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心裡都有不太好的預感,但他們也知道,這場戰是必須要打的。
他們不能容忍金軍主力人馬退兵後,大金國擁立的傀儡皇帝馬上就被推倒,並被殺害。如果他們聽任這樣的事發展而不干涉,那以後大金國的號令就失去了應該有的威嚴,那些願意歸降的人也不太敢爲大金國做事。因此即使到了酷熱的夏天,原本北歸的金軍主力也再次南下,要給宋人一個教訓。
金人的行動非常有隱蔽性,宗澤派出的偵騎雖然四處活動,也有不少細作派往黃河北岸,但細作、偵騎打探到的消息真實度總是讓人懷疑。
精銳軍士不多,派出的細作素質也不高,打探到的許多消息都是自相矛盾的,無論是在黃河前線的宗澤還是一開封的李綱和王晨,都沒辦法從那些打探到的情報上分析出金人接下來真實的行動計劃。
在看到收集來的情報都是亂七八糟,大多沒有參考意義的時候,王晨非常惱怒,不過他也只能最終無奈地接受宋軍無論是素質還是戰鬥力都非常低下的認定。他希望這次能擊退金人的進攻,有幾個月的時間進一步整頓軍隊,他也有時間親自訓練出一部悍卒來。
訓練出一支擁有超級能力的特種部隊,這是王晨在抵達開封,接觸軍隊後就有的想法。他相信,無論是何朝何代,單兵及整體作戰能力非常出色的特種部隊,在作戰時候總能發揮特別作用的,就如他上次潛入金人大營救趙諶及趙環環、趙珠珠,並順便給金人送去一場大火的特種作戰行爲。
要是軍中有他這般身手的一支特種部隊,那金人的惡夢肯定會多起來的。不過這一切要等這次擊退金人的攻擊後再考慮,如果不能擊退金人的攻擊,那一切都沒能力去實現。
還有一點讓王晨非常遺憾的是,他現在必須要在開封城內保護小皇帝趙諶,這個膽小懦弱的皇帝,無論如何都不答應他出去領軍。
大戰將臨,王晨非常想到戰場上表現一把,他身邊有兩萬餘軍士,他很想率領這兩萬多軍士到戰場上衝殺一番,與金人較量一下,順便試試新制做出來那些超大型手雷,或者乾脆叫炸彈的“霹雷火球”對金人的殺傷力到底如何,他想親自見證一下冷兵器時代戰爭究竟是如何殘酷。
但因爲趙諶的膽小,他最終只能窩在開封城內,整天呆在皇宮內,最多去皇宮邊上的校場轉轉,親自訓練一下軍士,連開封城都沒辦法出去。
他也向越來越得他賞識和信任的張憲吐露了這個煩惱:“宗本,眼看大戰將臨,我這個殿前司主官卻只能呆在城內,空有一身殺敵本領,卻沒機會領軍廝殺,你說我有多鬱悶!”
宗本是張憲的字,兩人熟稔後,王晨就以字相稱張憲。兩人私下相處,王晨也很隨意,絲毫沒有一名朝廷高官的樣子。
“殿帥,你沒機會出戰,那卑職不也沒機會參戰了嗎?”張憲也有點隱隱的失望。
他不敢與王晨一樣隨意,依然很恭敬地對待王晨,說話也以一副下屬對上司的口氣。
王晨搖搖頭,“那不一樣,你想參戰,隨時可以去。如果你真的想上戰場殺敵,戰事發生後,我就允你領一部兵馬去衝殺。不過我也有言在先,你真的要去打仗,那隻能勝,決不能失敗。你有此信心,才能去,不然就乖乖地呆在我身邊。”
聽王晨如此說,張憲非常高興,馬上答應:“是!殿帥,只要能讓卑職領軍打仗,卑職敢保證一定不會失敗,不給殿帥丟臉,會立下戰功歸來的。”
“你有此信心就好!”王晨當然也高興,又馬上壓低聲音道:“今日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明日陛下可能會親自去巡城勞軍,就由你率兩百名軍士貼身護衛皇帝的安全。這是你第一次執行任務,決不能有任何差錯。”
王晨的話把張憲嚇了一跳,小皇帝要親自巡城守軍,這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張憲雖然跟在王晨身邊時間不長,但他也知道,趙諶膽子很小,性子懦弱,離開王晨身邊就沒安全感,怎麼會想到親自去巡城勞軍呢?但他馬上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了,一定是王晨蠱惑之故。
當下也馬上應命,“是,殿帥,卑職一定恪盡職守,決不讓你失望。”
皇帝親自去巡城勞軍當然是王晨想出來的主意,讓他生出這個主意的是那次李綱講宋真宗在遼人來攻時候,到城頭上戰戰兢兢地冒了一會,宋軍將士士氣就大受鼓舞之事的啓發。如今的大宋軍隊因爲靖康之恥士氣低落,要是小皇帝親自巡城,慰撫一下守城的軍士,那軍士的士氣肯定會得到提振的。
這樣做還可增加小皇帝在軍民之間的威望,一舉數得之計,幹嗎不爲?
