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殺進長安,奪了鳥位
李愔回到大唐的時候,甚至還趴在地上猛猛地呼吸了兩口泥土的芬芳。
這是屬於渾人的浪漫,用他的話說就是,寧戀本鄉一捻土,莫愛他鄉萬兩金。
當然,在他回來的時候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在被告知現在是永徽年的時候,李愔先是一愣,繼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發出了茄子哭馬的聲音。
“阿耶啊!阿耶!阿耶……”
給馮清都幹一愣,半晌後他才明白過來,可能蜀王殿下以爲是太上皇駕崩纔會傳位給今上。
誤會了,這不誤會了嗎?
他擦擦汗,扶着李愔說道:“殿下節……”
差點不注意,被李愔帶跑偏說出節哀這個詞語。
這可太大逆不道了,馮清偷偷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而後勸李愔:“大王勿要憂心,並非是上皇賓天而傳位,而是因爲上皇自覺精力不濟,故而傳位給太子。”
李愔的哭聲一下就止住了。
“我就說老登沒那麼容易死。”李愔擦擦眼淚露出笑容,又狐疑地問道:“那既然阿耶想要傳位,爲什麼不傳給兄長,反而傳給大兄?”
馮清:啊?
不是,大王,你兄長和你大兄難道不是一個人?
繼而他纔想起來,哦,蜀王是稱呼太子爲兄長的。
這一家人的輩分關係……太特麼亂了。
馮清擦擦汗,繼續給李愔解釋:“畢竟今上當時還是太子,而太子還是太孫,這世間總沒有太子還未登基,就直接做太上皇的道理……”
“我覺得挺合適。”李愔攤攤手,又將目光轉向馮清:“馮長史,不如隨我殺到長安,奪了鳥位,讓兄長做皇帝,大兄退位太上皇,豈不美……”
這個“哉”字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馮清大吼一聲,撲了上來,一把按住他的嘴。
“大王,我求求你別說了!”馮清痛心疾首地說道。
“哦,不說就不說。”李愔從善如流地止住話頭,“老馮,怎麼我走了這麼久,你還是登州長史?朝廷就沒說給你升升?”
說着,李愔的雙手還向上虛託了兩下,作出上升的樣子。
“大王應該知道,下官是太子的人,朝廷就算想給下官升,也要等到太子……”說到這裡,馮清就沒有接着往下說了。
這要是和別人聊天,馮清肯定要裝傻裝糊塗,以免讓人抓住把柄。
但李愔這渾人不一樣,這渾人根本不會給你發散思維,也不會抓着話把兒沒完沒了。
“明白,先壓着你嘛,等到太子即位之後再用你,免得到時候升無可升。”李愔瞭然地點頭,“這點智慧我還是有的。”
“喏。”李愔又從兜裡掏出一把曬乾的可可,衝着馮清擠眉弄眼:“來,老馮,咱倆試試這個——”
“這是什麼?”馮清感興趣地問道:“恕下官眼拙,拙長了四十多歲,卻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這個?這個是可可。”李愔笑着回答道:“這可是殷地安的特產,你沒見過也實屬正常,還有一種叫做‘咖啡’的東西,啊,哈,我覺得你能喜歡那個——等一下哈。”
說完,他回頭喊人,把用油紙包着的咖啡豆豆拿了過來。
“這是何物?”馮清問道。
“不是說了嗎,咖啡。”李愔笑呵呵地說道:“本來這個東西是採摘下來直接煮水喝的,結果在回來之前,我讓人研究便於保存的方法,在烘乾之後,將士們發現風味要比採摘下來直接煮要好得多——我多聰明吶,既然烘乾味道好,那不如用炭燒,所以,喏,這就是炭燒之後的咖啡豆。”
他拿過來石臼,將這些咖啡豆碾碎,隨後又從馮清的書房桌上拿過來一塊紗布,將磨碎的咖啡豆包在裡面,用熱水沖泡。
“果然很香!”馮清精神一振,這味道真的很不錯。
“是吧?”李愔露出笑容:“我就覺得這東西適合你,睏倦的時候喝上一杯啊,嘿,保管你精神百倍!”
