沙盤和地圖時候,他心裡又有一點懊喪。
他認爲自己的思慮還是不夠廣,今天想到的這些事,都是從一個點、一個面上去想的,一些是突然間想到的,沒有太多的全局觀念。以現在這般能耐,至多隻能算是一介謀士,不要妄想是爲將、爲帥都的謀略。不過李綱與宗澤也是如此,這兩位實際主事的大臣,能想到的甚至還不如他。唉,這真是大宋的悲哀,大敵臨前,連可以統兵作戰的大將都沒有,不知道這情況什麼時候能改變。
他也繼續面對着送來的多份情報及沙盤和地圖自個“紙上談兵”,直到天黑了依然樂此不疲。身邊的人送來的晚飯,也只是胡亂吃了。
夜了,宮內一片寂靜,只有偶爾響起巡夜的軍士整齊踏步的聲音,還有那些久了就會被聽覺無視的蟲鳴聲。王晨也覺得乏了,起身想出去巡一下夜,看看負責護衛皇宮安全的殿前司軍士的情況如何。
不過就在他剛剛起身,活動了兩個身體準備出去之時,虛掩着的門被輕輕推開了,在兩名掌燈的年長宮女陪伴下,燈光照映下,有點明豔不可方物的趙珠珠端着一個碗走了進來。看到這情景,王晨一陣愕然,旋即心裡又涌上一陣得意。
趙珠珠走進來後,兩名掌燈的老宮女馬上把門帶上,在外面候着。
“珠珠公主是給我送宵夜來的嗎?”王晨含笑地看着親自端着一碗熱氣騰騰東西進來的趙珠珠,輕輕地說道,心裡有柔柔的感覺起來。
趙珠珠衝王晨甜甜一笑,同樣聲音柔柔地回答道:“聽說你一直在忙着事,晚飯也是胡亂吃了,怕你肚子餓,就親自給你燉了點食物過來!”
“珠珠公主待我太好了!”王晨走到放下裝食物托盤的趙珠珠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順便玩笑了一句:“我怎麼敢當大宋的公主這般服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