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內,武京娘正憂心忡忡的等着天草四郎,李承乾方纔在病榻之上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全都盤恆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每一個字都能引起她心底裡深深的恐懼。
召杜睿回長安,授以輔政大臣的職權!
如果當真如此的話,武京娘都可以預見到,自己的結局絕對不可能太好,單單是她下令毒殺褚遂良這一節,雖然杜睿不可能將她這個大唐國母怎樣,可到時候只怕自己也就只能深居大明宮,做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太后了。
可是武京娘如今都還不到三十歲,對權利的慾望又格外強烈,讓她過那種清閒的生活,她如何能忍受。
不能讓杜睿回來!不能讓杜睿回來!
此刻武京孃的頭腦之中,就只剩下了這麼一個念頭,而且越來越強烈,讓她幾乎都變得瘋狂起來。
“皇后娘娘!田大人到了,正在殿外候旨。”
武京娘聞言,忙道:“快快有請!”
接着又對身旁的宮娥太監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能靠近大殿!”
一衆宮娥太監聞言,連忙躬身退下。
身爲當朝皇后,像這樣私下裡接見外臣,原本是不合禮制的,但是武京娘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再說她現在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也不算小,內內外外到處都是她的人,縱然是被人知道了,也不能將她如何。
天草四郎繞過屏風,走進了立政殿,對着武京娘躬身一禮:“臣田迎,參見皇后娘娘千歲,恭請娘娘聖安!”
武京娘一揮手道:“無須多禮!田卿家,今日本宮召你進宮,乃是有件天大的事,要與你商議!”
天草四郎聞言,心中頓時一動,看武京孃的臉色,他就知道發生的事情,肯定小不了,現在他的各項準備都還沒有完備,要是當真出了意外的話,可就麻煩了。
武京娘接着道:“你也知道聖上的龍體不愈,朝中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武京娘說着,心中又是一陣傷感,她所說的大事發生無非就是李承乾突然駕崩,他們夫妻情深,武京娘如何都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天草四郎自然知道李承乾的身體不行了,可是卻沒想到居然這麼快,歷史上的李承乾雖然也是早卒,甚至還走在了太宗皇帝的前面,可那是因爲李承乾被貶黔中,心情抑鬱,再加上水土不服,才英年早逝,如今李承乾身爲一國之君,享受到的都是最好的物質生活,可是如何居然也這麼短命。
天草四郎是個極端仇華的人,雖然這個年代,大唐和倭國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卻依然沒能改變他的想法,大唐讓他懼怕,卻更讓他厭惡。
李承乾的死活,天草四郎自然不放在心上,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全天下所有的漢人全都死個乾乾淨淨。
可是現在不行,李承乾絕對不能現在就死,武京娘在朝中的勢力不小,但是還遠沒有到武則天在高宗朝後期的時候,那麼權勢滔天,可以說武京孃的話,出了朝堂,基本上就沒什麼效力了,尤其是軍方。
就算是想要對軍方動手,現在也不可能,李世績把持着大唐的總參謀部和兵部,和杜睿又是一個鼻孔出氣,不要說是天草四郎,就算是武京娘都插不進手去。
李承乾雖然對貞觀朝的老臣頗多防備,可是對李世績還是十分倚重的,要動李世績的位子,李承乾肯定不會應允。
武京娘見天草四郎不說話,急道:“田卿家!如今的局勢,如果本宮什麼都不做,就只能我爲魚肉,人爲刀殂了,難道田卿家此時要置身事外不成!”
天草四郎聞言,忙道:“娘娘嚴重了,臣對娘娘的忠心天日可鑑,只是事發突然,臣此刻也是舉止失措了!請娘娘恕臣不恭之罪,不知聖上如今~~~~~~~”
武京娘嘆息一聲,面帶哀榮道:“聖上病重,只怕~~~~~~~只怕難以久持了!”
天草四郎聞言大驚失色,他原本只是以爲李承乾病重,但至少還能堅持個一年半載,可是怎的就突然這麼重了,聽武京孃的語氣,李承乾似乎駕崩就在眼前了。
“田卿家!本宮以心腹事相托,不知卿家有何計可以度此危局!?”
天草四郎的心中盤算起來,道:“娘娘!如今行事太過倉促,臣以爲還是靜待爲上!”
