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時間。”
藍禮的回答讓康奈爾直接就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有理解藍禮這句話的意思,脫口而出,“什麼?”
藍禮原本不打算理會康奈爾的,他們的討論正是激烈火熱的時候,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被打擾了,可是康奈爾的出現,卻讓其他人都暫停了討論,就連傑西卡也沒有再繼續開口,而是一臉好奇地開始打量康奈爾,現場的氣氛一時間就冷卻了下來。
“我現在正在忙碌着,暫時沒有時間接受訪問。”藍禮轉過頭,對着康奈爾露出了一個微笑,禮貌地說道。“十分抱歉,但只能等下一次了。”
“你他/媽/地在開玩笑?”這是康奈爾腦海裡唯一的想法,對於記者來說,他們的字典裡是不存在“拒絕”這個詞的,更爲準確來說,即使當事人拒絕,記者們也會不依不撓地持續提問。更何況,大部分時候,是藝人們懇求記者採訪,尤其是新人。
“但這裡是聖丹斯,我有采訪的權利,你也有接受採訪的義務。”康奈爾把粗口壓了下去,努力保持着平靜,開口說道。
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藍禮是一個如此難搞的傢伙?雖然說,金球獎紅地毯上吃了一些虧,但蓋文-亨特從來沒有說過藍禮是如此麻煩的啊。
藍禮覺得一陣荒謬感油然而生,不過仍然保持了禮儀,笑容依舊,“這裡的確是聖丹斯。但現在是屬於我的私人時間,工作的事情就留給工作的時間。”
“愛瘋了”目前還沒有上映,宣傳自然也就沒有展開。其實,這一段時間,之前也是如此、之後也差不多,工作的檔期塞得滿滿當當,採訪一輪接着一輪,沒完沒了;接下來頒獎季的繁忙也是腳不沾地,不管“活埋”是否能夠收穫奧斯卡提名,都是如此。
現在,好不容易有一些喘息的時刻,他只是想要和這些電影愛好者們好好享受聖丹斯的氛圍。
康奈爾看着藍禮,目瞪口呆,腦筋快速轉動了起來,咄咄逼人地說道,“是不是因爲我打擾了你的約會?你和傑西卡-查斯坦正在約會嗎?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認識的?你會攜帶傑西卡一起出席奧斯卡嗎?你專程趕過來帕克城,是爲了支持傑西卡的新作品嗎?”
聒噪的嗓音就像是蚊子一般在耳邊嗡嗡地響個不停,藍禮笑容裡多了一抹無奈,他朝傑西卡投去了視線,眼神裡閃爍着一抹玩笑的光芒,紳士地將回答的權利交給女士。
沒有想到,傑西卡卻抿了抿嘴,然後輕輕聳了聳肩,用嘴型說道,“他的目標不是我。”那一幅撇清關係的模樣讓藍禮啞然失笑。
藍禮轉過頭,保持微笑,對着康奈爾說道,“這位……先生。”他是故意的,在金球獎紅地毯上的交鋒僅僅只上週,他怎麼可能不記得這位咄咄逼人的記者呢?“我和夥伴們正在交談,你這樣打算我們的談話,十分沒有禮貌。我認爲,採訪可以再等一等,畢竟這不是瞬息萬變的伊拉克,不是嗎?”
康奈爾磨了磨牙齒,卻依舊沒有輕易放棄,沒有任何停頓,硬碰硬地持續開口追問道,“你專程趕過來聖丹斯,沒有留在洛杉磯展開宣傳,是因爲你放棄了嗎?頒獎季現在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你難道沒有特別的打算嗎?你對接下來的奧斯卡提名沒有期待嗎?”
藍禮眉頭微蹙,嘴角的弧度上揚了起來,輕輕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作爲一名記者,你的準備工作真的太糟糕了。”
雖然“愛瘋了”沒有進行任何形式的宣傳,但記者最基本的工作,難道不應該是確定聖丹斯電影節的參展電影列表嗎?
康奈爾不明所以。
聖丹斯電影節每一年的參賽清單都是大同小異,整片整片的陌生名字,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像昆汀-塔倫蒂諾、科恩兄弟這些獨立電影界的大拿,如果出席的話,早早就會有新聞通稿出來了,聖丹斯官方也會大肆宣傳。即使沒有翻閱參賽影片清單,記者也不會催過。
對於矚目焦點放在八卦新聞之上的“娛樂週刊”來說,康奈爾自覺得根本沒有必要進行任何準備。
不過,康奈爾絕對不會在藍禮面前露怯,於是揚起了聲音,更加強勢地說道,“沒有弄清楚情況的人,應該是你吧?因爲獅門影業涉嫌違規拉票,’危情三日’被取消了參選資格,現在各大發行公司都在調整宣傳計劃,你確定留在帕克城是一個好主意嗎?接下來一段時間,洛杉磯可是熱鬧壞了,還是說,你認爲約會之中的朋友更加重要?”
