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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出租車的車門,藍禮擡起頭看着眼前這棟古老而質樸的建築,卻是滿眼陌生。
這裡是之前安迪爲他租賃的新公寓,多倫多電影節落幕之後就搬過來了,但在那之後,先是去了特柳賴德,然後去洛杉磯和倫敦拍攝“愛瘋了”,再接下來就是“速度與激/情5”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裡,始終四處奔波,他在這裡居住的時間甚至還不到一週。
藍禮甚至不記得公寓的地址,還是臨時詢問了安迪,這才避免了找不到家的窘迫。仔細回想了一下,藍禮可以隱約回想起公寓的內部裝潢簡潔大方,可是具體的細節就只剩下一團模糊的光影了,感覺這裡還沒有歐胡島的民宿來得熟悉。
“幾樓來着?”
順着支離破碎的模糊記憶,藍禮的腳步最後在三樓門口停了下來,眼前這紅褐色的雕花鐵門似乎有點印象,卻又有些困惑,難道不應該是厚重的深褐色木門嗎?
門口有一塊深灰色的地毯,旁邊擺放了一棵萬年青的盆栽,這些地方都是藏鑰匙的優秀選擇,不過藍禮從來不把鑰匙放在這裡,他擡起右手,在門楣之上摸了摸,果然找到了一把復古的銅鑰匙,每一次出遠門,他都會把鑰匙放在同一個位置倫敦騎士橋是如此,之前合租的屋子是如此,新房子依舊是如此。
用鑰匙打開門鎖,將沉重的鐵門往旁邊一推,那陌生而熟悉的屋內景象就出現在了眼前,然後藍禮的腳步不由就停頓了下來,滿腦子都是問號:這是他家嗎?
周圍的裝潢的確是記憶之中的模樣,右手邊客廳上方暴露出來的鐵管,他依舊記得很清楚;正前方一扇衣櫃作爲隔斷,將臥室和浴室的**保留下來;黑色與海軍藍爲主的廚房基調……這些細節喚醒了腦海裡的記憶,確實是他當初搬進來的樣子。
可是,整個屋子整潔而安靜,不僅沒有任何灰塵累積,而且所有物品都井然有序地安排好了。
問題就在這裡,當初他搬家之後,所有的紙箱子都對方在原地,沒有拆封,他原本是打算前往特柳賴德之前整理的,結果也還是沒有整理,所有物品都是保留着打包的模式,放置在大廳的空地裡。
他回來的時候還在想,屋子裡肯定積灰了,而且對方在箱子裡的東西估計都已經被“悶”壞了,想到回家之後還要整理行李,腦仁就不由隱隱發疼。
現在,箱子全部都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乾淨整潔的屋子
臥室右手邊的碩大書架上,此時已經滿滿當當地堆放好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吉他和鍵盤都收放在盒子裡,依靠在書架旁邊……
沙發後方的黑色櫃子上則層層疊疊地放置着他的所有黑膠唱片,正中央的一層則空了出來,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太平洋戰爭”拍攝時期收集來的子彈殼,黃金海岸衝浪時當地土著贈送的動物牙齒,倫敦一位古董店老闆收集的京劇陶瓷小人……
茶几之上則放置着一疊原木的茶杯墊,旁邊還有幾盒不同酒吧、汽車旅館的火柴盒,他的筆記本電腦也端端正正地放在正中央……
徑直往前,將那個作爲隔斷屏風的衣櫃拉開來,前面一列是懸掛使用的,襯衫和西裝全部整齊地掛了起來;後面一列則是儲物菱形方格的模樣,t恤則捲成了一個個圓筒毛巾的模樣擺放在格子裡,然後休閒外套和牛仔褲則整齊疊放好,錯落有致地放在格子裡……
藍禮很確定,這不是他自己整理的。
他不擅長的事情着實有不少,整理和收納就是其中之一,上一世有丁雅南幫忙,這一世則有傭人幫忙,他曾經嘗試過親力親爲,但效果着實慘不忍睹,旁人不得不重新再把工作做一遍,反而增加了工作量。於是,他也就放棄了。
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安迪嗎?如果說是定期派人過來打造衛生,這是說得通的,可是拆封行李,整理房間,這卻不太可能,安迪打算幫忙整理的話,之前搬家的時候就一條龍服務做完了,根本不需要等到後來。
在沙發坐了下來,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僅僅只是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另一端傳來了一個帶着淡淡笑意的聲音,“我有一陣不祥的預感。上次你到倫敦的時候都沒有打電話,怎麼今天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你還不是一樣,到了紐約怎麼不給我打電話?”藍禮讓身體肌肉放鬆了下來,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他喜歡這張沙發,因爲可以當做牀鋪來使用,不會時時刻刻提醒着他,需要保持貴族的端莊禮儀。
“你怎麼知道我到紐約了?”