“靜待!?”武京娘顯然對天草四郎的言語大爲不滿,道,“你可知道聖上今日清醒過來之後,對本宮說了什麼?”
天草四郎看着武京娘,他已經隱隱猜到了一些。
武京娘接着道:“聖上要將大事託付給杜睿,讓他爲輔政大臣,輔佐弘兒登基,你以爲一旦杜睿掌控大權,本宮有厄,你難道就能獨善其身不成!”
天草四郎聞言,心中更是驚恐,他實在是沒想到,李承乾居然會作出這樣的決定,託孤給杜睿,那樣的話,天下間還有誰能製得住杜睿。
“皇后娘娘,絕不能讓杜睿入居中樞,得了這託孤之重!”天草四郎大驚之下,什麼都顧不得了,大聲言道。
武京娘聞言,冷笑一聲道:“你說不許,可是此時是本宮能阻止得了嗎?”
天草四郎原本就對杜睿十分忌憚,同樣身爲穿越者,天草四郎深知,如果讓杜睿掌控了大唐的政權,那麼倭國將永遠沒有翻身機會了。
天草四郎也是來自那個年代,他知道那個時代的中國人對日本的仇恨,如果可以的話,中國人都恨不得日本四島沉默,將日本人斬盡殺絕。
如果杜睿當真掌了權,倭國將從此永久的陷入黑暗之中,以現在大唐的國力,倭國想要翻身,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一想到自認爲最高貴的大和子民將會永遠的匍匐在他一向看不起的漢人腳下,天草四郎的目光都變得陰狠起來,道:“那就讓杜睿永遠回不來!”
武京娘聞言一驚,皺眉道:“你又想做什麼?本宮已經說了,絕不能害了杜睿的性命,你若是敢擅自主張,本宮不會輕饒了你!”
天草四郎忙道:“娘娘!現在已經不是心軟的時候,如果杜睿回來,掌控了大唐的政權,不但您的夢想將會破滅,大唐的江山社稷都要危險了,到時候大唐還能不能姓李,太子殿下還能不能坐在皇帝的寶座上都難說,說不定到時候江山都要姓杜了!”
武京娘聞言,心中也是一陣膽寒,遲疑道:“該不會吧!杜睿如果要造反的話,也不會等到今天!”
天草四郎急道:“皇后娘娘!當初王莽篡漢之前,難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個大大的奸臣嗎?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給了杜睿可乘之機!”
武京娘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道:“杜睿已經歸隱多年,他在朝中的根基已經不深,或許他不會生了這個心思的!”
天草四郎聞言,心中簡直都要急死了,道:“皇后娘娘,杜睿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是沒剩下多少,可是軍中呢!?”
天草四郎接着將杜睿在軍中的勢力詳細說了一遍,武京娘聽後也是大驚失色,她雖然聰明,有野心,可到底是個婦道人家,對軍國大事又能懂得多少,更何況是大唐軍界,如果按照天草四郎所言,整個大唐軍界豈不是已經被杜睿經營的鐵板一塊,只要杜睿一早飯,她們母子就要乖乖授首,這還了得。
武京娘此刻,心中充滿了擔憂,杜睿在軍中經營的勢力,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讓她感覺到了深深的畏懼。
直到此刻,武京娘才徹底明白了李承乾當初爲何要猜忌杜睿,不是李承乾疑心病重,而是杜睿的勢力實在是太龐大了,龐大到讓一個帝國的君主都沒有把握可以控制得住。
武京娘猶豫了,她雖然不想害了杜睿的性命,可是當杜睿威脅到了她,威脅到了她孩子的時候,武京娘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天草四郎見武京娘動搖了,連忙接着又道:“皇后娘娘,宋國公杜睿現在已經勢大難制,如果再不想辦法的話,大事休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還請皇后娘娘三思!”
武京娘此刻心中也是一團亂麻,以前只是覺得杜睿在朝野內外聲望極大,輕易不可善動,現在經過了天草四郎的一番分析,她才知道,杜睿的勢力大的已經危及到了皇室對整個帝國的統治。
天草四郎緊跟着又加了一把火,道:“皇后娘娘還不僅僅是軍界,杜睿當年變法,使寒門弟子得了進身之階,微臣雖然也曾受惠,然得利最大的確實杜睿的弟子,朝堂之上或許還看不出什麼,但是大唐境內那些州城府縣,多少官員都是杜睿的門生弟子,皇后娘娘,不能再遲疑了,縱然不爲了您與太子殿下考慮,也當爲大唐的江山社稷考慮一下,難道皇后娘娘要眼睜睜的看着高祖,太宗皇帝數十年苦心孤詣,締造的大唐江山,被杜睿竊取了嗎?”