金人將再次來犯的消息已經遮掩不住,開封城內人心惶惶,必須要好好安撫一下。
當然李綱是強烈反應王晨這個提議的,他擔心小皇帝的安全,也懷疑其中的作用,不過最終還是被王晨說服了,答應親自陪同視察。
如果有個上帝視角,肯定會發現,就在金人以小股人馬在宗澤所領大軍對岸頻繁活動,掩護主力人馬在鄭州以西、滑州以東的浚州方向渡河,浚州方向的金軍主力開始偷偷架設浮橋之日,小皇帝趙諶在李綱、王晨、呂好問、趙鼎、胡寅等朝中主要官員的陪同下到開封城內各駐軍大營勞軍,並巡城。
規模不小的御駕車隊出現在開封城內的主要大街上,小皇帝趙諶騎着馬,在王晨所領的殿前司將士護衛下,公開巡城。在大戰將臨之際,皇帝竟然敢出來巡城,而不是躲在皇宮內,派出使者求和,這讓開封城內的軍民都挺是吃驚,也讓他們興奮。
陪同皇帝出巡的李綱公開向開封城的軍民表示,比今以後,大宋再不會與金人和談,會以武力擊敗金軍,再將二帝及其他被擄之人全部救來,收復大宋的河山。金人來攻,定會傾全力防守,決不退縮,也希望開封城的軍民團結一心,共同抗金,決不給金人以任何破城的機會。
皇帝巡城勞軍,宰相李綱當然表示不會與金人議和,會死戰到底,這給了開封城內的軍民以極大的鼓舞,他們最怕的就是皇帝的朝三暮四,又戰又和,最終百姓和軍隊都被朝廷出賣。看情況小皇帝即位,李綱主政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趙諶的出巡受到了城內軍民的熱烈歡迎,御駕所動之處,到處是跪拜歡呼的百姓。
除了騎着馬巡城外,趙諶還在一衆官員的陪伴下去了各軍營。
如今的開封城內外的軍營,駐紮的軍隊是各式各樣的,有宗澤的帶來的人馬,有各地的勤王禁軍、廂軍,還有歸附的義軍。雖然經過了緊急整編,但各軍營依然有點亂,那些統兵將領不是能完全掌領手下的人馬。不過無論是什麼地方來的人馬,在看到皇帝和宰相還有其他朝中大臣親自來勞軍後,都非常激動。這些各式各樣的勤王之師,大多都是穿着草鞋,一些人身上連束甲都沒有,他們有的年過半百,有的還是青澀少年,很多人對這第三場東京保衛戰的重要性並不知道。但在得到小皇帝及宰相還有其他一羣大臣的勞軍,親自鼓勵後,以他們最大的熱誠,以最響亮的聲音向皇帝保證,他們一定會奮勇作戰,英雄殺敵,決不後退。
在得知皇帝無論如何都不會棄開封而去,一定會與開封共存亡之際,得到了將士們更熱烈的迴應。一些領軍將領還當衆盟血誓,表示如果金人再攻城,一定會拼殺到最後一絲力氣,決不會後撤一步。
在李綱和王晨等朝中重臣的陪伴下,趙諶在開封城內走了一圈,那些秩序還不錯的大營內都去走了一遭。此舉收到的效果比王晨預計的還要好,無論是軍士,還是百姓,在這次趙諶巡城後,信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恢復。那些有幸見到皇帝的軍士,恨不得現在就拿着武器衝到前線去,向皇帝證明自己的勇武。許多原本觀望甚至退縮的百姓,也自發組織起來,收集武器,準備在金人攻城時候投入戰鬥。
開封是開封人的家園,已經被金人洗掠破壞一次,他們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家園再被破壞洗掠一次。
巡城和勞軍收到的效果讓李綱和王晨都非常驚喜,王晨甚至還計劃着讓小皇帝到黃河前線,宗澤所領的大軍駐地勞軍一次,但在接到幾個方向傳來的消息後,他果斷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宗澤部傳來消息,說他們正面的金人正在黃河對岸忙碌,準備架設浮橋渡河。
而從鄭州折彥質部也傳來了差不多的消息,金人已經開始準備渡河了。
相似的消息還從洛陽方向及開德府方向傳來。
金人在幾個方向有大動作,讓王晨也有點迷惑了,他判斷不出來金人的主攻方向到底在哪個方向,或者哪幾個方向。不過金人的動靜大概能掌握這是件好事,如今的大宋軍隊數量並不少,雖然很多是烏合之衆,沒多少戰力,但可以讓他們鎮守在金人可能渡河的方向。
即使不能戰鬥,能做出戒備,及時發現金人的大動作就是好事。
王晨的期望並不高,但事實很快就證明他還是高估了宋軍的能力,許多宋軍連他這麼一點期望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