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平天下？
這四個字從武則天嘴裡說出來好違和，大唐在她手裡削弱了多少掌控力，心裡沒點逼數麼？
“……皇上太看得起微臣了。”
李冉非常謙遜，哪怕裝，也得把尾巴藏起來。
“不，你確有經天緯地之才，年不及弱冠，便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吉州地震，又廢了御史臺，完成封禪大典，治理隴右道，擊殺論欽陵，每一項，都是不世之功。”
武則天這高帽子戴得太快，真是拼了老命都甩不掉。
“可惜，你不能爲我所用。”
轉折同樣也快，上一秒還吹捧上天，下一秒就要人頭落地。
她的殺心顯而易見，但直視眼睛時，眸子裡卻並沒有殺意。
“……皇上，微臣愚鈍。”
確認不會有刀斧手衝出來把自己叉出去的戲碼，李冉略微放心，發誓下一次入宮前，絕對要做一把****帶着防身。
“朕雖然想長生不老，但你說得對，命運天理自有定數，凡人逆天改命，難，連始皇都做不到，我一區區女子，又如何做到？”
武則天長嘆一口氣，幽幽道，“這天下，終究不是我一人之物。”
李冉瞬間訝然，看來昨日朝堂上，朝臣的態度真戳了她的心窩子。
“所以，若是三十年前，我必定殺你以絕後患，但現在嘛……我得給咱們大唐留一個能臣。”
武則天緊緊盯着李冉道，“你主宰朝政時，必克己復禮，助我大唐百年基業。”
她說的，是‘大唐’？
李冉敏銳抓住了關鍵詞，幾十年前，她改國號爲周，相當於摒棄了大唐的名義，如今卻突然改口，這其中深意，值得玩味。
向李姓皇族妥協？亦或，真心準備讓李顯繼承皇位？
“……若臣真能走到皇上你說的那一步，必定會助大唐百年基業。”
李冉深吸一口氣，給出承諾。
武則天都敢玩真實，他又如何不敢？
“好，顯兒能得到你這種女婿，也不枉他在廬陵待了十年，不過，他可降不住你，朕雖然年邁，也只能親自上陣，行使家長之權，幫他管教管教你。”
再次神轉折，這老狐狸認真起來，套路令人防不勝防。
李冉沒有拒絕餘地，因爲她用的身份，是家長，而不是皇帝……家國之事，家法還排在國法前面！
幸好，她說的是‘管教’，而不是‘**’，一字之差，善惡之意高下立判。
“仙蕙兒是我嫡親孫女，本應進入皇室學府學習皇家禮法，她在廬陵耽擱了好幾年，只能現在來補上，我讓她當女官，便是爲了學習禮法儀容……我知道你想早日和她完婚，不過這婚事不能草率，我會親自爲你們操持，作爲奶奶，這點權利，我有吧？”
武則天身份這塊拿捏得死死的，瞬間化身慈祥老祖宗，只是，咋笑得這麼滲人呢？
“你放心，我不會拖着你的婚禮，仙蕙兒今年十五歲，我以兩年爲期，兩年內，讓你們完婚。”
“既如此，全憑皇上定奪。”
李冉頓時鬆了一口氣，區區兩年，他等得起，剛好那時仙蕙兒也成熟了，可以馬上進洞房那種，不耽擱造小人。
“呵呵，你這孩子，還叫我皇上？”
“……是，奶奶。”
莫名其妙多個了老祖宗，李冉認了，但這老狐狸竟然下一秒鐘又來個神劇情。
“好，既然你叫我奶奶，那我以家族名義吩咐你做一件事，你可得好好答應着。”
套路到底有完沒完？還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奶奶請說。”
“爲我修陵墓！”
武則天猛然嚴肅起了臉色，“我最掛念的身後事之一，便是修陵墓，我要你與神靈溝通，我下一世，要爲男兒身，還要做帝王！”
李冉瞬間風中凌亂，她的野心和壯志，還真不是蓋的。
帝王修陵墓是基本操作，甚至從繼位起就要開始修建，大興土木不在話下，而武則天是個例外……按規矩，她該與李治一起合葬在乾陵，不需要另修一座。
歷史上，她的後事的確是這麼安排，看來蝴蝶效應再次發作。
“……我盡力而爲。”
幫她搞殯葬工程，李冉沒意見，但轉世投胎這種事，顯然不歸他管，當下含糊答應着，好在武則天並未深究，又沉聲道，“至於一切開支……”
“奶奶放心，不需要動用國庫一分銀子，我自有辦法。”
談錢多傷感情，再說了，哥是缺那三瓜兩棗的人麼。
“既如此，你好好辦事，去吧……怎麼，還有事？”
武則天見李冉杵着不動，眉頭微微一皺，這小子，果然夠叛逆。
“也沒啥事，就是仙蕙兒要做女官了，以後不能時時見面，望奶奶體諒一二，允許我能隨時見她，不然，渾身難受，怕修陵墓時使不上勁。”
人可以交給你們，但哥得隨時看着，要不鬼知道仙蕙兒會不會被宮裡女官洗腦。
“哼，你這滑頭，也罷，允許你看她，但不準耽誤正事。”
武則天莞爾笑笑，大方同意。
李冉見好就收，趁着她還沒改變注意，趕緊閃人，徑直去女官府邸找到仙蕙兒，這丫頭正和上官婉兒說說笑笑，似乎情緒挺不錯。
“喲，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宮裡守門太監說，你氣勢洶洶的，敢去找皇上要人，仙蕙兒，你這情郎果然膽略過人。”
上官婉兒何等人精，身爲武則天身邊的首席秘書兼軍師，指不定，讓仙蕙兒當女官就是她的注意。
“也罷，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仙蕙兒，我在府邸等你。”
含笑交代一句後便離開，給了充分的私人空間，這小小人情，李冉記下。
“大郎，你進宮找皇上了？”，顯然，仙蕙兒還被矇在鼓裡。
“……沒啥事，接了一個任務，幫皇上修陵墓，以後，只能有空再進宮來找你了，皇上答應兩年內爲咱們舉辦婚事。”
“太好了，大郎！”
李仙蕙果然歡喜，她最怕兩人名不正言不順，如今武則天肯作爲主婚人，簡直完美。
唉，這傻媳婦怕是不知道那老狐狸的尿性，兩年時間，足夠平添許多變數了。
當然，李冉只笑笑，並未透露絲毫擔憂之色，勾心鬥角什麼的，他一個人扛着便是。
兩人正說着小情話時，仙蕙兒突然想起了什麼，拍手道，“對了，大郎，還有一事，我得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