武京娘聞言,頓時猛然驚醒,此前她猶豫不決,所缺的就是一個大義的名分,如今既然這個大義都有了,她自然也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如你所說,我大唐的江山社稷豈不是大半都姓了杜,看起來本宮確實不能再猶豫不決了!田卿家,此事你有何主意!?”
武京娘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除去杜睿了,杜睿的威脅既然這麼大,也容不得她再心軟,她也在心裡寬慰着自己,如果現在就殺了杜睿,杜睿好歹還能頂着一個大唐忠臣的名頭,可要是一旦等到杜睿造反了,杜睿這麼多年經營的好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當真是應了那句話: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工錢未篡時,向使當時身便死,一生真僞復誰知?
天草四郎見武京娘下定了決心,頓時心中一陣狂喜,如果杜睿被除去了,那麼這個天下還有誰能製得住他。
“皇后娘娘!此事易也!微臣自會安排!”
此前武京娘不答應除去杜睿,天草四郎也沒有辦法,一旦因爲杜睿的事情,觸怒了武京娘,到時候讓武京娘冷落了他,縱然他將武京娘送上了女皇的寶座,他也什麼都得不到,現在好了,武京娘既然已經生出了殺心,剩下的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武京娘點點頭,道:“好!田卿家,此事本宮就交給你了!”
天草四郎連忙表起了忠心:“娘娘儘管放心,此事微臣絕對辦妥,不過除去杜睿容易,可是要打破杜睿在大唐軍界的勢力,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武京娘一皺眉,問道:“此事,你有何主張!?”
天草四郎忙道:“要打破杜睿在軍界的勢力,首先就要先將英國公李世績除去,李世績把持着大唐兵部和總參謀部,一切軍令調轉,皆要由其做主,此人若是不除,皇后娘娘想要插手軍界,可不大容易!”
武京娘看了天草四郎一眼,對方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也是一清二楚,道:“現在就對付李世績還不到時候,聖上雖然對貞觀朝的老臣都不大信任,可是唯獨這個李世績,聖上對他甚爲倚重,不會輕易動了他的位子,這件事還需留待來日,你也不用心急,只要你忠心爲本宮辦事,那個位子總歸會是你的!”
天草四郎見武京娘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禁一驚,連道不敢。
作爲一個穿越衆,天草四郎自然知道軍隊的重要性,只有掌握了軍隊,將來他纔有成事的希望。
不過現在他倒是有些後悔了,方纔爲武京娘分析了一番杜睿在軍界的勢力,讓武京娘狠下心來要除去杜睿,將來武京娘會放心讓他在軍界發展嗎?
武京娘當然不會放心,杜睿龐大的勢力,讓她感覺到了深深的危機,爲了打破軍界的杜睿體系,她不得不狠下心來除掉杜睿,很顯然她也絕對不會允許,軍界再出現一個田氏體系了。
就算是要出現的話,也只能出現一個武氏體系,而且這個人選武京娘都已經選好了,除了武三思之外,還有她的另外兩個侄子武承嗣,武懿宗。
武承嗣乃是武京孃的異母兄長武元爽的長子,雖然年紀不過十歲,可是武京娘聽人說,武承嗣少有大志,且容貌俊偉,有威儀,久候必成大才。
雖然武京娘惱恨她的兄長,但是對幾個侄子,還是十分關切的,此前就曾動用關係爲武三思求官,只可惜被褚遂良給阻攔了。
在武京娘看來,武承嗣雖然年幼,可是其才卻在武三思之上,早早就開始爲其謀劃,將來依爲臂助。
只可惜歷史會證明武京娘看人有多愚蠢,武承嗣這個人是典型的志大才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歷史上武則天以人後身份臨朝稱制,爲鞏固自己的權勢,開始重用其武氏親屬。嗣聖元年,武承嗣被提拔爲宰相。武承嗣是憑藉裙帶關係爬上宰相高位,身居要職十餘年,除了爲武氏爭權,賣力地製造輿論,排除異己外,根本就沒有什麼功績可言。
