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存昌就騎着馬,也沒帶一個衛士,大搖大擺的來到楊無病的大營前面,對阻止他的衛兵拱手說道:"麻煩兩位兄弟前去告知蜀王殿下一下,就說晉王手下大將李存昌前來拜見。"
楊無病聽手下人說李存昌孤身前來拜見,吃了一驚,暗想:這小子很光棍嘛,難怪歷史上李存勖那麼牛逼,手下有能耐的人不少啊,想到這就命人禮貌的請他進來。
李存昌在侍衛帶領下進得大營,見楊無病一個人坐在那裡正笑盈盈地看着他。李存昌連忙快步向前行禮道:"晉王帳下李存昌,拜見蜀王殿下。"楊無病笑嘻嘻的把他扶起來說道:"李將軍,別來無恙啊,自長安一別,幾年未見,將軍更是雄姿英發了。"
說罷轉身遞給他一杯茶道:"來來來,嚐嚐我的手藝如何。"李存昌坦然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說:"蜀王殿下,當年我和五弟年輕氣盛,望王爺恕罪。"
楊無病驚異地看着李存昌,心裡暗自對沙陀人的看法有了改變。沒看出幾年不見,這廝簡直脫胎換骨嘛,是不可多得的大將之材啊。只是臉上仍不露聲色地說道:"本王不會計較這些,畢竟各爲其主嘛。雖然李將軍當時的手段有點下着,我也能夠理解。不知將軍此來所謂何事啊?"
李存昌臉上微微一紅,拱手道:"未將今日前來,就是想問問王爺到鳳翔來所謂何事。"
楊無病心道:你狗日的說瞎話比我還要厲害呀。於是板起臉說道:"李將軍,你這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李茂貞那廝犯我滑州,令我損失慘重,我這是來找他算賬的了。不知李將軍帶大軍跑這來幹嘛?是來野營的嗎?"
李存昌正色說道:"王爺此話差異,這李茂貞本來是我義父的部將,也是晉王的部將,這鳳翔隴右一帶當然也是晉王的地盤。所以,我率大軍來此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望王爺不要誤會。"
楊無病見李存昌睜眼說瞎話,反駁道:"李將軍,你既然說李茂貞現在是晉王的部下,這也得有證據呀。你想想,你義父被聖上封爲晉王,而李茂貞是岐王,所以他怎麼可能是你家王爺的部下呢?"
李存昌想了想分辨道:"這就是田令孜那廝的奸計,以此離間李茂貞和晉王的關係,我這裡有一封李茂貞的書信王爺一看自會明白。"
楊無病揚了揚李存昌遞給他的書信說道:"那好吧,我相信李茂貞是晉王部下不假,但他率兵進犯滑州害我損失慘重,這筆帳怎麼算?"
李存昌見楊無病有談判的意思,暗喜。於是連忙回答道:"此事我已已飛馬傳書,告知了晉王,最近幾天一定會給王爺一個滿意的答覆。"
楊無病懶懶的說道:"那好吧,希望不要讓我失望。"想了想又笑眯眯的說道:"李將軍,此事若能讓我滿意,我還可以賣一部份兵器啥的給晉王,聽說他近期有大動作哦。"
李存昌聽了大吃一驚,沒想到這麼機密的情報,他是怎麼知道的呢。於是強裝笑臉站起來說道:"王爺,既然如此,那末將就告辭了,五六日後一定會給王爺一個交待的。"
看着李存昌離去的身影,楊無病若有所思。在帳後的郭琪和蔣子常跑出來說道:"王爺,你怎麼答應把兵器賣給他呢?這不是授人以柄嘛。”
原來楊無病根據歷史,知道李存勖就在這幾年內將要對燕王劉仁恭用兵。但他也知道隨着自己的加入,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因此他對這事也沒有多大把握,就隨口敲詐了一下,沒想到從李存昌的眼色裡看出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想到這裡,他就對二人解釋道:"根據情報,最近一兩年內李存勖將會對劉仁恭用兵。所以他在和我們談判的事情上肯定會做出讓步的。"
郭琪想了想勸道:‘"那王爺也不至於要把兵器賣給他們呀。"楊無病回答道:"單單一個劉仁恭,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再加上契丹人和朱溫呢?"蔣子常回答到:"那肯定必敗無疑了,王爺此計甚妙啊,這樣既能削弱幾方的實力,不讓一家獨大,又能大賺一筆。"
楊無病笑着說:"老蔣,你越來越市儈了啊。不過此事還得看李存勖怎麼想,如果他夠聰明的話是不會急着去報仇的。"
李存孝見李存昌回來一臉晦氣,大吃一驚,問道:"怎麼回事,難道沒有談妥嗎?"李存昌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我觀蜀王,氣勢宏大,隱隱有帝王之相,我擔心晉王將來不是他的對手。"
李存孝沉默半響,苦笑道:"可惜當年棋差一着。不過他既已知道我們將對劉仁恭用兵,還賣武器給我們,居心何在?"李存昌長嘆一聲:"此事不是你我能決定的,馬上稟告晉王吧。"
李存勖剛剛收到李存冒兵不血刃佔領鳳翔隴南的消息,還來不及高興就收到了後面送來的這封信,他驚疑不定,連忙召來李嗣源和敬新磨等人商量。李嗣源想了想說道:"王爺,如此機密的消息,怎麼這麼快就被蜀王知道了,看來我們身邊奸細不少,臣認爲必須嚴查。"
李存勖擺了擺手說道:"此事容後再說。當務之急怎樣處理和楊無病的談判,還有關於他承諾賣兵器倒底有何居心?"
