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皇恩浩蕩,這是南霸天的看法。五百貫,雖說比不上自己貪得多,可這錢是光明正大的。可以隨便花,花起來心裡踏實的。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南霸天喜歡貪污受賄,以前朝廷屁的俸祿沒有,他不搜刮點這衙門上上下下喝西北風去麼。再說他這個縣令是買來的,怎麼也得把本錢撈回來。
李柷在縣衙呆了一會兒,詳細詢問了黃陵山銅礦以及石炭開採事宜,然後班師回京。
李柷前腳剛走,南霸天立即吩咐:“你們幾個,快去找塊黃綢來。”
衙役不明所以:“大人,找黃綢作甚?”
南霸天指着地上:“這可是天子做過的凳子,你給裱好,本官要把它供起來。”
衙役:“……”
李柷御賜的賞賜來了,喜得南霸天走路都跟秋天的大雁一樣,一會兒走成一個‘人’字,一會兒又走成一個‘一’字。啊,銅錢來了。
“輕點,輕點,你們給我搬到後院裡去。”南霸天指揮着兩個搬着木箱的衙役。
衙役甲:“大人,咱走路好好走成麼。您這一會兒橫着走,一會兒退着走,小人擡不動啊。”
“待會兒本官賞你倆銅板,擡得動了沒?”
衙役忙不迭的點頭:“擡得動,擡得動。”
衙門後院,兩個衙役大汗淋漓的將木箱擡到了南霸天房門口。
南霸天喜滋滋的蹲下身撫摸着木箱:“好東西啊,真是個好寶貝。”也不知是說裡面的銅錢還是誇這箱子。
兩名衙役伸出手:“大人。”
南霸天立刻變了臉色,極不情願的從袖子裡掏出四個銅板,一人給了倆。
兩個衙役面面相窺,這特麼也太摳了,倆人立刻不願意了。
衙役甲:“大人,您說給倆銅板,還真就給倆呀?”
衙役乙:“就是,這兩個銅板能買什麼,一壺茶錢都不夠。”
經過連年戰亂,唐末銅錢流通量較低,一壺粗茶也得五文錢。
而李柷賞賜的是五百貫銅錢,一貫錢是一千個銅板,五百貫就是五十萬個銅板。
一人兩個銅板,摳的可以。
南霸天一瞪眼:“怎麼,兩個銅板不少了。快滾!”
兩個衙役極不情願的接過銅錢,就在這時一個殺豬一樣的聲音自遠而近:“南霸天,你個殺千刀的!還老孃的錢來。”
正是南霸天髮妻甄氏到了,倆衙役知道這悍婦的厲害,立刻扔下南霸天躲得遠遠的。
南霸天有些肝兒顫:“夫、夫人吶,你聽我說……”
“你個沒良心的啊,你把自己的錢拿去招兵也就罷了。老孃的嫁妝也都被你這殺千刀的搜刮了去,這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呀!”說着甄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南霸天怕妻子,可自從那日扇了夫人兩個耳光以後,南霸天覺得自己沒那麼怕她了:“夠了!嚎什麼嚎,我還沒死呢!”
果然南霸天一發怒,甄氏止住了哭聲,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那咱扔出去的錢還能撈回來麼?”
南霸天微微一驚,這一向如母老虎一般的夫人,自從捱了打以後怎地變得如此溫順?剛纔自己一怒,她立刻老實了。
南霸天悄悄的掐了一下大腿,確定這不是在做夢。他心中立刻雪亮起來,只要自己越兇,這老孃們就越老實。
哼哼,風水輪流轉。我被你欺負了一輩子,該輪到我揚眉吐氣了:“撈什麼撈,本官日後要做一個清如水廉如鏡的清官。撈錢一事,休得再要提起!”
甄氏猛地站了起來,“啪!”的一聲扇了南霸天一耳光,然後揪住他的耳朵:“你個殺千刀的,老孃看在你爲咱伊闕縣立了大功,在人面前給你點面子。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上次你打老孃的事還沒跟你算賬,你想做清官我管不着,我的那些嫁妝錢你必須給我弄回來!”
遠處兩個衙役不禁咧了咧嘴,他們都替南霸天感到肉疼。
這畫風突變,南霸天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他還想再試試,於是假裝大怒:“你個敗家老孃們,給我鬆開!”
不過這次不好使了,甄氏根本不搭理他,再者自己的耳朵還攥在人家手裡,南霸天也不敢輕舉妄動。
“啪!”的一聲,又是一個耳光扇過去:“這是老孃還給你的,這個是利息。”說着又扇了一耳光。
南霸天立刻老實了,也慫了:“夫人吶,我知道錯了,錯了,你嫁妝錢已經給你撈回來了。”
甄氏看到地上的箱子,不由得手一鬆,將信將疑的問道:“錢在哪兒呢?”
想翻盤結果又掉進深淵的南霸天捂着腮幫子,右邊耳朵已經紅的像是熟透了的紅石榴:“夫人請看,這是天子親自賞賜的五百貫銅錢。夠、夠你嫁妝錢了吧。”
甄氏蹲下身子,打開箱子一看,不由得又驚又喜:“這是天子賞賜的?”
南霸天立刻又威風了起來,他拍了拍胸口:“那是,陛下說我守城有功,特御賜五百貫銅錢以示嘉獎。”
甄氏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剛剛威風起來的南霸天又矮了一個頭,他捂着腮幫子低頭陪着笑:“夫人息怒,這錢就當是陪你的嫁妝了。”
甄氏哼了一聲:“我也不是那不識相的人,你好歹也是個父母官,現下全城百姓都在誇你的功德。你不可在人前失了體統,讓百姓又在背後罵你。既然天子提攜,你便勤勉一些,立一些功績,朝廷自然不會忘了你。等你飛黃騰達了,老孃我也好跟着沾沾光。”
南霸天唯唯諾諾,點頭答應。
朝廷大敗朱友文的事傳遍了四海,晉王李克用正在吃酒,聞聽這個消息嚇得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李克用思前想後,自己已經無力與朝廷對抗,只好上書朝廷,願意恢復對朝廷的上貢。
楚王趙匡凝明確上書願意歸順朝廷,各路藩鎮看到晉王都歸順了,也嚇得紛紛表示願意上貢。
只有西川王建和魏博軍羅紹威暫無動靜。
昭宗信任王建,讓他帶着禁軍討伐西川。結果拿下西川以後王建自立爲王,他知道李柷不會放過他,所以乾脆不上貢了。
至於魏博軍羅紹威,他受朱友文蠱惑去攻打汴州,得罪了朝廷。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