武則天臨朝稱制,嗣聖元年,廢中宗爲廬陵王后,武承嗣認爲“武氏當有天下”。於是,他積極地爲提高武氏聲威出謀獻策,爲武則天稱帝大造輿論。武承嗣先是建議武則天“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廟”。
於是武則天不顧宰相裴炎等反對,封其五代祖爲王,立五代祀堂於文水。緊接着到了垂拱四年五月,武承嗣讓人在一塊白石上,鑿了“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八個字,並以“紫石雜藥”裝飾起來,然後令雍州人唐同泰獻給太后。
武則天高興地稱之爲“天授聖圖”。天授元年年七月,武承嗣又唆使東魏國寺僧法明等撰《大雲經》四卷獻上,《大雲經》言“太后乃彌勒佛下生”。
在武承嗣等大搞君權神授迷信活動的喧鬧聲中,九月,武則天改唐爲周,自己做起“聖神皇帝”。武則天稱帝后,立即立武氏七廟於神都,追尊其先世祖先爲皇帝,追封其異母兄元慶、元爽,伯父反堂兄弟爲王,封其侄、侄孫十餘人爲王。
武承嗣被封爲魏王,食實封千戶,監修國史。這樣一來,凡是武家的人,不論活着的,還是死了的,不是帝,就是王,都尊寵無比,真是“武氏的天下”了。
武承嗣也確實被武則天寄予厚望,只可惜這個人除了陰謀害人的本事之外,簡直一無是處,在爲武則天稱帝大造輿論的同時,極力向武則天建議“去唐家子孫,誅大臣不附者”。
光宅元年九月,徐.敬.業,駱賓王等,爲反武則天掌權,以“匡復廬陵王爲辭”,在揚州起兵。武承嗣和堂弟武三思以唐高祖李淵的兒子韓王李元嘉、魯王李靈夔等,“屬尊位重,屢勸太后固事誅之。”
垂拱四年八月,唐太宗兒子豫州刺史越王李貞、李貞子博州刺史琅邪王李衝起兵反對武氏掌權,很快兵敗被殺。武則天以李元嘉、李靈夔等一批李唐諸王,與越王李貞父子通謀,全部殺掉。
天授元年七月,武承嗣又唆使酷吏周興,羅織唐高宗李治子隋州刺史澤王李上金、舒州刺史許王李素節謀反罪名。在押解途中,派人縊殺李素節,李上金自殺,並盡殺其諸手及支黨。八月,又殺南安王李穎等李姓宗室十餘人。
甚至留下了“唐之宗室於是殆盡矣,其幼弱存者亦流嶺南,又誅其親黨數百家。”這樣的記載。
與此同時,武承嗣還勸武則天殺掉李孝逸、韋方質等許多聲望甚高,但不曲事武氏的文武大臣。大殺李唐宗室和不附己的文武大臣,無疑爲武則天稱帝掃清了道路。
武則天稱帝后,以其子李旦爲太子。武承嗣就瞄準了太子這個位置。他懂得只有先當上太子,將來才能當上皇帝。他不斷派人向武則天遊說、乞請,同時極力討好武則天和其寵臣,謀求爭得他們的支持和贊同。天授二年九月,武承嗣令鳳閣舍人張嘉福,唆使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爲太子。王慶之屢求見,“以死泣請。”其請求變易太子的理由是:“神不欲歆類,氏不祀非族,”既然武氏爲皇帝,就不應該以李氏子孫爲皇嗣。由於宰相岑長倩、格輔元反對變易皇嗣之議,武承嗣遂指使酪吏來俊臣誣陷岑長倩、格輔元,和司禮卿兼判納言事歐陽通等數十人謀反。十月,岑長倩、格輔元等數十人全部被殺。
後大臣李昭德奉命杖殺了王慶之,長壽元年,他又以武承嗣既爲親王,又爲宰相,權勢太重,建議罷免了武承嗣的宰相職務。
當時“酷吏恣橫,百官畏之則足,昭德獨廷奏其奸”,因此,李昭德就成了武承嗣和來俊臣等酷吏的眼中釘。後來李昭德被流放、被殺,與武承嗣,來俊臣等的陷害有極大的關係。
爲了爭做太子,武承嗣除殘.酷迫害反對者外,對武則天及其寵臣極盡阿諛之能事。長壽二年,武承嗣率五千人上表,請加尊號“金輪聖神皇帝”,延載元年五月,武承嗣又率兩萬餘人,請加尊號“越古金輪芒神皇帝”。
