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卑沙城。
自去年李嘉來到此地,並當地城守達成了協議以來,嶺南的漢商就像是尋到了味一般,源源不斷地跟隨而來,傾受了大量的商貨,完全損害了李氏商會的利益。
這種競爭是惡性的競爭,李嘉當然不允許出現這種自相殘殺的情況,到頭來平白讓契丹人得了利處。
所以,李氏商會成爲了仲裁者,每種商品來到了卑沙城,都會有底價,同樣,收購的商品也有底價。
不過有一樣很特殊,契丹馬,只有李氏商會才能收購,或者說,那些契丹貴族們只相信李氏商會。
哪怕如此,每個月李氏商會收購的契丹馬,也不過兩百匹,挑挑選選,適合做戰馬的不過一百來匹,還有給予高麗五百匹作爲通行費。
再加上前一陣子郭榮北伐,契丹貴族也不是傻子,匹馬不可南下,也就是說,這一年多來,到嶺南的契丹戰馬,也不過兩千匹。
這自然滿足不了李嘉的需求,再加上快960年了,時間耽誤不得,隨即加大了對契丹馬的收購力度。
卑沙城的最繁華的地段,莫過於城主府附近了,而李氏商會,就在城主府旁邊,建立個一個李氏會館,規模宏大,來往的商賈貴族數不勝數,路上的行人見了,也是滿臉的羨慕之色。
聽聞這李氏會館,日進斗金,門前無白丁,羨慕得緊啊!
收攏起衣袖,行人的腳步更加匆匆了。
“大掌櫃,都督府最近要求我們儘量多弄些強壯的種馬!”
會館中,賬房先生早就啪啪啪地打起了算盤,計算今日的毛利,一旁,負責卑沙城的大掌櫃,則片刻不停地登記在賬簿中,額頭上已滿是細汗。
“誰說這這契丹蠻子腦子僵?就是比豆腐還要滑不溜手!”大掌櫃將毛筆輕輕放下,對着前來報信的小夥計苦笑了一聲,說道:
“這幾個月來,所獲的契丹馬,大半都是母馬,爲數不多的公馬,又閹割了大半,好不容易挑撿出兩個,就送到了濟州島,怎能再多?”
“哎!掌櫃的所言甚是!”一旁的賬房先生補充道:
“咱們欠高麗的五百匹馬也不能少,不然生意得減過半,都督府的江小娘子,又得給我們臉色看,難啊——”
“話是這麼說,但都督府的命令,也不得不聽啊……”小夥計怯怯地說道,對於這兩位主事人,他不敢再多言語。
“你退下吧!”掌櫃的揮了揮手,思量道。
“難咯——”掌櫃的名叫張世海,四十多歲,以前在李府,負責海外的生意,如今被派遣到卑沙城,負責與契丹、高麗,以及渤海人做生意,人很消瘦,但十分精神,雙目炯炯有神,流露出生意人的本性。
“契丹人不見兔子不撒鷹,若是有馬,也成,不過得多加一倍的價錢,這樣咱們不就虧了嗎?咱啥時候做過虧本的生意?”
張世海摸了摸鬍鬚,愁緒已經爬上了眉梢,皺成了一團。
“契丹人沒有,渤海人卻是不缺的!”賬房先生建言道:
“近日,長白山那裡多多渴求兵械甲冑,與往日相比,多了數倍,想來,大氏韋已然準備好最後一擊了!”
“這與我們何干?長白山與渤海國之爭,我等商人,應躲避些許纔是!”
張世海連連搖頭,這北地與嶺南相比,太過於危險,不說渤海國,就連契丹國內,那些小部落爲了些許草場,經常械鬥,而大貴族們作壁上觀,彷彿在看戲。
遊走於草原部落之間,李氏商會對於契丹內部一清二楚,契丹汗高高在上,只負責收稅,大貴族則在朝堂上掌控權力,對於小部落生死不屑一顧。
每年,因此失去生命的夥計數不勝數。
“嘿嘿,掌櫃的,長白山的大氏韋,可是郎君一手扶持的,這一年來磨刀霍霍,想來已經不甘寂寞了,渤海國想來平靜不了!”
“這又如何?”
“鴨綠江可直入長白山,咱們就派人去那,等大氏韋去往上京龍泉府時,一番爭鬥免不了,咱們多準備些器械,就以馬易貨,渤海馬雖然次些,但遠比中原的馬強!”
“好!”掌櫃的叫了一聲好:“咱們就在這鴨綠江上,契丹人無船,咱們可算是進退自如了!”
“光是憑藉大氏韋也不行,聽聞渤海國北邊雖然是苦寒之地,但部落還是不少,馬匹更多一些,多弄些茶磚,天天吃肉,也該喝點茶去油膩了!”
摸了摸鬍鬚,大掌櫃地笑了起來。
很快,就有數艘船沿着鴨綠江逆流直上,來到了長白山。
自十多年前長白山噴發以後,渤海國受到重創,剛復國不久就慘遭此禍,不得不說是倒黴透頂。
而在長白山的另一側,女真人卻在渤海人留下空窗之地,開始繁衍生息,好幾個部落再次紮根。
大氏韋確實沒想到,這曾經渤海人廢棄的草場,卻成爲了女真人的樂土,而這些彪悍的女真人,同樣讓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憑藉着交換過來的資源,他很快就收服了這羣窮得一無所有的女真的,然後與自己帶來的渤海兵,一起組成了一隻數目達到五千人的精兵。
這些女真人半漁半農,個個都是神箭手,而且由於經常行走在樹林之中,體魄強悍,與那些契丹兵相比,也不遑多讓。
雖然女真人不過兩千之數,卻在對戰時壓着三千多渤海兵打,可謂是強悍至極。
每每看着這羣蠻狠的女真兵,大氏韋心中的野望越發的炙熱,對於卑沙城內的那個年輕先生,越發的敬佩起來:
“有了這些女真人,再加上這些鐵器,訓練了半載,是時候開始見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