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忍不住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恨恨道:“他孃的,這小子咋地比老子還囂張,他就不怕被人羣毆慘死嗎?”
虯髯青年道:“秦少莊主當時厲聲警告了他們,說如果做不到第一時間就將他圍殺,那他會從先動手的人開始殺,一直殺到自己被殺爲止。”
他看向三人,道:“三位都知道,秦少莊主是有這個實力的,畢竟有向家劉溫的前車之鑑。”
那老者眼神微斂道:“這個秦舒玉還真有幾分機敏,也殺伐果斷,他這麼一威脅,易地而處,我等也未必真敢動手。”
斯文男子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出頭鳥不當也罷。
胖子似乎不服氣的道:“難道那兩百多個修者裡,就沒一個膽大的?”
虯髯青年道:“還真沒有,不過…”
他本想賣個關子,可迎面撞上那胖子的眉眼豎立,他忙道:“這個時候,向家的二公子,縣尉大人的親外甥向祖佩突然襲來,揚言要與秦少莊主單挑,以雪向家在其手上受過的恥辱。”
廝文男子急道:“結局如何?在下聽說,這向二公子雖只是靈海境三重,但曾打贏過靈海境四重的高手,並非等閒之輩。”
虯髯青年忽地小聲道:“那秦少莊主並沒有應戰。”
呃!
三人面色齊齊一滯,那胖子冷笑道:“這小子原來還知道害怕。”
虯髯青年卻搖了搖手,道:“並非秦少莊主不敢,而是可能他覺着向二公子不夠資格,所以…”
他頓了頓,才驚歎道:“他竟讓自己夫人出來和向二公子打。”
啊!
三人臉上頓時佈滿不可思議之色,暗呼這小子的心這麼大?
那玄衣老者心中忽地一頓,想到秦舒玉之前的種種言行和所作所爲,此子絕不是輕易就頭腦發熱之人,而眼前這人言語之中,又處處都透出崇拜之意。
他便輕咳一聲道:“最終是不是這秦夫人贏了?”
虯髯青年意外而看了一眼老者,恭維道:“還是您老看得透徹。”
而後,他又嘆道:“秦夫人雖然只有靈海境二重的修爲,但身法極好,向二公子與他纏鬥幾十個回合,卻連其衣角都不曾摸着,最後,不得不使用詐術,引得秦夫人升起絕殺之心,一招用老很難再變,他就趁機偷襲,眼瞅着就要得手,豈料,秦夫人頭頂的晴空,突兀聚來一團黑雲。”
胖子臉上的肥本來已不再抖動,此時聽到虯髯青年之言,不禁又亂跳起來,道:“莫不是這天上的黑雲還能阻止向二公子襲殺不成?”
虯髯青年年苦笑道:“一開始我也不信,只因這實在太荒謬,可我那朋友竟願拿自己身家性命發誓,說他親眼瞧見那詭異的黑雲一聚,向二公子便彷彿被千斤銅鼎砸中,雙膝重重地跪倒在地,秦夫人也不腿軟,一腳就將那向二公子踢得昏死過去。”
胖子臉上的肥肉抖得更歡,連聲音也跟着抖道:“這…這世間竟真有這怪事!”
斯文男子驚駭已極,趕忙喝了一口涼茶,心神才逐步安定下來,道:“這隻怕不是怪事,想來,是那秦夫人非同尋常。”
那老者深籲一口氣道:“我曾在古籍上翻到過一些蛛絲馬跡,部分特殊體質的擁有者,一旦修煉,便有引發天地異象之能。”
胖子一拍桌子,嫉恨道:“這小子運氣也好得過頭,能娶身負這般天賦的女子爲妻。”
虯髯青年忽地小聲道:“我聽說,秦少莊主的夫人,便是他曾從向家護院手中救下的女子。”
胖子和斯文男子相繼無言,那老者若有所思的感慨道:“世事本無常,這秦舒玉算是種下什麼因,便得到什麼果了。”
斯文男子微微頷首,突然他眉頭一皺,看向虯髯青年,道:“馬家的兩位管事不會一點怨言都沒有吧,馬家近些年,唯向家馬首是瞻,這向二公子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遭此大難,還不有所作爲,只怕事後不好交代吧。”
虯髯青年嘆道:“他們本來已開始質問秦夫人,爲何下此狠手,可秦少莊主只一人一劍,便將他面前的兩百多名修者逼得步步後退,彷彿他是那百鬼夜行的領導者,馬家的管事更是被駭得雙腿發軟,最後竟直接癱倒在地。”
他喉嚨幹得發癢,道:“從始至終,這兩百多修者根本連擡手的勇氣都不曾有過!”
呃!
那胖子的臉已是通紅無比,鼻息更是吭哧吭哧的大喘着,他只覺得胸口恍如壓着一塊巨石,憋屈無比。
爲何這兩百多修者這麼慫?