武承嗣等兩次請加尊號,武則天都接受了,並高興得大赦天下。從垂拱元午至天冊萬歲元年,武則天寵信薛懷義,神功元年以後,武則天寵相張易之、張昌宗兄弟。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對薛懷義“皆執僮僕之禮以事之”,“懷義欲乘馬,承嗣、三思必爲之執轡。”對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他們“爭爲執轡,謂易之爲五郞,昌宗爲六郎”。
武則天對武承嗣也確實很信任,她覺得武承嗣等人的“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爲嗣者”,也有道理,所以在立子、立侄爲太子問題上,長期猶豫不決。可是,在朝廷大臣李昭德,狄仁傑、吉頊等人的不斷勸說下,武則天終於做出立子不立侄的最後決定。武承嗣因爲做太子的幻想徹底破滅,憂憤而死。
像武承嗣這種連僞君子都算不上的真小人,武京娘居然會覺得是武家難得的大才,當真是奇哉怪也。
至於武懿宗那就更加不堪了,武懿宗祖父武士逸是武京孃的伯父,歷史上武懿宗性情殘暴,最善於誣陷別人,加之其身材短小,腰背彎曲,相貌醜陋,爲時人所不齒。但他卻靠其姑母武則天的提拔,卻步步升官進爵,尊榮無比。天授元年九月,武則天稱帝,改唐爲周,武懿宗被封爲河內郡王,之後累遷濟州長史、左金吾大將軍。
神功元年,大唐以武懿宗爲神兵道行軍大總管。五月,又以婁師德爲靖邊道副大總管,率兵二十萬討伐契丹。六月,武懿宗率軍剛至趙州,聽說契丹數千騎兵將至冀州,就心驚膽戰.遂倉促退兵至相州,軍需物資損失慘重。
契丹亂平後,武懿宗、婁師德與魏州刺史狄仁傑等,奉詔分道安撫河北。
史載“百姓有脅從賊衆後得歸來者,懿宗以爲同反,總殺之,仍生刳其膽,後行刑,血流盈前,言笑自若。”
河北百姓把武懿宗與在冀州濫殺的契丹先鋒何阿小並稱“兩何”,說:“唯此兩何,殺人最多。”
武懿宗聽說後竟向武則天上奏,要求把從賊的河北百姓“盡族誅之”。他不僅要殺害被契丹脅迫而又回來的百姓,而且要殺盡他們全家老小,真是狠毒至極。
武則天雖然沒有再追查和懲處被脅從的百姓及家屬,但也沒懲處濫殺無辜的武懿宗,並繼續重用。聖曆元年,武則天命他統領京都所有的屯兵。
武懿宗奉命主辦過許多案件,也充分表現了他的陰險和兇殘。神功元年正月,有人密告冀州刺史劉思禮與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耀謀反,武則天命武懿宗去查辦。武懿宗過去曾答應劉思禮只要他“廣引朝士”就免其死罪。凡平時得罪過武懿宗的人,武懿宗都讓劉思禮檢舉揭發。結果,劉思禮檢舉宰相李元素、孫元亨、天官侍郎石抱忠、劉奇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內名士,都被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李元素等“皆族誅之,親黨連坐流竄者千餘人。”李元素等被殺之後,武懿宗又以謀反罪殺死劉思禮。神龍元年五月,中宗雖然繼續重用武三思等皇族,但爲了緩和朝臣的反武情緒,下詔降諸武封爵。武懿宗降爲耿國公,後累轉爲懷州刺史,死於懷州。
可以說無論是武承嗣,還是武懿宗,都絕非能託付大事的人,兩人可爲酷吏,弄臣,若是當真將朝政交給他們的話,朝廷離大亂也就不遠了。
可是如今武京娘顯然更願意相信自己的親族,親族之中哪怕就是隻土雞,在她的眼裡,也能看成鳳凰。
天草四郎當然不知道武京孃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在他看來武京娘就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女人,就算是當真掌了權,將來也必須依靠他才行,此刻他滿心想着的都是該如何消除武京娘對他的戒心,重新贏得信任。
聽到武京娘說將來大事得成之後,便將會提拔他擔任中樞要職,並沒有急着歡喜謝恩,反倒是連道不敢。
“臣爲皇后娘娘謀劃,可不是爲了自家,臣爲的是大唐的江山社稷,李唐皇室的安危,宋國公杜睿勢大,其勢已危及皇室,臣縱然心中也敬佩宋國公的功績,可是爲了江山社稷,也只能行此不恭之事了!”