“因爲我現在就坐在我的家裡。”藍禮的回答讓對方愣了愣,隨後門口就傳來了一陣加速的腳步聲,緊接着,馬修-鄧洛普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他掛斷了電話,看着躺在沙發上的藍禮,笑容不由就上揚了起來,“伊麗莎白和喬治看到你這模樣,估計會生氣地把那套青花瓷碗碟都砸爛的。”
“這裡是紐約,不是倫敦。”藍禮滿不在乎地挑了挑眉尾。
馬修將公事包放在了廚房的桌臺上,然後把外套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順手把藍禮丟在沙發椅背上的外套也掛了起來,這纔在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了下來,“你怎麼知道我到紐約了?”第二次提出了這個問題。
“沒有人會把襯衫按照顏色由淺到深掛好,也沒有人會把書籍和黑膠唱片按照英文字母的順序排列。除了你。”藍禮滿臉嫌棄地吐槽到。
馬修是一個強迫症患者,而且還有潔癖,所有事情都必須按照一定的秩序排列,否則就會抓狂。他的房間現在就具有鮮明的“馬修特色”,他們兩個人認識了幾乎一輩子,他怎麼可能識別不出來呢?
“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就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這纔是藍禮真正好奇的話題,他擡起頭看了馬修一眼,“難道你給安迪打電話了?可是,你是怎麼說服他的?他應該不會隨意透露我的個人信息纔對。”
正如藍禮所說,安迪是唯一一個知道這裡地址的人,先驅村莊的人也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安迪的話,那就意味着,亞瑟通過調查,找到了他的地址,雖然他並不擔心,但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馬修優雅地將右腿架到了左腿膝蓋上,臉上不由浮現了一絲笑容,難得有一次,居然可以難倒藍禮,“你的劇本。在諾丁山的時候,我問過你,劇本上的那一行字是什麼,你告訴我的。”
藍禮認真想了想,應該是“愛瘋了”的劇本,當初他離開倫敦的時候,“速度與激/情5”還沒有談妥,還以爲結束洛杉磯的拍攝之後,就直接回家了。所以,當時他就問了一次安迪,新家的地址。
“不用擔心,亞瑟沒有向我打聽你的情況。”不用多餘的解釋,馬修就瞭解藍禮的顧慮,“不過,你應該知道,如果他們願意打聽的話,你可沒有多少優勢了。”
“活埋”在頒獎季之中大出風頭,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獎也給予了諸多關注,不少英國媒體都認爲,這部作品很有希望佔據一席之地。伴隨而至的,藍禮的臉龐也頻頻出現在各大報刊雜誌之上。
藍禮抿了抿嘴,“放心,他們不會打開娛樂版的,即使是’泰晤士報’。”這惹得馬修不由輕笑了起來,“所以,你這次過來是出差,還是暫住?”
“我覺得是時候離開倫敦了。”馬修簡潔明瞭地說道,“還記得法學院的克里夫-瑞德(clive-reader)嗎?那個來自布里斯托的。”
英國皇室用來識別記憶陌生人的方式很簡單,姓氏加上家鄉,往往就可以追溯本源。
克里夫-瑞德,平民出身,但是社交能力出衆,口談能力更是令人印象深刻,在大學期間,他就混得風生水起,成功地打入了貴族子弟的圈子,雖然僅僅只是酒肉朋友,畢業之後他們就將會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但這一壯舉還是十分難得。
現在看來,有能力的人果然處處吃香,即使出了社會,依舊闖出了一片天地。
“他在紐約開了一間律師事務所,還有另外兩個老熟人,多默家的查爾斯也是高級合夥人之一。他們向我發出了邀請,於是我就過來了。”三言兩語之間,馬修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藍禮可以自己把前後因果都補充完整。
“真是一個聰明的傢伙。他看中的是你的能力,還是你的人脈?”藍禮準確無誤地把握了事情的核心。
馬修卻是輕輕勾了勾嘴角,滿不在乎地反問到,“有區別嗎?”
藍禮啞然失笑,點點頭表示了贊同,“歡迎來到紐約。爲了表示歡迎,我覺得把這張沙發讓給你,允許你在我的公寓繼續住下去。”
“謝謝。”馬修翻了一個白眼,反諷地說道,然後指了指頭頂的方向,“我的公寓就在你樓上,不過,我還是感謝你願意把沙發讓出來的慷慨。”
藍禮攤開雙手,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辦法,我天生就是如此大方,樂於分享。這應該是伊麗莎白喜歡我的唯一優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