“要是這樣的話,那感情好。”馮清喜悅地說道,伸手接過李愔遞過來的杯子,低頭看去,那沖泡出來的水呈深褐色,看起來有些像藥湯子。
低頭一聞,一股獨特而又濃郁的香味讓他有些欲罷不能,他拿起碗,輕輕啜飲一口。
然後他就露出了痛苦面具一樣的表情。
“怎地恁苦?”馮清擡頭問道。
還沒等李愔回答,他又接着說道:“很怪,再來一口。”
又一口下肚,馮清覺得品嚐出來了一點眉目。
“嗯,此物當爲君子之愛。”馮清呵呵笑道:“苦中作樂,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回也不改其志——這正是我輩讀書人之珍品!”
“苦你妹。”李愔翻翻白眼:“就這千里迢迢把咖啡豆從殷地安漂洋過來運送過來,算上這路費,咖啡豆在大唐起碼得是自身十倍黃金重的價格!”
聽到李愔這麼一說,馮清也反應過來了。
是,的確這東西在殷地安不貴,李愔也說了漫山遍野隨處可見,可牛批之處在於,這東西特麼大唐沒有,只有殷地安有,想要喝,也只能漂洋過海去運輸。
這一旦附加上了漂洋過海的價值,那就不可估量了。
“送你兩斤。”李愔笑呵呵地說道:“這一次糧食我就帶了一船,剩下的帶的都是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敗家啊!敗家!”馮清哆哆嗦嗦地指着李愔:“那糧食爲何不多帶一些?!”
“每艘船上都帶了一些糧食,但不多。”李愔攤手道:“你總不能指望那糧食運回來是吃的吧?那是給咱們做種子用的,你也不想想,吃能當幾個飽?”
“倒也是。”馮清認同地頷首:“是下官考慮不周了。”
“你何止是考慮不周。”李愔翻翻白眼:“我特地給你留備了一些土豆和地瓜,記得當初聽兄長說,這兩種作物經過選育之後可以在鹽鹼地當中生長,你可以安排專業的農人試試,進行選育。”
“是,大王。”馮清頷首道。
不過這也可能是李象的一廂情願,畢竟鹽鹼地種出來豐收的土豆,那還是經過現代選種育種後的事情呢。
“你辦事,我放心。”李愔笑呵呵地說道:“這咖啡豆給你留兩斤,可可也給你留一點——不過可可我還沒找到合適的食用方法,等回去之後問問兄長再說吧。”
“謝謝大王。”馮清真心實意地拱手道。
咖啡的價值,貓和他都瞭解,這東西在大唐必然是稀罕物。
有兩斤就不錯了,省着點喝的話,應該能堅持到下一次運送貨物。
……
老李早就讓人安排下去,等到李愔凱旋的這一天,在渭橋相迎接,與萬民一同慶賀。
在李愔歸來的前一天,李承幹帶着皇后蘇意,還有太子李象,一起來到太廟,向列祖列宗告禮。
次日一早,文武百官便從長安出發,跟隨李承幹一起來到渭橋,迎接從遠方歸來的李愔。
在衆臣的後方,李世民高坐在御輦之上,等着好大兒的歸來。
沒讓他們等多久,到了辰時時分,李愔的隊伍便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當中。
看到渭橋之上的人羣,李愔不由得大喜。
“看來阿耶還是愛我的。”他對身旁的柳祖德說道:“不過我覺得未必是阿耶的主意,百分之八十是大兄的意思。”
在登州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聽說如今早已不是貞觀年,而是永徽年。
“爲何?”柳祖德問道。
“因爲阿耶是不會親自來接我的,你就看吧。”李愔氣哼哼地說道:“他一向不太喜愛我。”
不多時,隊伍便渡過灞橋。
在禮官的接引之下,李愔等人來到了李承乾的身前。
“臣,李愔。”李愔中氣十足地說道:“率探險隊兩千二百一十三人,開拓殷地安航線,現已返航!除卻風暴中走失者、留居殷地安護衛大都護府者,歸者共計五百一十二人!”
“辛苦了。”李承幹走上前,對李愔慰勞道。
“謝陛下!”李愔躬身長拜。
隨後是皇后蘇意上前,李承幹在杯中斟滿酒杯,而後遞給蘇意。
她雙手捧着酒杯遞給李愔。
“叔叔爲國不辭辛勞,請飲此杯。”
“謝嫂嫂。”李愔再拜,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李象也上前,衝着李愔躬身一禮。
“六叔爲國開疆拓土,勞苦功高,請受侄兒一禮!”