武京娘當然不會天真的相信天草四郎這種表忠心的話,她甚至覺得有些厭煩,但是此刻她卻不得不表現出一種禮賢下士的模樣。
武京娘雖然沒有武則天那般手段,那種心機,但至少她處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還知道禮賢下士。
“田卿家無需過謙,你的功勞,本宮自然會記在心上,日後論功行賞,自然少不得卿家,況且本宮還需要卿家出謀劃策,以後倚重卿家之處甚多,還望卿家不要讓本宮失望纔是!”
天草四郎忙道:“皇后娘娘之恩,微臣銘感五內!”
天草四郎和武京娘兩人如今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只不過武京娘可不會知道天草四郎所謀甚大,甚至大過了她自己的野心。
李承乾病重,朝中的重臣也是憂心忡忡,尤其是李世績,如今杜睿不在國內,遠在澳洲道,朝中若是當真發生了大事,李世績也是深感身單力孤。
這兩天,李世績也是整日裡長吁短嘆,讓府中之人看着也是愁眉不展。
“老爺!大理寺正卿杜大人,大理寺左丞狄大人來訪!”
李世績正在書房之中想着,該怎麼處理眼下的局勢,突然聽到家人來報,登時起身,忙道:“快快有請!”
不多時,杜養盛便被請到了李世績的書房,要是按照禮制,外臣之間這般相交,也是不妥當的,可是李世績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現在最爲關切的就是眼下的局勢。
三人見禮罷,分賓主落座。
李世績也不敘閒話,直接切入了正題:“你二人結伴而來,可是爲了當下朝中的局勢!”
杜養盛皺着眉,點點頭道:“師伯!聖上染病,朝中風起雲涌,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李世績也是嘆息一聲:“只可惜你們的老師不在國中,以至於羣宵洶洶,倘若宋國公在朝的話,何懼那等奸猾之人,定能掃蕩羣魔,還朝廷一片朗朗乾坤!”
李世績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是枉然,他不過是對眼下的局勢有些有心無力罷了。
杜養盛道:“師伯!晚輩總覺得這件事,事有蹊蹺,澳洲道那邊發生叛亂,晚輩的恩師奉命引兵征討,再加上當下聖上重病,晚輩總覺得這其中是在有人操縱!”
李世績聞言,心中也是瞭然,道:“你是說這件事是有人在暗中謀劃,甚至有人暗害聖上!?”
杜養盛點點頭,道:“晚輩確實有這個想法,師伯!聖上自打上元佳節過後,身子雖然不大爽利,可是如何居然突然病的如此嚴重,宮中傳來的消息,只是說聖上染上了頭風,當初晚輩在恩師門下就學之時,也曾略通醫理,頭風雖然嚴重,可是卻也不至於境況如此兇險!”
杜養盛雖然沒有明言,可是李世績已經聽出了杜養盛的弦外之音,分明就是在暗指有人向李承乾下毒,而這個人還是李承乾的親近之人,特別是深的李承乾信任,還能掌管李承乾醫藥的,那麼這個人是誰?已經呼之欲出了!
李世績的臉色頓時一變,忙道:“不可亂言,這種話要是傳出去,那可就是江山動盪,社稷危矣!”
李世績說着,聲音也是越來越小,他越想萬一杜養盛的猜測是真的,就越是覺得害怕。
“現在說這些也是無濟於事,當務之急,乃是讓你們的老師儘快歸國,要是再任由那些宵小之輩折騰下去,我大唐江山只怕就要不保了!”
說大唐江山不保或許有些嚴重,但至少會引起一場極大的動盪,哪怕就是李承乾駕崩不可避免,可是眼下朝中最需要的就是能有一個力挽狂瀾之人坐鎮,讓大唐的政權可以平穩過渡,這纔是最重要的。
杜養盛皺着眉,道:“恩師遠在澳洲道,這短時間內,如何能夠回返,朝中之事,恩師也是一無所知,可是如今能信得過的人,又精通海上諸事之人,有沒有,我等又能如何!?”
“不對!”
