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垂青的感覺,有點小期待。
桓彥範老臉變紅,小輩的誇獎還挺受用的……尤其是來自堂堂大唐仙師的另眼相看。
他說的,是大唐能人!
這個評價很高,桓彥範無比受用。
“下官必定謹遵皇上的詔令。”
趕緊表忠心,桓彥範決定好好跟着李冉學學他的思路,畢竟那什麼五年發展綱要計劃就是眼前這位年輕人一手提出的,若能從他手上弄到一鱗半爪的感悟,起碼未來五年內,官運亨通絕對沒得說!
“嗯,好好幹,今晚上,繼續加班。”
李冉看了看天色,吩咐衙役和侍衛們收攏糧票,關門大吉。
領到了糧食的民衆歡天喜地,沒有領到的略有失望,但依舊滿含期待,畢竟李冉和桓彥範當着衆人的面親口承認,明日日上三竿後,還會照常發放糧食,憑糧票來換。
堂堂晉陽一把手一口吐沫一根釘,民衆認賬。
百姓們歡喜了,地主老財就傻眼了……憑藉糧票換糧食是個什麼騷操作。
他們原本打算憑藉手中屯糧狠狠發育一波,不弄個百八十畝的田產就不算玩,官府玩這麼一手,那他們手中的糧食不就砸在手上了麼。
雖然糧食這玩意放個一兩年都不成問題,損失不算大,但這橫生枝節卻令人不爽。
更重要的問題是,官府哪兒來的糧食!
不少腦袋機靈的地主已經暗中向衙門當差的親戚打聽究竟,得到的回答卻非常意外……沒空。
不知道或者不能說都好理解,什麼叫沒空?這特麼不是搪塞人麼!
地主老財們有些憤怒,然而衙門中的小嘍囉的確沒有撒謊。
他們是真沒空。
四更天時,晉陽府衙裡仍是燈火通明。
凡是識字的屬官和刀筆吏皆忙得團團轉,只幹一件事……統計發放和收回的糧票。
“尚書令大人,咱們這麼做,有何意義?”
桓彥範親自帶頭數糧票,硬是撐到統計結束後再問究竟。
“意義很大,邊吃邊說。”
李冉親手燒的土豆紅燒肉,香味撲鼻,讓早就飢腸轆轆的晉陽府衙屬官們垂涎三尺。
加班管飯,天公地道。
桓彥範大吃三碗,什麼不時不食的養身之道見鬼去吧。
一口茶下肚,李冉的話匣子隨之打開。
“每個民衆領一張糧票,不能重複領取,代表着發出去多少張糧票,眼下城池輻射範圍內,就有多少民衆,利用這個數據,就可以預估下一步還需要準備多少糧食來供給。”
“餓肚子的時候,只要有食物,再遠都能來,換句話說,糧票的數據就是最真實的人口數據,甚至比官府登記造冊的數據還準確……而且你發現沒有,發放糧票的時候,我帶來的侍衛除了維護秩序,還順便記錄了每一個領取人的名字、家庭人員、住址和年齡性別等等?”
看着他的意味深長的笑容,桓彥範豁然驚覺,“難怪仙師你會出動全部的侍衛來發放糧票,我就奇怪,維護秩序本來只需要衙役便足夠,原來你……”
“不僅如此,這些侍衛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觀察地主老財們的動靜,今兒領取糧票時,有小部分地主老財們已經派眼線來看究竟了。”
李冉摸了摸鼻子,“想必,他們也會眼熱拿到物資的百姓,明日,定會混進隊伍裡,來領取糧票。”
“哼,這些碩鼠,我一定不能讓他們得逞。”
桓彥範拍案而起,隨即收到了李冉無奈的白眼。
“……桓大人,請注意你的用詞,這些地主的行爲,並不犯法,咱們發放糧票的對象,本來就涵蓋了所有人,而且,不讓他們領糧票回去,又怎麼讓他們入套?”
李冉表示,吃大虧往往都是從貪小便宜開始的,至理名言。
“仙師,這是爲何,咱們糧食本就不夠,讓他們領了去,他們的家底不是更肥麼!”
桓彥範一臉懵逼,總覺得在李冉面前,自己就是個傻子。
“肥?嗯,大概會肥那麼一丁點,不過最重要的是,地主老財們要領糧票,光憑他們那點本家人,能領多少去?那,爲了最大化佔咱們府衙的便宜,不得把麾下的佃農們都派出來麼。”
目的昭然若揭,用發糧票的辦法神不知鬼不覺摸清楚地主老財的底牌……此法雖然比在長安時的手段見效慢成本大,但好處在於沒有副作用,可以在大唐全國範圍內推廣。
爲以後改革土地所有權提供最詳實的數據支撐,這點成本,值得下!
次日,登記領糧票的隊伍大排長龍,正如李冉預料的一樣,地主老財家裡的佃農也來了。
心裡差點笑開花,這麼愉快的摸到了對方的底褲,超有成就感。
看看這些佃農的登記的身份是什麼?
流民?不行,流民不屬於本地戶籍,是領不到糧票的,你老哪兒來的回哪去,不想回去,強要糧票,那個侍衛,過來一下,麻煩把人‘請’出去……
當滿面春風的侍衛們‘請’了幾個擾亂秩序的佃農去‘喝茶’時,整個隊伍的民衆迅速變得聽話起來,跟小綿羊似的,他們耳朵沒聾,那遠處淒厲的慘叫聲,跟喝茶絕對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所以佃農們只能如實上報自己的戶籍,敢說假話的話,下場等同於欺瞞官府,那可是要砍頭的。
很快,每個地主老財們麾下的佃戶數量便出爐,各個都超標的厲害。
“仙師大人,我們是不是收網抓一波人!”
桓彥範激動的咬牙切齒,他治下竟然出現這麼多違法之徒,把一張老臉打得啪啪作響。
“別急,這才第二天。”
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李冉對桓彥範再次刮目相看。
別的不說,這老哥的精力是真的好,明明在糧鋪充當了兩天吉祥物,晚上又熬夜加班統計數據,還生龍活虎的不像話。
“我們要用合法的手段把黑戶佃農身份轉變了。”
李冉曬然笑笑,通過行政手段打擊地主老財是很有效的法子,在長安和洛陽他都用了此招,但弊端同樣顯而易見……手段太粗暴,極易激起反彈。
說到底,地主老財們也是大唐階層的一部分,打壓不等於打死。
況且他這一次要的不是區區晉陽的佃農,也不是河東道的佃農,而是整個大唐的佃農!
甚至,不單是佃農,而包括了其他需要解放身份釋放勞動力的人!
所以,要用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