敬新磨道:"蜀王此人,小臣這幾年一直在留意着,他每每做事不依常理,但總是他笑到最後。收南詔,敗土蕃,攻克長安,哪一戰後果都出人意料。他即然敢賣武器,肯定另有深意。"
一個武將問道:"敬參軍,你覺得會有什麼深意?難道覺得我等幹不過劉仁恭嗎?況且我們打贏了對他有何好處?"
李存勖聽了此話,腦海裡一道亮光閃過:對呀,大家都知道對付劉仁恭是輕而易舉之事,他居然還怕我打不過,難道是因爲契丹人和朱溫?我打贏對他有啥好處?況且他也知道蘭州一戰兩家已成了仇人。想到這,他把自己想法說了一遍,但大家想破頭也沒找到合理解釋。
最後,李存勖道:"時間緊急,我決定如果楊無病願意賣武器給我們的話,可以把鳳翔讓一半給他。討伐劉仁恭之事推遲。"其中一將領道:"不曉得他願不願賣那種火槍給我們哦。"此話引來衆人的恥笑,這種殺手鐗誰願賣。
李存勖聽了也是心動,雖然上次驪山搶了十幾枝,可惜這羣愚蠢的匠人至今沒有仿製出來哪怕一枝,更別說那種所謂的火藥,是什麼構成的都不知道。辛辛苦苦派了幾撥暗探去西川,至今沒有一個人回來。
幾天之後,李存昌再次來到楊無病的大營。楊無病這次拉上了蔣子常和郭騏等一幫子將領。因爲他知道牽涉着細節的談判,肯定是要打口水仗的,多幾個人有多幾個人的好處,哪怕就是用口水就能淹死對方。
李存昌並沒有因爲對方人多而心虛,從容遞給了楊無病一張紙箋,這這就是對蜀王的賠償。楊無病看了看內容,生氣的說道:‘’李將軍,你家晉王這就不厚道了,山南道本來就在我們手上,怎麼能說是賠給我們的呢?‘’
李存昌微笑着解釋道:‘’蜀王殿下,這山南道本來當初就是陳敬瑄許諾給李茂真的,當然也就算我們的了,看在蜀王打算賣給我們武器的份上才轉讓給您,這算夠意思了。‘’
楊無病冷冷地說道:‘’李將軍,看來你們是不打算談判咯。即然如此咱們就沒談的必要了吧。‘’一旁的幾員將領也是滿臉怒火,作勢就要送客。
李存昌慌了手腳,連忙補充道:‘’殿下,談判談判,沒有談怎麼就知道結果呢。這僅僅是晉王提的條件,當然蜀王也可以還價的嘛。”
蔣子常冷冷地說道:‘’李將軍,我家王爺日理萬機,哪有時間和你在這拌牙巴勁,你把你家王爺的意思傳達出來就行了,沒必要這樣藏着掖着,浪費大家精力。‘’
最後商量的結果是晉軍把鳳翔府以南的地盤讓給蜀軍,楊無病保證每年賣給李存勖不低於兩萬套的盔甲,腰刀及弓弩,晉軍以黃金或糧食結算。楊無病要求蜀地的商人進入晉軍的地盤必須得受到晉軍的保護,稅收比照本地商人,不得多收。
李存昌要求條件對等,楊無病得把蜀軍的火器賣一部份給晉軍,此話引來了衆獎的嘲笑,弄得李存昌面紅耳赤。楊無病想了想說道:‘’李將軍,你也知道火器是我們的機密,不會亂賣的,不過作爲讓步,我可以把兵器的價格下調半成。‘’想了想又說道:‘’如果我兩家結盟的話,三年之後我會賣一部分火器給你們的。‘’
李存昌聽了看到了一線希望,沉默半天說道:‘’王爺,前面的我們可以籤協議,至於結盟一事,我還得請示晉王,畢竟……‘’楊無病微微一笑,說道:‘’沒關係的,我可以等,我想以晉王的聰明,也是不願兩面受敵的吧。‘’
協商完畢,送走李存昌之後。衆將百思不得其解,紛紛問王爺爲什麼承諾賣給他武器。楊無病冷一笑說道:‘’沒有火藥的火槍,比長矛還不如。一旦翻臉,我們掐斷他火藥的供應,李存勖也就抓了瞎。我們一旦入主中原,朱溫,李存勖,契丹人都是我們的勁敵啊,讓他們勢勻力敵的鬥下去,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衆人聽了都驚歎王爺的高瞻遠矚,蔣子常趁這機會將山南西道的官員任命詳細向楊無病作了彙報,並說由於事先並沒預料到能夠佔領半個鳳翔府,因此官員還不夠用。
楊無病想了想說道:‘’調任成都府尹王建業爲山南西道刺史,王有德爲鎮守史,牛金星接任王有德爲滑州刺史,李二勇及鄭子龍順序晉升,鳳翔實行軍管,調選一批因傷退役的老兵就任,宋德威爲鳳翔守將,馬步軍各一萬駐紮,以監視晉軍。‘’
第二日一早,晉軍就守信退出了鳳翔府。李存昌還周到地留下幾個人手來做交接工作。對此楊無病很是滿意。宋德威也帶傷趕來赴任了。就此,發動這場亂戰的陳敬瑄和李茂貞都成了配角,一個被楊無病趕去成都去做了教書先生,一個被李存勖軟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