就在李世績和杜養盛一籌莫展之時,狄仁傑突然說話了,讓李世績和杜養盛兩人的眼睛頓時一亮。
杜養盛忙道:“師弟!你有何計策?”
狄仁傑道:“師伯和師兄難道都忘記了,當初恩師出海遠航是何人駕得船!?”
李世績一愣,突然喜道:“你是說的夷洲水師提督馮茗。”
杜養盛也猛然驚醒,道:“對啊!馮茗與恩師過從深密,對海上諸事又甚是熟悉,若是託付他前往澳洲道傳信給恩師,不但事成,還能速去速歸!”
李世績也是心中一喜,但是很快就搖頭道:“馮茗乃是朝廷命官,沒有聖命,擅自調遣水師戰船,可是形同謀反大罪啊!”
狄仁傑笑道:“師伯和師兄只記得馮茗,難道就忘了當初恩師命人出海探索南洋諸島之時,還曾有過兩人一同前往,一人名喚陳友,一人名喚朱傑!”
李世績聞言,忙道:“不知二人現在在何處?”
狄仁傑道:“二人如今都在杜家商社,操控海船,從事海外貿易,若是使他們前往,此事必成,而且杜家的海船比之朝廷水師的海龍船更大,更爲堅固,船速也更快。”
李世績聞言,更是大爲歡喜,道:“好!好!若是能尋到此二人,大唐就還有救!事不宜遲,老夫這就派人去杜陵,找安康公主借人!”
狄仁傑道:“師伯!此事還是師侄親自去跑一趟的好,最好還能借到杜家的船隊,水手,若是澳洲道當真發生了大事,也可幫得上忙!”
李世績連連點頭:“還是懷英考慮的周全,此事就拜託你了!”
當天狄仁傑就收拾了行囊,帶了兩個從人離開了長安,狄仁傑雖然是杜睿的弟子,當初科舉一試,名列榜眼,名氣甚大,可是畢竟官小職卑,在長安這個勳貴滿街跑,王侯遍地藏的地方,他的離開,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當然也只是幾乎。
這個例外就是天草四郎,他熟悉大唐的歷史,自然也知道狄仁傑日後的成就,縱然眼下還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天草四郎可不敢掉以輕心。
歷史上的狄仁傑,能夠憑藉佈局,最終讓武周政權歸政於李唐,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天草四郎可不會因爲自己是穿越而來的,熟悉歷史,就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狄仁傑走了!?”
近藤勇忙道:“回稟主上!昨天夜裡就出了城,屬下接到消息的時候,想要追趕已經來不及了!”
“混賬!”天草四郎聞言,登時大怒道,“我讓你們盯住了所有和杜睿有牽連的人,你們居然漏掉了狄仁傑!”
近藤勇聞言,心中有些不服,連忙解釋道:“主上!狄仁傑不過是個七品小官,縱然他猜到了什麼,又能如何?”
“糊塗!”天草四郎聞言更怒,可是他也不能將未來的事情說給近藤勇聽,只能道,“狄仁傑是杜睿的最器重的弟子,難道你們以爲杜睿會如此看重一個無名小卒嗎?”
天草四郎腦中飛快的盤算着,接着道:“通知杜陵那邊的人,盯住了杜睿的大觀園,一旦狄仁傑回了杜睿府上,立刻回報!”
近藤勇見狀也不敢怠慢,忙道:“是!屬下遵命!”
近藤勇出去了,天草四郎接着又道:“你去聯絡侯義,李承乾的藥最近這些時日不忙佈置,讓他再多活一段時間,不能讓李承乾現在就死了!要給我爭取到佈局的時間!”
侯義!
居然是侯義!
居然是李承乾的心腹之人侯義!
沒錯!李承乾的身體現在變得如此境況全都是因爲侯義再搗鬼,他已經被天草四郎給收買了,在李承前的藥裡偷偷加了水銀,李承乾雖然患有頭風,可是真正要他命的卻是水銀中毒。
山田魁忙應道:“屬下立刻便去聯繫侯義!”
天草四郎點點頭,道:“盯緊了他,一旦侯義生出二心,就提醒他一下,有些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再想要後悔的話,可就來不及了!還有杜陵那邊,那個人既然已經鬆口了,我們就給杜睿再加上一把火,杜睿縱然是計謀百出,這下怕是他也無能爲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