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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二年十月中,高平戰事進行三個月後,以樑軍爲主的諸侯聯軍終於取得重大突破,在付出重大傷亡的代價下,朱友寧終於佔領了界牌嶺。隨着界牌嶺的失守,燕軍逐步退出了兩側的懸壺、石嘴頭,以及後方牛山等多處防禦要地。
隨後,諸侯聯軍兵臨高平城下,猛攻三日後一舉佔領高平。
樑王大喜,催動大軍進入高平,樑王臨時行在也隨之遷入城中。數十萬大軍集於高平左近,人騰馬嘶、旌旗如林。
眼看勝勢已顯,在樑王的嚴令下,諸侯各軍終於正式加入了戰鬥,馬殷之荊軍、王宗佶之蜀軍、趙匡明之楚軍等紛紛填入戰場,開始攻打長平通道。
一日而下箭頭,兩日攻克寺莊,三日佔領長平村,四日入土門嶺,大軍氣勢如虹,一舉打到了石後堡前。
在石後堡,諸侯聯軍遇到了燕軍殊死抵抗,荊軍、蜀軍、楚軍等皆無寸進,齊、岐、吳等各軍又消極怠工,樑王無法,只得重新將樑軍投入戰場。
與此同時,一支大軍出武鄉而北,出石會關,開始了攻略河東的戰役。
平遙,古屬太原郡,今爲汾州之地,距北都晉陽二百里。
十月十日,鍾韶統帥的西征大軍出其不意的出現在了平遙城下,旋即猛攻城牆。西征大軍由滄州軍、魏州軍、趙州軍、懷約聯軍、遼東保安軍爲主力,輔以十個後勤營及二十個補充營。李存勖、郭崇韜收編的三王聯軍降卒也新立一軍,給予番號晉州軍。跟隨出兵,總兵力八萬餘人,騎軍達兩萬餘騎!
平遙城牆爲夯土所築,又年久失修,極易攀爬,燕軍又是趁其不備,只在呼吸間,便有數十名懷約聯軍步卒口銜刀刃。連木梯都不用,踩着凹凸不平的牆壁攀援而上,躍上城頭,轉眼便殺散守軍,放下吊索。
燕軍蜂擁而入,不到半個時辰便完全佔領了這座古城。
鍾韶馬不停蹄,繼續指揮大軍奔襲八十里外的州城。第二天午時趕到,將州城四面圍住。汾州已經得到了平遙失守的消息,此刻有所戒備,而且相比平遙來說,汾州州城更要堅固許多,一時間不好下手。
鍾韶一面命令趕製登城器械。一面讓李存勖前往城下勸降。到了傍晚時,李存勖的勸降見了效果,汾州城門大開,原大同防禦使、今汾州刺史李存璋背縛雙臂,率汾州官吏於城下請降。
鍾韶好言安撫李存璋一番。隨機揮軍入城。
第二天,鍾韶讓李存璋及所部兩千餘人隨軍。順沁水南下直指介休。介休守軍爲李存璋部曲,李存璋出面後,立刻開城投降。
十月十四日,靈石守軍歸降;十六日,霍邑歸降;十七日,趙城歸降;十八日洪洞歸降。九天時間,燕軍連下七城,大軍順順利利抵達晉州州城,將晉州團團包圍。
晉州刺史是統領代北兵的李嗣恩,他是吐谷渾人,雖爲李嗣昭統轄,在這次三王分晉中被劃入了鄭國,但卻與同爲胡族的李嗣源關係密切,素來交好。燕軍沿汾水南下,兵貫神速,九日攻佔七城的消息剛剛傳到晉州,李嗣恩還沒來得及聚攏代北兵,便被燕軍爲了個嚴嚴實實。
李存勖和李存璋上前招降的時候,李嗣恩一直在追問三王的下落,當聽說李嗣昭降、周德威和李嗣源戰死的時候,默然片刻,旋即拒絕向燕軍投降。
李存勖詢問究竟,李嗣恩坦言:“某與邈吉列爲幼交,代北叛亂時,邈吉列赦免了某之族人,使某族血脈不絕。如此大恩,某豈敢背其而去?今求效死,以寬其心!”
鍾韶感嘆,於是下令攻城。
李嗣恩在晉州城內只有八百牙軍,大部分代北兵都沒來得及收攏,如何擋得住燕軍的攻打。燕軍從四面城牆同時登城,光登城點便有上百個,不到片刻工夫,便在城牆上立足。源源不斷的燕軍登上城牆,最後將李嗣恩和十多名親衛困在北門城樓上。
鍾韶感他這份忠義,讓李存勖再次勸降,卻被李嗣恩拒絕,李嗣恩最終調轉刀口自刎,跟隨他的親衛無一例外,盡數自盡。
李嗣恩身死後,州城落入燕軍手中,駐守晉州各地的代北兵傳檄而定。鍾韶指揮大軍越過襄陵,進入絳州。
原河東軍主力大多數集中在李嗣源、李嗣昭和周德威手上,只有幾支能戰之兵散落在河東各處,其中李存璋投降、李嗣恩戰死,剩下的李嗣本在晉陽、李存進在雁門,鍾韶暫時不用去考慮他們。
因此,實際上整個河東都沒有了什麼可以抵抗的力量,鍾韶統領燕軍一路向南,佔領了整個絳州全境。
十月二十五日,八萬燕軍及裹挾而出的近萬河東兵直下蒲州,佔領風陵渡,打通了河東至都畿的通道。鍾韶命趙霸率趙州軍從風陵渡出發,沿黃河北岸東進,繞行王屋山南麓,直撲都畿道東北的懷州治所——河內!
