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工商！
士大夫們永遠高高在上，他們作爲社會格局的頂層，怎麼會允許區區匠人們染指屬於自己的權利？
李冉要求的將工匠選拔納入朝廷官僚的晉升體系之中的要求，已經觸犯到了所有士大夫的逆鱗。
就算是開明如老丈人李顯看到這種驚世駭俗的要求都有些犯怵。
要不也不會派程伯來，擺明了要李冉好好重新考慮一下公文中的要求。
“少爺，皇上的意思是，你的心思是好的，但得徐徐圖之。”
“得了吧，我那老丈人什麼尿性我能能不知道？他多半是被朝廷上百官的態度嚇到了。”
李冉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戾氣。
這羣當官的如此針鋒相對，怕不是要逼他出絕招。
“咳，咳，少爺，還請稍安勿躁，體諒一下皇上吧。”
這幅表情把程伯嚇得不輕，上一次瞧見，還是在涼州算計吐蕃人的時候。
那一次，吐蕃人丟的人命都可以堆成山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
李冉眼中的不爽一閃即逝，笑了笑，意外的好說話。
事實上，公文發向洛陽時，他便已經做了無用功的打算……不是妥協，而是權衡利弊。
他再牛逼也只是一個人，向整個士族階層挑戰，圖什麼？
說得難聽點，以他的身份，縱然每天吃喝玩樂瀟灑快活也沒人能挑半個不是出來，大唐仙師，天子女婿，妥妥高層貴族，享受人生沒的說，何必自找苦吃。
之所以想帶給大唐一場變革，只是因爲幫老丈人李顯坐穩江山，幫他青史留名，幫他實現心中抱負而已。
或許還有一點小追求……作爲現代人，改變歷史進程的成就感，多少令人愉悅。
“少爺，你真的不打算再上書了？”
程伯又驚又喜，他是知道李冉性格的，本來已經做好了拼死相勸的打算。
“不了，我多乖，師傅讓我消停，我就消停唄。”
李冉曬然笑笑，一臉肯定。
來日方長，士大夫們阻攔的他一時，還能阻攔他一世不成？
況且他今日孤身一人面對龐大的士族階層，還有那些依附在士族階層的地主老財們，的確力有未逮。
然而隨着工人階層的不斷壯大，自然會有足夠的挑戰舊有秩序的資本。
甚至他只需要略微撥動一下琴絃，就能讓大唐彈起一首布爾什維的序曲……多麼富有詩意的牛逼畫面，想想都帶感。
“好，好，有少爺你這句話，老朽就放心了。”
程伯頓時放下心頭大石頭，連飯都不肯吃，直接星夜趕回洛陽給老丈人報喜。
估計李顯也能睡個安穩覺了吧……自己女婿和手下大臣鬧矛盾，作爲領導，他絕對壓力山大。
當然，讓士大夫佔佔上風，不等於後退一步。
佈局什麼的，纔剛剛開始。
李冉徑直將公文發了出去……三條關於工人階層的福利在他看來是閹割版，但對於從來沒有任何人權的民工們來說，已經是作爲人存在的最大褒獎。
活了一輩子，還從沒被如此當做人來對待。
一時間，民工們差點被把李冉的名字刻在牌位上，放在家裡面供起來。
而地主老財們則是如喪考妣，官府這封公文一下，相當於正式承認了民工的身份，這些原本屬於他們私有財產的黑戶佃農，終於撒手而去。
罷了，認輸吧。
地主老財們偃旗息鼓，猶如鬥敗的公雞躺平任嘲。
河東道的物價和秩序終於恢復到了戰前水平。
桓彥範看着治下的環境一天比一天好，喜得都快合不攏嘴。
當然，與他開心的像是傻孩子比起來，李冉的心情就沒那麼愉快了。
沒能全面達成心中規劃本就鬱悶，而爲了打擊地主老財順便穩定物價秩序，他將程記商號的大部分產能都投入到了市場上。
殺敵三千自損八百。
程記商號的物資儲備雖然牛逼，但要以一己之力對抗大唐原本最富饒的河東道，依舊非常勉強。
總算運氣不錯拿下勝利，但他花費的資金……幾乎掏空了半個身家。
不行，得趕緊回口血。
總不能爲了老丈人的江山把哥的小家底都玩沒了不是？
暫時放棄了改革政治生態的李冉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賺錢上。
一個大膽的計劃很快在腦海裡成型……話說，既然給了哥治理河東道的權利，不拿來肥點私人腰包簡直對不起良心。
不過鑑於朝廷的高層士大夫們絕對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這事，得找個幫手。
一個懂事又方便控制的提線木偶……很快，他的目光盯在了武青櫻身上。
話說自從大舅哥離開後，這娘們就一直沒有公開露面過，莫非死了不成？
除非給她喂的青黴素膠囊是假的，顯然天地銀行沒那麼坑。
或許見上一面是個不錯的選擇，無關男女，只談合作。
打好腹稿後，李冉徑直走向了內院，敲響了武青櫻的閨房。
沒人應答。
“不是吧，這娘們還在睡？莫非昨天晚上自娛自樂到起不了牀了？”
臉上閃過一絲猥瑣的笑容，直到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你誰？”
有些意外，衙門的侍衛是幹什麼吃的，怎麼隨便一個農婦都放進來。
“尚書令大人到此，有何貴幹。”
當然，事實證明侍衛並非眼瞎，而是他這雙招子得擦亮點了。
“你，去田裡了？”
李冉看着這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總覺得畫風不對。
武青櫻和種田，似乎根本不應該聯繫到一起。
“嗯，這幾天城裡開荒挺有意思的，就去看了看熱鬧。”
武青櫻坦然點頭，從她手中拿着的農具來看，怕不是看熱鬧那麼簡單。
“……勞動使人忘記憂傷，你悟了。”
李冉立刻伸出大拇指，對她的改變點贊，同時暗罵一聲傻叉。
“……大人你今日來，有何貴幹？”
武青櫻雖然不知道哪裡不對，但總覺得李冉的笑容有些古怪。
“找你談一筆生意，要不，進屋坐坐？”
徵得對方同意後，李冉跨步邁過門檻，突然頓了頓，莞爾一笑，“其實吧，你不搓香水素面朝天的樣子，還行，沒那麼盛氣凌人，給人感覺要親近一些。”
武青櫻只當他在開玩笑，坐定後，淡淡問道，“找我何事？”
“借錢！”
簡明扼要，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