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千眼的不以爲然,王庸只是一笑。
林千眼自小生活的環境不同,她心裡只有最簡單的是非觀,而沒有經歷複雜的社會環境。換言之就是林千眼的三觀太過於簡單。
別人的三觀可能是一顆茂密的大樹,林林總總的道理跟見聞合起來構成一個體系。
可林千眼的只有簡單一根樹幹,筆直如箭。任何枝椏都沒法在這個樹幹上長出來。
這卻是接近於王陽明所提倡的混沌之心了。
無善無惡是心之體,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爲善去惡是格物。
林千眼是無意識的處於“無善無惡”狀態,心如懵懂的走獸。
而王庸卻要依靠着“格物”手段,祛除心中的惡念,來達成這種狀態。
正如王陽明那句千古名言,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人的負面情緒一動就會出現惡念,王庸距離那種境界卻是遠的很。
一天一夜,二十多個小時。車廂裡空氣流通不暢,滿滿的各種異味,讓人呆的異常煩悶。
好在王庸跟林千眼都有着異於常人的忍耐力,這點困難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
終於,火車經過漫長的行駛,終於停了下來。
在第二天的上午,準時到達仰光。
一下火車,就看到了遠處迤邐而過的伊洛瓦底江。
如一條碧綠的綵帶輕輕圍住仰光這個城市,純潔透明的讓人窒息。
仰光便是地處緬甸最富饒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素有“和平城”的美稱。可誰知道這個城市中醞釀着多少不和平的事情呢?
走出英式火車站,王庸牽着林千眼一路遊逛,看上去像是一對前來旅遊的小情侶。
其實兩人這是在觀察火車站周圍的地形。無論是特工,還是殺手,王庸跟林千眼都有着類似的行爲習慣。
到達一個新城市,第一時間便是觀測好車站等撤退地點的地形,免得到時候出現變故措手不及。
一番遊覽之後,王庸不得不感嘆仰光其實還是一座風景相當美麗的城市的。
城區三面環水,東面是勃固河,南面是仰光河,西有伊洛瓦底江入海漢河之一的萊河。從瀕臨仰光河的南部,沿東西兩河之間向北擴展,是繁華的商業區,一條條筆直寬敞的大街上,花圃裡鮮花盛開,人行道上綠樹成行。
市內的民間建築具有傳統的緬族風格,同時也有不少西式建築。不同的建築風格融合在一起,構成一幅相當美的畫卷。
整個城市就像是一個開放公園,到處是花草和佛塔。裸露左肩、穿着紅色袈裟的僧人赤腳在街上走着。英倫風格的暗紅色屋頂矗立在遠方,鑲着各種神靈雕像覆蓋着青苔的瓦頂異常顯眼。一羣鴿子在天空嬉戲,悠閒的飛過教堂、佛塔頂,沒入藍天白雲。
“如果這次不是來殺人該多好。”林千眼似乎真的代入進了小女人角色,一路之上始終小鳥依人的模樣,現在還感慨了起來。
“還有機會再來的,純粹以觀光的目的。”王庸隨口道。
“真的?你說話算數?”林千眼眼睛一亮,卻是當真了。
王庸看着林千眼那閃爍着莫名光芒的眼睛,心底驀然騰起一股衝動,輕輕捧住林千眼臉頰,鄭重保證道:“說話算數。”
“耶!”林千眼小小雀躍,似乎發現了美麗新世界一般。
“走吧,先去找那個叫吳登的人。”王庸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說道。
吳登,這是一個典型的緬人姓名。其實緬人只有名字沒有姓。常見緬甸人名前的“吳”不是姓而是一種尊稱,意爲“先生”。
這個吳登在仰光應該有一定地位,被人尊稱爲登先生。
如果他是一個女人,那就會叫做杜登。杜便是緬人對於女子的尊稱,意思是女士。
“十美金!”出租車司機看了一眼王庸遞過來的地址,用簡單的漢語交流道。
華夏來仰光旅遊的人很多,這裡的一些出租車司機都能說點簡單的漢語。
而仰光的出租車都是上世紀的舊式車,也不計價。而是上車之前談好價格。
就像這個司機,直接開出了十美金的價格。
不過王庸從他眼神裡看得出,這個價格應該有虛報。真實價格也就在五美金左右。
不過王庸也不在乎了,跟這司機討價還價又要浪費不少時間,還未必能夠還的下來。宰客是所有國家通用的黑暗法則,不止這裡有。
痛快上車,王庸只說了一個字“快”,司機頓時知道王庸趕時間。
也不再繞路,而是徑自奔着市中心而去。
不到二十分鐘,車子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樓前停了下來。
上面用英文寫着一行大字,仰光大賭場。
卻就是那個吳登所在的地方。
緬境一向有賭城、賭埠之稱,與蒙特卡洛、拉斯維加斯並稱爲世界三大賭城。其賭業已有140多年曆史。賭業專營,由**開設,博彩業又被緬境**定爲緬境經濟的龍頭產業。
所以賭場在緬境隨處可見,只是這麼大的賭場,即便全世界也不多見。
顯然這個吳登很有本事,能建起這種規模的場子,跟軍方**的關係錯不了。
這種人不會有問題吧?他可是身家豐厚,會爲了彭嘉生一張紙條而得罪坤德,得罪軍**?