趙州軍是純騎兵編制,大軍行動時聲威鼎盛,沿王屋山南麓向東,經過了東都洛陽以北六十里外的河清。
天子李曄正在河清練兵,自從春夏間分封諸侯之後,他總算是過了一段安穩日子,除了安穩以外,最讓他歡喜的是,樑王竟然真個把都畿丟給了他,任事不管,一切全憑他做主。當然,樑王給他的都畿道並非完整的都畿道,陝州、懷州、汝州、鄭州都被分割了出去,天子能夠掌控的,只有河南府。
但就算如此,天子也相當滿意了。河南府有丁口十餘萬,連同洛陽城裡的百姓,共計三十餘萬。天子雄心勃勃,想要重整北衙禁軍,他強行徵募了三萬人,組建左右神策軍、左右龍武軍、左右羽林軍,每軍五千人,共計三萬。
爲了募集軍餉錢糧,他發動河南府各縣官衙大肆徵掠,弄得十室九空,但就算如此,還是不夠。於是天子乾脆下令,讓朝官捐輸,朝官門自然不允,紛紛上書天子,說天子窮兵黷武,致“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天子大怒,乾脆幹起了抄家的勾當,一連抄了十多個大臣的府邸。朝官們終於頂不住龍顏震怒,有的變賣家產,有的轉手向下面強徵,爲了交夠天子的“定額”,想盡了一切手段。還有一些朝官實在湊不夠數字,乾脆連夜攜家眷逃出了洛陽。
天子也知道自己這麼幹是不行的,但他一個勁安慰自己,只說是“爲致天下承平,百姓與卿等共朕同赴國難”,他口頭髮了無數次誓言,待將來收復河山後赦免天下錢糧,赦免的年限從三年到五年,最後乾脆達到了十年。
直到九月初,天子才勉強湊足了三萬北衙禁軍的錢糧,甲冑先不用去提了,那玩意兒太過“奢靡”,不是天子現在能夠解決的,但至少每人一杆槍或是一柄刀是做到了,甭管好壞,總是有了就好。至於弓弩,也折騰出幾百張來用。
於是天子披肝瀝膽,親臨三萬禁軍至河清整訓——他吃夠了軍頭反叛的苦,乾脆自家領了“觀十軍軍容使”的官職(天子的計劃是將來募齊十軍)。手下沒有什麼將才,天子又自覺“兵書戰策嫺熟”,於是親自指揮操演。
操演了一個多月,天子堪堪滿意,覺得兵事也不過如此,於是又開始琢磨着是不是應該向某個諸侯動手了?——再不動手,軍糧堪憂矣!
就在天子琢磨着要出兵的時候,趙州軍到了。
趙霸本來以爲這裡是諸侯聯軍的後方大營,直接指揮趙州軍在大營之外列陣,準備踏營。上萬鐵騎是什麼陣勢?在平地上展開,簡直是鋪天蓋地。趙霸還沒下令呢,大營裡的三萬禁軍就開始逃了起來,轉眼間便全軍崩潰,人人呼天搶地的擁擠着向洛陽方向逃跑。
天子是在混亂之中得到的消息,說有一支鐵騎正在猛攻大營,他倒也有幾分膽色,憤怒之中帶着百多名忠心的衛士趕到陣前,大聲叱問趙霸意欲何爲。
趙霸一看搞錯了,也有點不好意思,但他是何等驕橫之輩?連馬也不下,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自己要去征討樑賊,請天子移駕還都,這座營寨嘛,燕軍要徵用。
天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想要發火,但回頭看看空空如也的營帳,只能忍下了這口氣,最後被衛士們強行護衛着離開了河清。回到洛陽後,天子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大罵了兩句話,一句是“禁軍不堪用也”,還有一句是“皇叔,實賊也”。罵完之後,天子口吐鮮血,臥牀不起。
趙霸佔據了河清大營後,派出傳令兵向後方的鐘韶指示路徑,隨即催動大軍直撲河內。自從樑王出征澤潞之後,諸侯聯軍已經北上進入澤州,最後一支留守的大軍也在康懷英的統領下,於上個月進入了太行陘。此刻,河內並沒有多少駐軍。
趙州軍的進攻非常突然,河內還沒來得及緊閉城門,就被趙州軍的一個營衝了進去。駐守河內的樑軍分散在各處,完全沒有防備,轉眼便被殺散,衝入城中的燕軍甚至繳獲了一萬石正準備轉運澤州的糧食——樑軍根本來不及焚燬。
趙霸的奇襲獲得巨大成功,整個河內城沒有一個敵軍跑掉,全數被堵在了城裡。拿下河內後,趙霸立刻向鍾韶請令,詢問何時進攻太行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