最後一句話,就是看着傑西卡說的。
傑西卡卻也不膽怯,一臉淡然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迎向了康奈爾的目光,卻也沒有做出直接的迴應。這讓康奈爾一時間也無從下手。
藍禮卻是有些驚訝,“危情三日”被取消了參選資格?這部作品從多倫多以來,宣傳聲勢一直十分兇猛,獅門影業在錯過了“活埋”之後,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危情三日”的學院公關之上;現在卻連競爭的資格都沒有了,這對獅門影業來說,絕對是沉重打擊。
隱隱約約地,藍禮捕捉到了一絲信息,可是時間太過短暫,那抹思緒轉瞬即逝。
“謝謝更新信息。”這就是藍禮的回答,沒有反駁,沒有爭辯,沒有討論,沒有感想,僅僅只是一句“感謝”。
如此迴應是康奈爾完全沒有料想到的。他採訪過無數藝人,要麼憤怒,要麼狼狽,要麼配合,要麼排斥,要麼兇狠,總是有一個反應屬性的。可是眼前的藍禮,禮貌而紳士,疏離而漠然,幾乎讓他找不到切入點,無從下手。
康奈爾居然愣了愣。
藍禮沒有再理會康奈爾,重新和其他小夥伴們展開了討論,“……你們覺得如何?”對於記者最好的處理方式,要麼是正面迴應,要麼是忽略冷處理,雖然這樣會被說高冷,拒絕合作,但現在藍禮最不需要的就是打擾。
可是,藍禮的想法註定要無法實現了。這一次,他的討論沒有引發任何迴應,藍禮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大家都十分拘謹,視線餘光始終圍着康奈爾打轉,眉眼之間的神色都有些束手束腳,這讓藍禮感覺到一陣無奈。
對於藍禮來說,記者不僅不可怕,而且還很熟悉,應付起來並不困難;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記者是一個很特別的職業,有些好奇,有些恐懼,還有些敬佩。
在康奈爾的監視之下,想要自如地交談,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雖然藍禮不願意承認,但康奈爾的到來,還是破壞了今天的討論,看來討論是時候到一段落了。
藍禮禮貌地向周圍的小夥伴們點頭致意了一下,也包括傑西卡,然後就轉身離開了。熱情洋溢的好心情,突然就遭遇了記者的攔腰截斷,這讓藍禮無奈之餘,還有些扼腕。
他原本還以爲,聖丹斯和特柳賴德一樣,記者不會太多,即使有,也不會喧賓奪主。剛纔的那個記者,真是讓人掃興。
“藍禮!藍禮!”康奈爾的喊聲從後方傳來,有些氣急敗壞,“你知道你的行爲是多麼沒禮貌嗎?一個還沒有取得成績的新人,居然就耍大牌!這真是太讓人失望了!”康奈爾揚聲說完之後,觀察了一下藍禮的背影,他是故意的,試圖激怒藍禮,但他還是失望了——
沒有憤怒,沒有鬱悶,沒有慌亂,依舊保持着不緊不慢的步調,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一般。真是油鹽不進。
“……你確定不接受採訪嗎?你確定不發表任何迴應嗎?你確定就這樣粗魯地離開嗎?那麼,後果請你自付。不過是剛剛贏得了金球獎提名而已,居然就開始耍大牌的威風,真是待久了,什麼樣的人都見得到……”
康奈爾絮絮叨叨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從身後傳來,可是藍禮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因爲他知道,記者就是在試圖激怒他,又或者是讓他停下腳步反駁,一旦交談開始之後,記者就可以自由發揮了。他完全沒有必要在乎這些垃圾話。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從身後快速傳來,隨後就看到傑西卡的身影,站在藍禮身邊,並肩而行,“我準備到咖啡屋去,買一杯熱咖啡,你呢?”傑西卡輕鬆地開口說道,彷彿耳邊康奈爾的聲音根本不存在一般。
“我可以用得到一杯咖啡。”藍禮也微笑地迴應到,“一會下午你有什麼觀影計劃嗎?”
藍禮和傑西卡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離開了電影院,康奈爾在後面喊了約莫三十秒,發現沒有絲毫作用,一陣憋屈、一陣憤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就此放棄卻又不甘心。
多倫多時,他已經錯過了一次藍禮;難道帕克城還要錯過第二次嗎?在其他媒體遇到藍禮之前,他可以把獨家搶到手的話……康奈爾想起了還有蓋爾兩次獨家新聞所取得的關注度。
咬緊要管,康奈爾將胸口沸騰的怒火平息了下去,快步追了上去。
在喧鬧的電影院大廳裡,人來人往始終不斷,此時不過離開了三個人而已,沒有任何影響,剛纔和藍禮、傑西卡交談的那六、七個人,收回了注意力,然後又一次開始交談起來,重新恢復了常態。