王庸有些懷疑。
試探的走上前,王庸衝門口的門衛說了幾句英文,意思是說求見他們老闆,吳登。
而門衛看了王庸一眼,卻是一揮手,毫不客氣的就要趕走王庸。
長期在賭場工作,這些警衛都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什麼樣的人是隻看不玩的,什麼樣的人是小玩一把的,什麼樣的人又是玩大的的,他們基本都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老闆僱傭他們的目的也就在此,需要他們將那種連看都不看,故意搗亂的客人擋在門外。
而王庸無疑被他們列爲了此類。
“我真的是來找你們老闆的!我……”王庸想要搬出彭嘉生來。
可轉頭一想,彭嘉生可是一個禁忌,恐怕外人都不知道吳登跟彭嘉生的關係。王庸要是給暴露了,吳登得恨死自己,別說是幫忙了。
“走走走!別找打!”警衛不耐煩的揮舞着警棍,說道。
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其他警衛,一個個眼裡露出警惕的神色,虎視眈眈看着王庸。
而王庸也清清楚楚看到,門後面的那幾個人脖子上都掛着**,荷槍實彈。不是虛張聲勢嚇唬人的。
想想也對,緬境賭場都有**參與,能明目張膽的持槍也不足爲奇。
無奈之下,王庸只能悻悻的退了回來。
林千眼見王庸吃癟,咯咯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一彎新月,格外漂亮。
“你笑什麼?”王庸沒好氣的道。
“不知道爲什麼,看見你吃癟就高興。你說我這是不是病啊?”林千眼一副認真模樣,問。
“何止是病,簡直已經病入膏肓!這病有個名字叫做相思,沒有一個醫生能夠治好。你怕了沒?”王庸隨口胡謅。
可林千眼卻眨巴着眼睛,思考起來。半晌後忽然道:“你說的好像很對,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王庸不說話了。他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見王庸不回答,林千眼眼裡閃過一抹細小的失落,卻隨即隱入眼眸深處不見。重新笑嘻嘻說道:“逗你的了!好了,你進不去不代表本姑娘進不去。看我的!”
說完,林千眼大步往賭場走去。
王庸狐疑的看着林千眼,好奇林千眼有什麼辦法。
卻見林千眼跟那警衛說了兩句,接着就被放行了。
王庸不禁傻了眼,這也行?林千眼到底說的什麼?
“過來,笨蛋!”林千眼卻是衝王庸叫了。
王庸趕緊跟上去,再看警衛,卻是已經不阻攔王庸,任由王庸走了進去。
“你到底說的什麼,這麼管用?”王庸進去後,好奇的問。
“很簡單,我告訴他我是來賭錢的。順便報了一個賬戶,要求他聯繫櫃檯給我兌換十萬美金的籌碼。”林千眼回答道。
十萬美金,卻是不小的數目了。警衛只要通過櫃檯那邊驗證了賬戶的有效性,當然迫不及待的放行了。
一路走進去,經歷過幾道安檢,確保兩人身上沒有攜帶違禁品,這纔算是真正進入了賭場。
而兩人一走入,就收到了十幾道關注的目光。
不是因爲兩人自帶王霸之氣,而是因爲王庸跟林千眼是從正門走入的。
吳登這間賭場設計之時用了很多風水上的知識,像是正門,就做成了一個貔貅大嘴的模樣。寓意從此走入的人別想帶走賭場的錢,就跟貔貅一樣,只進不出。
所以有經驗的賭客都會選擇側門,不像是王庸兩人堂而皇之的從正門而入。
賭客們只是掃了兩人一眼,接着就挪開目光繼續自己的牌局了。
而王庸則有點不解的湊到林千眼耳邊,輕聲問道:“你沒搞錯吧?咱們是來找吳登的,你知道他在哪裡?”
林千眼卻一搖頭,說:“不知道。”
“……那你還進來。”
“笨吶!既然警衛不肯給你通報,那我們只能讓吳登自己出來了!”林千眼白了王庸一眼,說。
“讓他自己出來?怎麼出來?”王庸還是沒懂。
“當然是贏光他賭場裡的錢嘍!”
林千眼隨口道,口氣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