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陵寢，隨着關於寶藏的消息越傳越廣，這裡受到了朝中內外太多目光關注，就連徽宗趙佶也特意遣使前來，關注陵墓修建進展。
楊戩順利從淮南路調配了上萬民夫，日夜兼程命其加入修建，卻只供應一日三餐清水米粥，一時間哀聲怨道不斷。
陵寢旁原本呂璟居住的屋舍已經完全封死，從遙遠嶺南運來的木箱整整齊齊堆砌，偶爾透出的亮光讓人眼神發顫。
“王爺，那個楊戩近幾日總是藉機前來窺探，恐怕出問題了。”韓世忠強忍着溝渠周圍的臭味開口言語。
“無妨，去吧，先把小蔡衙內請過來。”呂璟拿着手中的溝渠水文圖繼續進行實地勘察。
永泰陵所在的區域集中了大宋開國以來數位帝王的陵墓，整體面積廣闊，地下溝渠水道更是十分密集，最南面的延伸隱隱和善利水門相連，最終匯通整個汴梁的排水系統。
在呂璟的吩咐下，陵寢周圍所有溝渠口都添加了厚實的石條封死，並且在周圍增派了禁軍守衛。
“王爺可是有眉目了？”在張商英正式宣麻拜相後，蔡攸雖然依舊擔任開封府推官，實則已經成爲地方事宜的主導者。
“萬事俱備，就看小蔡衙內手段了。“呂璟笑着將手中水文圖遞了過去，爲了搭上蔡攸這條線，他可是廢了不少脣舌。
蒼白的面色難以掩蓋蔡攸目中熱切，長期託庇於父親蔡京名下，他早已經深惡痛絕，眼下這等立大功的機會他絕不會放過。
“本衙內會盡快尋由頭將蠻軍安插進來，還望王爺勿要讓某失望。”蔡攸待了沒一會，就捂着口鼻迅速離去。
呂璟對於周圍的腥臭味倒是已經習慣，又和韓世忠將附近幾個重要溝渠排查一番，暗中做好佈置。
......
數日之後，蔡攸以開封府的名義調遣了一隻南方廂軍加入陵墓監工，此前一直喧囂塵土的寶藏事件，也伴隨着第一箱財寶送入陵墓掩埋而再次吸引無數道目光窺探。
身爲永泰陵監工，楊戩這段時間卻像是對整座陵墓避諱莫深，甚至和呂璟通信都是派人完成。
一直到今日深夜，在住處窩了許久的楊戩忽然帶人要巡查陵墓，閃爍的火把在夜色下分外顯眼。
“監工大人，這些石條乃是山陵使特意叮囑的，真要取掉?”負責看守陵墓南段的廂軍首領呼延魁神色不解。
”某家奉皇命而來，豈容爾等推脫！“楊戩開口之時，身邊禁軍親衛已經拔出兵器，個個面色不善。
呼延魁哪裡敢再多言，乖乖命麾下軍卒毀去石條，將溝渠向上的通口露了出來。
“將軍！下面有聲音！”廂軍年紀最小的狗剩嚇得連連疾呼。
呼延魁也變了臉色，擡起手中長槍順着溝渠向下一遞，竟然傳來悽慘驚呼聲！再看槍頭，滿是猩紅血液！
“不好！是那幫鬼老鼠，招呼弟兄們封上溝渠！某去和監工彙報......”呼延魁剛剛扭轉身子，一支凌厲的弩箭穿胸而過，血花綻放。
“你......”
“十足的蠢貨！”楊戩冷哼一聲，起身將呼延魁狠狠踹倒，手臂一揮，身後親衛迅速上前，竟然砍殺起了廂軍兵卒！
溝渠水道中的聲響也越來越劇烈，伴隨着第一批數百鬼丐魚貫而出，越來越多面色慘敗的身影涌了出來，他們在夜色下擁有遠勝常人的目力，身姿敏捷，很快和楊戩麾下親衛一起，將在場所有廂軍屠戮一空。
濃稠鮮血四散滑落，溝渠附近原本的腥臭味道都被遮掩，帶着牙齒暴突面具的檔頭先行一步走出，目光落在神色顫抖的楊戩身上。
“中官，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現在還需要你把軍卒爲我們調開。”
“鬼使大人放心，一切都交給小的。“楊戩恭敬的彎了彎身子，離去的同時，順手將一封呂璟的手書遺落在血泊中。
......
“該拿的少不了你們，但誰若是不聽號令......下場你們應該曉得。”牙齒暴突的檔頭連聲慘笑，見一衆鬼丐齊齊點頭，這才揮動了手臂。
“鬼丐出洞，雞犬不留！”
“遵鬼使號令！”上以千計的鬼丐獰笑着向永泰陵的位置奔去，沿路的所有溝渠都被他們打開，越來越多的身影在匯入進來。
週二貴同樣身在其中，自從奉呂璟號令假冒五丈河二檔頭身份混入進來，並且成功將大襠頭反殺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鬼使出現。
至於當初在地下氣勢洶洶想要大發橫財的大襠頭，面具都被人取走，下場實在不需多言。
“檔頭，小的看周圍還有不少皇帝老兒陵寢，咱們要不要？”身後傳來麾下鬼丐獰笑。
“等候時機！”週二貴抖了抖手中的朴刀，帶着麾下繼續跟隨鬼丐的大隊伍前進，不過心中已經暗自有計謀生起。
沿途的道路顯得很是靜謐，閃爍的篝火被盡數熄滅，上千鬼丐前進了足有一刻多鐘，才和陵寢中駐守的軍卒交上手。
喊殺聲一剎那間席捲整個永泰陵，倉皇應戰的守軍根本不是這些鬼丐的對手，只抵擋了不到二十個呼吸，就向後完全潰敗。
“拿下狗王爺的腦袋，億萬貫財寶，全都是爺爺的！”
“殺！”
鬼丐們興奮大吼，也不講究什麼陣型，直接朝陵寢旁的院落撲去，按照鬼使的指令，那筆從嶺南來的財寶就在這裡存放！
清脆的銅板混合着銀錠聲響，一聲聲激動的呼喊自院落裡傳來，引得更多鬼丐瘋狂向其中涌入。
鬼使在角落中緩緩揭下面具，一張被醜陋疤痕完全遮蓋的臉慢慢浮現，只是看着遠處的亂象獰笑。
“有了這筆財富，他就能在無憂洞獲得更高地位，復仇指日可待！”
這般想着，鬼使臉上笑意愈發猙獰，回身時候卻忽然注意到一支鬼丐隊伍正在往後退卻。
“你們！”鬼使重新戴上面具，拔出兵器的瞬間，還沒來得及多言，臉色就忽然大變！
悽慘的叫喊聲鋪天蓋地自那個院落中傳來，升騰的火焰匯合着巨大的衝擊波向外席捲，整座屋舍瞬息間被摧毀，空中騰起的火柱，三裡外都清晰可見！
“該死，中計了！快撤！”鬼使看着那熟悉的火光臉色大變，腳步甩開，抽身就要往臨近的溝渠中奔去。
“小的們速去發財，某自去和鬼使稟報！”暗中注視一切的週二貴和麾下鬼丐言語一番，立刻邁步朝鬼使追了上去。
而在這個時候，陵寢周圍原本昏暗的天地也被數不盡的火把照亮，數千大宋軍卒邁着整齊的步子團團圍來，爲首者，正是呂璟和蔡攸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