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常自從歸軍以後,就發覺軍隊的氣氛完全不一樣了,往日裡的平和消失無蹤,訓練也越來越嚴苛,那些憲兵隊的,無時無刻不在巡邏,似乎一下子就跨入了別樣境地。
幾日後,練兵大營就發生了一件大事——高級軍官的任命。
在進入練兵大營之前,營正及以上的高官,幾乎都被被軟禁在長沙城,與他們的軍隊斷了聯繫,而練兵大營經過一次全軍大比,重新任命了都頭、隊正等低階軍官,相當於挖了其根基。
而這次,除了少數幾位高官外,又經過一番剔除篩選,貪污的,怕死的。
大部分的淮南軍官已然放出,與之前西北軍的軍官一起,重新開始領導這支混雜的軍隊。
這樣一番動作以來,哪怕重新任職,但讓這些淮南軍官們感覺格外的不適應,夜間識字,軍規、軍紀、憲兵隊以及輜重營營的存在,讓他們格外的不適應。
於是,這些時日,就是讓他們實行,並且進行改造的。
一支軍隊是否厲害,除了兵卒強悍以外,軍官階級,也是極爲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李嘉不只是看上了淮南軍都士兵,也看上了軍官。
這羣飽經戰火戰亂的軍官,比小打小鬧的嶺南禁軍強許多,尤其是在面臨突擊情況時,他們的長久以來的戰爭意識,會知道如何執行軍令,配合軍令,以及鼓舞士氣,甚至會讓軍隊走向勝利。
戰場上無邊無際,士兵滿山遍野,瞭解這隻軍隊,如何讓龐大的軍隊聚攏成拳頭,並讓這個這個拳頭具有力度,這不是一般的將領能做到的。
戰爭,就是一門藝術,一門需要實踐的藝術。
畢竟俗語有云,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亦有云,綿羊領導的一羣獅羣,打不過一隻獅子領導的羊羣。
果然不出乎李嘉所料,在度過幾日的不適應,這些淮南軍官們讓這隻脫胎換骨軍隊,重新散發出一股氣勢。
“這是殺氣,也是煞氣!”李嘉望着這只不斷奔跑的軍隊,直言道:
“這些東西是學不會的,只能去感受,經歷戰爭,面對千軍萬馬的衝擊,纔會學到!”一旁的李信等諸將面無表情。
隨着秋日的到來,夏日裡洶涌的湘水,自然平靜下來。
望着這番平靜的湘江,田常頗有些不適應,波濤洶涌纔是這條河的本質,如今這樣,令人稱奇。
“都頭,咱們這是要去哪?有些遠了吧,不像是拉練!”田常正揹着東西跑着,突然身邊就傳來了聲音,是他的麾下一名隊正。
“別管那麼多,執行軍令就行了,跑起來,若是有兄弟不行了,周邊的就攙扶一下,不然俺要吃了掛落,你們也別想好過——”
這隻一萬餘人的隊伍,仿若往日的拉練一般,速度穩定,氣勢磅礴。
距離長沙城數十里外的平靜的湘水之中,南北兩岸駐泊着連綿的艦船,數不勝數,這是洞庭湖水水師的船艦。
“怎麼又要坐船?”看着如此多的船隻,田常再傻,也知曉,這次並非拉練,而且一場作戰。
擡眼一看,前方樹立的旗幟中,有一道“楊”字的,這是他在淮南軍時指揮使的旗幟,熟悉的旗幟,熟悉的人,讓他不由得鬆了口氣。
“也好,楊指揮使雖然喜歡罵人,但往日也算不錯。”
清晨時分,隨着第一縷陽光照射到水面,左岸的船隊中間一陣號角聲響過,位於右岸上游的船隊霎時間鼓聲隆隆、吶喊震天。伴隨着這鼓聲和吶喊聲,數百艘大小船隻紛紛起錨揚帆,依次駛離岸邊,順着水勢向北上,直接往洞庭湖而去。
此時湘水正值平水期,水流並不湍急,這時雖然刮的是西北風,風速也不甚大,所以瞬流而北去的時候很順利,不過一天的功夫就到了洞庭湖。
然後在嶽州稍事休息,大軍繼續北上,進了長江,然後逆流西去,直往江陵而去。
一路上所遇到的商船,都被看守起來,不放一人,以防止泄露消息。
但岸邊的人也不是瞎子,如此龐大的一支隊伍,令人窒息,數不清地探子散去,回去傳報消息。
李嘉也不在意,區區幾百裡,一日即到,再傳,也沒有船隻快。
九月二十九日,江陵城依舊一番熱鬧的景象,傳聞中的匪徒,並沒有被抓到,這讓南平王失了面子,數千大軍依舊在找尋着。
而這日,高保勖在自己的宮殿中,正欣賞着男女互搏,飲着酒,抱着美人,心裡舒服極了,這樣的日子,若是繼續持續下去,該有多好?
“報,國主,探子傳來消息,說長江之上,一隻龐大的船隊正逆江而上,距離江陵城,不過數十里了!”
探子的消息連忙傳到了江陵城。
“國主,孫先生求見——”
“國主,樑將軍求見——”
隨後,一個個重要的官吏紛紛進宮,急色匆匆。
“先生,這隻軍隊是湖南的唐軍?”高保勖連忙問道。
“回稟國主,八九不離十了!”孫光憲嘆了口氣,說道:
“如今有這個實力,還有餘力的,只有新近佔據湖南的唐國了,聽聞洞庭水師不斷地在擴軍,想來就爲了此時吧!”
“唐國李嘉?竟然有如此膽子!”高保勖面色一冷,他吩咐道:
“封鎖江陵城,不讓一人出沒,另外再派遣使者去襄陽,求救于山南東道節度使慕容延釗!”
“組織壯丁,準備防守城池,清點糧庫,軍庫,分發軍械……”
面臨這番局面,高保勖第一反應就是求救,然後就是組織守城,而並不是打算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