心頭懸着這個疑問的可不只是他,玄衣老者和斯文男子都是面色僵硬,後者那隻端着茶碗的手不自覺地在抖着,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玄衣老者不愧是這一隻隊伍的主心骨,他先知先覺,已聯想到一件更不妙的事,便擰着眉頭,問道:“照你這麼說,那一大隊人馬如今已然退去?”
聽得老者的發問,胖子和斯文男子都是渾身一震,一種不好的預感驟然纏在他們心裡。
虯髯青年內心冷笑不已,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他們還能怎麼辦呢?馬家兩位管事似乎已處在崩潰的邊緣,不得以之下,直接請求秦少莊主高臺貴手,表示他們願意聽從指示,離開玉田鎮。”
頓了頓,他又道:“這兩個主事人一走,那二百多修者處在了羣龍無首的狀態,爲保一個體面,他們還一一和秦少莊主打了招呼,才退出柏樹林的。”
聞言,斯文男子和胖子一下子好像腰斷了似的,雙臂撐着桌面,身體垮坐在長凳上。
發一筆小財的夢,才做一柱香的時辰都不到,便已破碎。
心氣沒了。
那玄衣老者臉色說變就變,剛纔還好好的對虯髯青年發問,此時已冷聲對着那胖子道:“朱奎,你和於昌看好他,我去捎張字條給馬家的管事,看看這人所說是真是假。”
事情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要求證,不可謂不謹慎。
那張奎和於昌立刻坐直身子,點點頭,剛纔他們有些先入爲主,忽略了一個大前提。
此事未必就是真的。
見此,那老者起身,幾個踏步,便已沒入林子裡。
虯髯秦青年此時彷彿信心十足,尤自倒滿一碗茶,一飲而盡。
不多時,那老者已回到座位上,道:“我已將雨燕發出,想來用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應該會有回信。”
張奎忽地站起來,一把把正悠閒地轉着茶碗的虯髯青年推倒在地,茶碗也剛好砸到青年的背上。
他嘴裡還在喋喋不休地威嚇道:“你最好祈禱你那個朋友沒有撒謊,不然的話,老子定要拔了你這身皮,抽了你的筋。”
顯然,他是在報復虯髯青年,他方纔已做好打算,有關秦舒玉的事,不論真假,他都會揍後者一頓,只因後者所說的話刺激到了他。
虯髯青年默不作聲的爬起來,旋即,把倒下的凳子扶起,順手撿起地上的茶碗放到桌上,然後,一屁股坐下。
他的眼中,竟沒有任何一絲的憤怒之情。
張奎只覺得一點報復的快感都沒有,他臉色一狠,還待上腳。
忽的,一位世家子弟已來到茶棚內,拱手一拜,道:“三位大人,外頭來了一男一女,想要見唐老。”
玄衣老者皺眉道:“他們可有稟明來意?”
世家子弟道:“沒有,他們說一見着唐老,便自會相告。”
玄衣老者便起身,掃了一眼身旁兩位修者,道:“張奎,於昌,我們出去去看看。”
說話中,他已朝茶棚外走去。
於昌也起身跟了上去。
張奎收回右腳,叱道:“你別以爲你能逃掉,跟我來吧。”
他那隻肥豬般的肉掌一抓虯髯青年的後領,拽着後者的身體就往外拖。
剛扶起的凳子,此時又倒地了。
一條兩側鬱鬱蔥蔥的林間小道上,兩波人相距不過一丈。
一頭,人聲嘈雜,人影綽綽,黑壓壓一片,少說也得上百號人,他們臉上都掛着濃濃的警惕之色。
而另一頭,只是站着一男一女,看着還是少男少女的模樣。
男子一襲紫色錦衣,雙手背於身後,不壯的身軀,卻如標槍一般挺立,他膚色白淨,劍眉星目,嘴角微微揚起,滿是自信的笑意。
那淺藍長裙女子嫋嫋婷婷依偎在男子身旁,舉止親暱,不時看向身側之人的秋波,都閃着奇妙之光。
再配以她清麗絕俗的俏容,可把對面的人都酸死了。
再看向紫衣男子之時,他們的眼中又多了嫉妒的火光。
“大人,大人…”
突然,人羣中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恭敬之聲,一條小道已從中間逐漸讓開。
玄衣老者,於昌,還有拖着雙腳亂踢的虯髯青年的張奎,依次走上前來。
老者居中,於昌在左,張奎在右,三人並排而立,目光死死盯着眼前如謫仙般耀眼的一對男女。
紫衣男子看着玄衣老者、於昌之時,嘴角還是掛着淡淡的笑意。
可當他看向張奎的瞬間,臉色忽地變冷,眼中一縷精光閃過。
老者正打算盤問,道:“兩位…”
他的話還未說完,只覺一道模糊的紫影掀起一陣疾風,從自己身旁呼嘯而過。
啪!
他身後傳來手掌重重甩在胖臉上的聲音!
啊!
他知道,這是張奎的痛呼聲!
哎喲!哎喲!
他明白,這是世家子弟的痛吟聲!
下一瞬,就變成一紫一黃兩道身影,從他右側捲起疾風疾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