“不敢,不敢。”這種莊嚴的場合,李愔也不好意思直接叫兄長,只是連聲說不敢。
禮畢之後,羣臣在禮官的指引之下,一同向李愔拱手稱賀。
“蜀王爲國開疆拓土,實乃我大唐之賢王!”
李愔撓撓頭,有些傻傻地笑着。
他真是做夢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成爲大唐的賢王。
要知道,被人交口稱讚的,一直可都是滿口之乎者也的老四魏王李泰,他則是典型的反面教材,被皇帝金口玉言斷定爲“不如禽獸鐵石”的渾人。
現在他竟然……也賢了?
賢的好哇!賢的正是時候!
受過羣臣之禮後,李承幹牽着李愔的手,邀請他一同登輦。
李愔被整得如同在雲裡霧裡,也沒反應過來,直到屁股坐下去之後才知道坐的是什麼,他立刻像火燒屁股一樣彈起來,連忙和李承幹推辭。
“六弟。”李承幹拽着他,笑呵呵地說道:“你爲我大唐開疆拓土,在風浪裡摸爬滾打,這御輦你坐得起!”
“是嗎?”李愔撓撓頭。
“今天阿耶也來了。”李承幹偷偷指指身後,而後說道:“只不過阿耶有些不好意思,六弟若是實在覺得在這裡難爲情,儘管去找阿耶便是。”
“這……這好嗎?”李愔有些意動,但他雖然是渾人,卻也知道現在丟下李承幹不太好。
主要是怕大哥多想,他可是知道這位大哥是老小心眼兒了。
“放心吧,大兄我知道你是啥人。”李承幹失笑地拍拍李愔的肩膀:“朕不會多心,你自去便是。”
聽到李承乾的話,李愔一躍而起。
“那我就去了啊,大兄。”
“去吧。”李承幹溫和地笑着。
“對了大兄。”李愔從懷裡摸出地圖:“這樣看的話,應該能直觀一些。”他補充說道:“我之前那封奏疏忘記附上地圖了,只說開闢了都護府,不夠直觀——現在有地圖輔助應該能好一些。”
李承幹接過地圖,衝着李愔頷首,意思說你小子可以去找阿耶了。
而後他把地圖打開,只是低頭一看,便愣住了神。
無他,他本來以爲殷地安不過是倭國那樣的彈丸之地,然而老六的這地圖卻讓他感受到了這到底是多麼大的地盤。
隨後,他的心裡便無比火熱起來。
你別說,總說想做點什麼豐功偉績,然而想法卻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就在他都已經熄滅激情的時候,老六卻忽然送上來這麼一個大禮。
什麼是豐功偉績?
除了政治、文化,還有軍事。
這開疆拓土的功勞,難道算不上豐功偉績嗎?
的確是老六去的美洲,但他是皇帝啊,這份功勞可是算他躺着賺的!
“大郎,怎麼了?”蘇意走到御輦邊上,關切地看着愣怔的李承幹。
李承乾的眼眶溼潤了。
“老六真是給朕送上了一份厚禮啊!”他感懷地說道,“朕得好好想一想,到底應該如何給老六賞賜了!”
且不提還在糾結的李承幹,且說李愔蹦蹦跳跳地來到李世民的御輦邊上,伸手敲敲車門。
“誰?”裡面傳出來了李世民的聲音。
“阿耶,我,老六。”李愔笑呵呵地打開車門,趁着李世民不注意,躥上馬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邊。
他笑嘻嘻地問道:“阿耶,聽說你想我了?”
“呵。”李世民回過神,淡然地一笑,“朕怎麼會想你這渾人?”
“騙人。”李愔笑嘻嘻地說道:“我可是聽大兄和象兒說了,說阿耶天天唸叨我。”
“唸叨你作甚?”李世民繃着情緒道:“你這渾人不告而別,徒讓你阿孃思念。”
“是嗎?”李愔瞅瞅老李,忽然發現了老李臉頰上的淚痕,“阿耶哭了?”
“閉嘴。”李世民說道。
李愔十分欠揍地扭着頭,從上而下地看老李:“真的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